第6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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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現在教授們探討的問題,他也聽不懂了。可他至少不會對著自己都沒弄清楚的問題,就急急寫一篇論文出來證偽。 這顯得幼稚又愚蠢! 厄尼斯得意地揚了揚頭,隨即他動作一頓,又猛地低下頭小心翼翼地拉低了帽子,遮住了自己燦金的頭發。 一周后,頓涅瑟斯的世界數學家大會在一片盛大中拉下了帷幕。 此次數學家大會邀請來的兩百多位嘉賓里,有二十多位各種頂級獎項的獲得者。七天一共展開了一百多場大大小小的學術研討。這在最近幾十年中,都算得上是罕有的盛事。 連麥迪南對此都有些得意。 但更令他得意的,還是景長嘉在最后一天與他簽訂了聘用合同。 這個數學界橫空出世的天才人物,果然還是拒絕不了他們頓涅瑟斯的邀請。 他親自將景長嘉一行人送至了頓涅瑟斯的機場,傾身擁抱住他盼了快兩年的新成員:“感謝你為頓涅瑟斯增添的榮光。秋季學期九月開始上課,我在頓涅瑟斯等你。” “我一定準時赴任。”景長嘉反手抱了抱他,“九月見,麥迪南先生。” 七月的天空清朗而澄澈,巨大的白色鐵鳥劃破層云,緩緩往大洋彼岸飛去。 十二小時后,白色鐵鳥才在玉京的機場落地。 整整十二個小時的長途飛行,即便是喬聯帶著的精力充沛的學弟學妹們,此時也一個個蔫頭耷腦,沒了電量。 路乘川安安穩穩地把景長嘉帶回玉京,已經松了好大一口氣。此時見狀,就讓接他的司機把學生們送回校,他自己跟著接景長嘉的車走。 夜色深重,路乘川上了車就有些疲乏地揉了揉眉心。 “師傅,麻煩你先把路教授送回去。”景長嘉說。 路乘川一聽,連忙要阻止。景長嘉直接按住他的手:“老師,你可別不服老。年齡上來了,精力可不比我們這些年輕人。該休息就要休息。都回家了,你也可以放心了。” “還不是你前兩天昏睡了一整天,把我給嚇著了。”路乘川想到那個場景都沒好氣。 雖然景長嘉做完了學術報告會,就告訴過他,他熬夜做了點工作,太累了要回去呼呼大睡。可對著一睡就是二十四個小時的景長嘉,路乘川還是嚇壞了。 要不是跟著他們的司機是軍醫出生,經驗老辣的判斷出景長嘉就是在睡覺,路乘川都覺得自己或許已經六神無主的去找相關部門了。 “是真的熬過頭了,又擔心報告會做不好給您丟人,搞得一直沒休息好。”景長嘉討饒地笑了笑,“以后不會了。” 路乘川根本不信景長嘉嘴里的“以后不會了”。這孩子從來說一套又做另一套。 可再不信,又有什么辦法呢?他總不能壓著孩子睡覺吧?牛不喝水還不能強按頭呢。 沒轍。看著這人就心煩得很。 景長嘉哄完路教授,把人送到家門口后,才又轉道往自己家去。 他回家時,已經晚上十二點。景家父母知道他今天回來,就都還在客廳等他。 一聽見開門聲,景mama就迎到了門口,見著景長嘉就是一疊聲的“吃了嗎?”“餓不餓?”“累了吧?廚房里有飯菜給你溫著”。 景爸爸跟在后面說:“要是不喜歡就和爸爸說,爸爸給你現做。” 景長嘉看著他們關心的神色,難得的生出了一些遲疑。 他牽著景mama走到沙發邊坐下,又招呼景爸爸也坐。一家人都坐好了,他才說:“我幾月份,要去頓涅瑟斯工作。” 景家父母臉色有一瞬間的茫然,可看見景長嘉略有些緊張的神情,他們立刻道:“好事呀!別人家的兒女,去念書就已經很有出息!我們嘉嘉那可是去當老師的!” 他們兩個人都沒有念過多少書,可也知道頓涅瑟斯那是全世界鼎鼎有名的大學。是多少人砸破腦袋都考不上的地方。 “所以嘉嘉,你不要有顧慮。爸爸mama都還年輕,沒什么需要你照顧的。你有夢想,你就去追。”景mama柔聲說,“你姑姑肯定也會支持你的。” 景長嘉保證道:“我不會待太久。” “不要想這些。”景mama伸手理了理他有些過長的頭發,“你就選自己最喜歡的路去走就好。嘉嘉,家人是你的支撐,不是你的累贅。爸爸mama只求你過得健康快樂就好。” 一家人湊在一起,溫聲慢語地說了很多話,才各自回去休息了。 景長嘉沒什么睡意。等父母一休息就溜進書房里將數學家大會收到的有意思的論文整理了出來。又趁著思維活躍,將這幾天的靈感也記錄在了本子中。 工作一開始,似乎就有些停不下來了。 等他告一段落再抬頭,天邊竟已經有日光破云而出。 這時間不早也不晚,現在去睡覺似乎也有點不合適了。景長嘉想了想,干脆道:“系統,弘朝那邊現在是什么時候了?” “夏耕剛過。”系統說,“需注意除蟲與除草。” 景長嘉沉吟著點了點頭。 他的視線略過了書柜與書柜上擺著的一系列擺件農具,他取出其中一件,對系統道:“那就直播一會兒吧。” 