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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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看來,小仙童們識字,是理所應當的事情。哪有神仙不識字的?不識字,又如何傾聽信徒的心愿? 可怎么能給仙童……特別是女童,講《尚書》! 那是政書!不是什么哄娃娃的玩意!仙女要看書,也應當去看《女誡》《內訓》以更好的引領信眾,而非是這般、這般…… 大逆不道!枉為人臣! 不對,云中郡王早已脫胎換骨,白日飛升。這人間律法恐是管不住他…… 那禮部大臣越想越是憤怒,眼花頭昏地伸手狠狠指著天上明瓦,嘴一張就仰頭倒了下去。 “哎,哎——張大人?張大人!” “張大人昏了!叫太醫,快叫太醫!” 這般混亂自宮中一路蔓去京中。 那些在茶樓酒肆里清談的書生們,先前還在為千秋絕色的鮫人吟詩作賦,此時卻又已經甩著紙張嗚呼哀哉了起來。 《尚書》豈是小兒可讀?!那天上神仙行事,竟這般不知分寸! 便是天孫娘娘都得織布紡紗,那些小小女童子,不去修習女德女工,竟看起《尚書》來了!她們的身份還能比天孫娘娘更高?難不成還想引導凡間女子也一同參政? 真真是離經叛道!不知所謂! 書生們湊在一塊,越說越是冒火,竟都有人開始高呼要去云中郡王府前抗議。 這話一出,眾人還未來得及響應,卻見一群金甲長刀的緹騎快步跑了過來。領頭的指揮使騎著黑色大馬,雙眼冰冷地掃了他們一眼。 “是誰在聚眾鬧事?”藺獲冷聲問。 青袍書生們渾身的火氣都被他一眼澆滅,眾人戰戰兢兢不敢答,只有余光去看那想要圍攻云中郡王府的年輕書生。 藺獲懶洋洋地一揮手:“帶回去。” 書生來不及喊冤,就已經被金甲緹騎們捂著嘴帶了下去。 “諸位得云中殿下青眼,得已以凡俗之身一窺天上神仙事,此乃大幸之事。”藺獲朗聲道,“既是幸事,就莫要讓它變做壞事。” 青袍書生們垂首道:“……大人所言甚是。” 不管他們心中如何做想,到底是安靜了下來。 那茶樓老板垂眼擦著桌子,等藺獲一走,就不大不小地說了句:“能識字念書是多好的事?這般好事,誰家不想呢?” “是啊。”其他茶客紛紛道,“只可惜天上神仙人人都會識字,云中郡王恐怕也想不到這個。” “多認幾個字,便是去當賬房先生,都要多得幾文錢哩。” “我家那是沒這福氣。但凡那小子是個讀書的料子,我就是拼死了也要供的……” …… 景長嘉也沒想到,今日的科技館小課堂居然會給孩子們講《尚書》,但是無所謂。甚至……《尚書》指不定比前幾日的科普活動還要更合適一些。 弘朝的讀書人要考科舉,要學四書五經……《尚書》能給他們的震撼,遠比各種人體科普和學前將詩要多得多。 他想著今日直播能掀起的波瀾:“系統,能量獲取如何?” 系統看著不停涌入能量的能量庫,瞬間報出一串數字:“經計算,本次可獲取能量會比上一次多出54.9%。” “那應該效果不錯。”景長嘉笑道,“他們是不是很生氣?” “今日的情緒關鍵詞,卻有‘暴怒’字樣。”系統說,“但你無須理會他們,他們傷害不了你。” 它這話雖然是在安慰,卻再一次的提醒了景長嘉,它們并不在乎能量來源世界。 所有的情緒都是能量,而所有的能量都是被需求的。 可他是人類,他得清楚的知道自己每一次直播會掀起多大的風暴。他不能以旁觀者的心態把這當做一場直播游戲。 景長嘉暗暗提醒著自己,上了空軌后,就站在角落里細細整理著接下來的計劃。 等到他回家,一開門就對上一張憤怒的臉,他才甩空了腦子里的工作,笑瞇瞇地問:“誰惹我們小恒生氣了?” “你!”楊恒跳起來,“你亂跑什么呀?你知不知道你自己現在的身體狀況啊!” “我知道我知道。打一個沒問題,打兩個差點勁兒。”景長嘉含笑道,“下次叫你一起?” 楊恒簡直被他氣笑了:“叫我一起,兩個人一起被舅舅打斷腿是吧?”他上上下下掃了幾眼景長嘉,確定他哥看起來好像沒什么問題,才又哼哼道:“去洗手換衣服,我去熱飯了。” 景長嘉乖乖聽話去洗了手,又換了一套居家服。 他今天走的時候,原本有打算叫楊恒一同。可等他從書房出來,卻發現楊恒窩在沙發上睡著了。 十四五歲的少年人,原本是精力最充沛的時候。可這段時間他醫院陪房,又跟來家中盯他哥吃藥鍛煉,平時還有培訓班與預習課要上。一個暑假下來,確實把他累壞了。 楊以恒像楊恒這么大的時候也很累。 那時候楊以恒剛剛登基,景長嘉自己也剛加冠成人,堆積物山的政事當頭砸來,砸得他們整夜整夜的不敢睡。 