弘朝連日的陰云終于隨著一場暴雨而消弭。 重新明亮起來的天空上,明瓦也跟著亮了起來。 他們一抬頭,就見到了好幾日未見的云中郡王。 郡王手里托著一輛耬車,就如同先前給他們講代耕架那樣:“四年過去,經歷了春耕夏種,改良的耬車你們應當已經習慣了。那么我們今日的課程,就從耬車開始。” 作者有話要說: “極小模型的本質,是通過收縮映射這一系列的幾何手術,去得到一個等價類中的代表元……”——森理論對極小模型的定義。 第66章 明瓦亮起的一瞬間,云中郡王府內的客院頓時熱鬧了起來。 “紙,紙筆都在哪里?!松長史前日剛拿過紙筆,怎地現在就沒了?!” “不要墨了,碳筆都還有呢吧?” “桌子搬出來了嗎?算了桌面不夠大你們都讓開,把紙鋪地上。別踩著了!” 連剛加入不久的胖子和瘦猴都被支使得團團轉。 “松長史準備的農具都在哪里?誰去庫房推一輛耬車來。” “今天殿下既然展示了耬車,估計就要講力學原理。按照以前的規矩來。就算是手札里有的東西,依然要記錄下來,等回了行云觀也好查漏補缺。” “胖子瘦猴你們倆就先聽著,不要發問。有什么事情聽完再說。” 胖子急道:“今日殿下不講雷電嗎?” “雷電性惡,殿下一直不主張我們多有碰觸。”一個道士說,“先知曉這世界之力,你才有能力去碰它。” 云中郡王府中忙成一團的時候,宮里正在上朝。 今日是個小朝會,是以群臣都在殿內。 天上明瓦轉為明亮的時候,楊以恒正高坐在龍椅之上,無所事事地聽著群臣爭論夏季防澇的問題。 今夏雨水頗多,剛入夏時,就遇到過連綿的大雨。各地都有折子上報請朝廷早早防澇。但戶部說自己沒錢,工部說自己沒人,每每議事都多有推諉。 楊以恒耐心見底時,天上突然傳來了景長嘉的聲音。 爭論的大臣頓時一靜,紛紛抬頭看向上首的龍座。而楊以恒已經站起身,快步走出了大殿。 群臣毫不猶豫,緊跟著楊以恒走了出去。 天上的云中郡王又在講著他們聽不懂的農具。這些東西對農事確實要緊,可做出來了不就好了?何必還得全天下都學怎么做。 不過講農具,總比講政書來得好。百姓善種田,總比善讀書好。 戶部心照不宣地交換了一個眼神,又將視線投向工部那位剛剛舌戰群儒的侍郎。工部現在沒了主事的,如若沒有別人,那下一個尚書就是這個侍郎了。 想到這里,他們又將視線轉向了楊以恒。 他們的陛下看著天上明瓦的神色無比認真。想來這時候若是云中郡王點了某個工部匠人的名字,那他直接變成工部尚書也未可知。 他們聽得無趣,而明瓦中的景長嘉,已經借著耬車講完了耬字與耬車的力學原理。他放下了手中的改良耬車,正要拆車。 卻聽門口突然傳來了一聲動靜。 下一刻,書房的門被用力推開,楊恒快步跑進書房,滿臉驚喜:“哥!你回來了!” 景長嘉心里猛地一突。 已經大半個月都沒見到自己親哥的楊恒根本沒注意到景長嘉的神色,他幾步跑到景長嘉身邊:“你怎么回事呀?回來了也不休息?我可要告狀了啊!” 他快言快語地說完,一掃景長嘉的書桌,疑惑道:“你在干嘛?” “小恒。”景長嘉起身伸手壓著他的肩膀,帶著他往門外走,“我在工作。” 楊恒也是剛睡醒,出門洗漱一看見他哥書房透出的光,就興沖沖地沖過來了。他身上甚至還穿著睡衣,一頭短發也睡得亂糟糟的。被他哥往外一帶,他就有點懵。 “啊?” 他回頭看了看景長嘉的書桌,終于反應了過來,“我是不是打擾你工作了?” “沒有。”景長嘉笑了笑,“但現在我沒有空。時間還早,你再去睡一會兒。” “對你來說已經太晚了。”楊恒壓低了聲音,悄悄和他咬耳朵,“高三生都沒你這么壓榨自己。一會兒舅舅舅媽可就要起床了,你自己看著辦啊。” 景長嘉把他帶到了門外:“馬上就好。” 他關上門,重新回到了書桌前,面不改色地動手開始拆那輛耬車模型。 百姓們看著那個沖進來又很快被帶走的人,想到他叫云中郡王“哥哥”,心中就有些疑惑。 可耬車到底是關系到耕種的大事,那點小疑惑很快就被百姓們拋之腦后,只管一門心思地去學耬車的構造。 而宮內在楊恒出現的一瞬間,眾大臣齊齊一震,隨即看也不敢看,直接齊刷刷地跪了下來。 天上傳來景長嘉平靜的聲音,聽得眾大臣冷汗一陣一陣的冒。 怎么回事……云中郡王身邊怎么會跟了一個與陛下如此相似的人?! 他們不敢看,可楊以恒卻一直仰著頭,一眨不眨地死死盯著天上明瓦。 那是什么人?又憑什么叫哥? 他身上穿的那身衣服……露著胳膊露著腿,如此的粗鄙卻又和嘉哥那么親近……他們住在一起?! 楊以恒只覺一股邪火燎原一般地燒灼了他全身。可同時,心中又生出了一股極深的寒意。 因為他認出來那是誰了。 許久之前,嘉哥給他們展示天上鮫人時,身邊曾跟了三個護衛。其中有一人,與他身形相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