那段時日熬啊熬,熬到后來連與朋友喝杯茶的功夫,人都能睡過去。那時候最想的,就是能有個機會安安穩穩的睡一覺。 所以景長嘉凝視著楊恒許久,回屋找了條空調被給他搭上,到底沒舍得叫他起床。 不過嘛,現在他們隨時都能睡個安穩覺,就是不知道今天這場直播之后,楊以恒睡不睡得著。 管他呢。景長嘉想,日后還有那么長的時間要熬。今天這點小麻煩,又算得了什么。 作者有話要說: 景長嘉:你睡不著?看我干嘛,起床批折子啊。 楊以恒:…… “南海之外有鮫人,水居如魚,不廢織績……”——搜神記 第16章 領域 在開直播之前,景長嘉想過很多可能。 從群臣寫折子怒斥天地不仁,到老臣在朝堂上怒發沖冠觸柱,他都仔細考慮過可能性。 可他偏偏沒想到,竟然有大臣會當場氣昏過去。 若他在朝上,定要笑言一句:“多大點事兒啊。看來張大人身體欠佳,要多多保重才好。” 可惜他早就遠離了弘朝,也就不知道當日直播關閉的一個時辰后,眾大臣已經在勤政殿內排排坐了。 左上當先的還是何清極。 他原本不太想來。 他是先皇后給太子選定的老師,是云中郡王提拔的閣臣。 先前力主處死云中郡王,就已經和陛下鬧得不太愉快。朝里朝外也很有些他忘恩負義的聲音。 可何清極沒覺得自己做錯了事情。這朝廷是楊家的朝廷,他一個姓景的把持不放算什么事?折騰那許久,到底結果是好的。云中郡王飛升了,礙不了朝上一點事。 何清極對這個結果很滿意。短期內,他也不想再惹別的非議,只想夾著尾巴做人。 但偏偏禮部尚書張叔禮他實在是個禮儀人,當場氣暈后,醒來就哆哆嗦嗦要面見陛下,他們只能一同前來。 現在張叔禮正白著一張臉,精神抖擻地怒斥天上神仙不通禮數。 放在他身旁小案上的藥看著都要涼了,這老尚書也沒喝上一口。再等一等,恐怕他自個兒都痊愈了。 何清極端起茶杯小啜一口,偷眼去看那最上首的陛下。 楊以恒臉色明顯也不怎么好,他雙目暗沉沉地看著張叔禮,卻到底沒有出言訓斥。 他還記得,當年先皇要廢太子,是這位老尚書率先站出來據理力爭把他爹給噴了回去。那時嘉哥說…… 說什么來著? 楊以恒伸手揉了揉隱隱發痛的太陽xue。 嘉哥說:“和這老先生在同一條戰線,是一件很讓人放松的事情。他永遠站在禮法上據理力爭。只是若哪天與他觀念不合,恐怕也會有些頭疼。” 楊以恒想:是挺頭疼的。 “陛下,您在聽老臣的話嗎?”張叔禮冷哼一聲,“若陛下不想聽,老臣走就是!” “張愛卿,藥都放涼了,先喝了吧。”楊以恒說,“來人,去給張尚書換一碗湯藥。” 殿外候著的小太監躬身而入,端著藥退了出去。 張叔禮面色稍霽,清了清嗓子重振旗鼓:“陛下,云中郡王目無法紀,依仗身份說言亂政!此情此舉,敗壞民風,不得放任自流啊!” “張愛卿說的,朕都知道。”楊以恒眸色冰冷,“可現在云中郡王乃天上仙人,張愛卿與郡王本也有舊,不如親自與他聊上一聊,或許他會聽勸。” 張叔禮渾身一震。 “另有,朕曾聽聞,張愛卿家的女兒孫女,從來素有賢名。”楊以恒喝了口茶,似笑非笑,“從女兒到孫女,都是京中有名的才女。既是才女,想來也是看書識字,能詩擅畫之輩。” 突然提起這個,張叔禮有些謹慎躬身:“只是些小女兒家的樂趣之作,登不了大雅之堂。” “登不登得了,總歸也是認字擅詩之輩。” 楊以恒放下茶杯,瓷器與木器相撞,發出一聲清晰的脆響。 “張尚書讓自家閨閣女眷識字念書,卻不讓天下人念書識字,是何緣由啊?” 他聲調如冰,大殿內氣氛頓時一滯。 群臣頓時繃緊了神經,張叔禮冷汗津津,俯身就拜:“陛下明鑒,臣絕無此意!” “既無此意,又合言云中郡王說言亂政,敗壞民風?今日天上景象,除了幾句詩文,又有何物讓堂堂張尚書說出這等言論!” 何清極見狀,立刻道:“陛下,想來張大人身為禮部尚書,監管禮儀科舉,現下緊張不已也是關心則亂。天人講書,所言所想,未必合人間情貌。是以讀書人看得多了,許是會走偏了路。” 楊以恒看向他,冷冰冰地開口:“何愛卿看來也有些想法。” “臣斗膽揣測,以云中郡王之身份,他所作之事,定有其緣由。”何清極朗聲道,“那天人騰云駕霧的耕耘之法我們學不來,但那海洋之中的鮫人,卻并非無法觸及。臣聽聞……云中郡王自北疆歸京后,就一直在遣人出海。” 此言一出,右上首位的文淵閣大學士起身也道:“云中郡王確實一直力主出海一事。” 他們一言一語地將話題拉到了鮫人之上。 若海中真有鮫人,那就是真正的長生之法!若海中沒有鮫人,只看云中郡王年年派人出海,也該知道海那邊有無數珍寶。 既然云中郡王已經給了指引,他們有何理由不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