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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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盒底層鋪了炭火用以保溫,景長嘉隨手拎了塊五味杏酪鵝嘗了嘗。 “溫得太久,口感太綿。”他點評完畢后,干脆坐了下來,拿起碗筷慢慢吃了起來。 而另一邊,王公公步履匆匆地回到了勤政殿。 剛走近勤政殿的大門,就見一個頭發花白的人影退了出來。 那是何清極。曾經的太子少傅,如今的文華殿大學士。 “何大人。”王公公率先拱了拱手。 “王大人。”何清極回了一禮,猶豫一瞬才又問,“王大人不在陛下身邊,可是去了……” 他挑眼看向了西邊。 王公公只笑著道:“何大人,陛下還在等我,我就先過去了。” 他急著要走,何清極也不與他打眉眼官司,干脆直接道:“王公公,你我都知道現今朝廷唯一的要事是什么。陛下年歲尚小,太過心軟,不知道有些事情不宜拖得太久。你既是陛下近臣,就該多勸誡陛下。” 王公公不說話,只又一拱手,步履匆匆地進了勤政殿。 楊以恒在東側偏殿里看折子。桌上的茶水早已涼透,他也未叫人換水。 直到王公公回到他手邊,小心翼翼地給他換了杯溫度適宜的溫水后,他才端起杯子淺酌了一口:“他……云中郡王,過得還好?” 王公公冷汗津津,只敢說:“郡王看著……頗為自在。” “他當然自在。”楊以恒輕笑一聲,“你別把他當京里這些紈绔子弟,那些年他什么苦日子沒過過,鎮撫司獄又算得了什么?” 他說完這話,放下杯子沉吟許久,才又問:“你今日去見他,與他說了些什么,都細細說來。” 王公公聞言猛地跪了下去。他先將自己與景長嘉的對話一字一句地說了,才俯下身去以頭貼地,哀聲道:“陛下,是臣無能,勸不動郡王。” “斷頭飯?” 楊以恒猛地起身,額頭青筋直跳:“朕擔心他吃不好睡不好,他偏覺得朕給他送斷頭飯?!好,好得很!” 王公公伏在地上,頭也不敢抬。唯有冷汗不住地往外滲。 楊以恒氣得來回踱步,好半天才冷聲問:“周貫容呢?他也沒勸動?” “周大人……”王公公遲疑道,“情緒頗為激動。郡王讓他……別去了。” “呵。看來他周貫容也沒什么用。”楊以恒心情詭異的好了些。 不是過命的朋友嗎?不也一樣沒什么用。 楊以恒端起茶杯又飲了一口,才問,“郡王與他又說了些什么?” 王公公再次仔細講來。 雖然當時他退遠了,但鎮撫司獄安靜,他又天生耳力上佳。因此景長嘉與周貫容的話,他也聽得清清楚楚。 楊以恒平靜地俯視他的身影,直到王公公講完,他才重新坐了回去。 “可以死,不可以敗?”楊以恒輕聲道。 “是。”王公公顫聲說,“云中郡王他……卻是這樣說來。” “只是滿足我一個要求,就是敗嗎?”楊以恒喃喃道,“明明以前,他什么都會答應我。” 只是不讓景長嘉離開,他就恨不得死了。 可這皇城里困著的,難道只有他一個云中郡王嗎?他身為天子,不也要被這座城困上一輩子嗎? 王公公閉著眼跪倒在地,只當自己什么也沒聽見。 “他既想死,我總要成全他是不是?”楊以恒冷靜地道,“他既不可以敗,那就去死好了。” 作者有話要說: 景長嘉,字無咎,年23,就快要死啦=w= 第3章 異鄉 少年天子決定將景長嘉問斬,對朝廷來說著實是一件大事。 一來他們陛下與景長嘉一同長大,有著非同一般的情誼。此時能狠下心將之斬草除根,已然顯現出日后的鐵血手腕。 二來……則是景長嘉遍布朝中的“爪牙”。 這個朝堂與景長嘉沒有關系的朝臣太少了。他主持過開明元年的科舉大選,還或是舉薦、或是提拔了不少人才進京。 可偏偏云中郡王不愛交際,他施了恩惠,卻又與人家沒多少交情。此時確定他要被問斬,與他有關的人一時間人人自危,竟沒有多少人替他求情。 拉扯了大半月的事情,竟然就這樣輕飄飄的落響了尾聲。 楊以恒只覺心中一股邪氣,發不出來又咽不下去,哽得他一甩袖子,直接退了朝。 可這對何清極而言,卻是個值得慶賀的喜訊。 天子長大了,總要親政。云中郡王手伸得太長,就該除去。在他看來,這是楊以恒成長為一個合格帝王的象征。 是以眾人散了朝,他便徑直往勤政殿去,想要鼓勵一番這個終于長大了的學生。 景長嘉那邊得到消息,倒是稍晚一些。 給他帶去消息的人也不是旁人,就是鎮撫司獄的指揮使司藺獲。 作為指揮使司,他帶頭違反律令,拎著瓶薔薇露就去了景長嘉的牢房。 那牢房光線暗淡,他提著一盞馬燈走進,光線刺得景長嘉瞇了瞇眼。 藺獲注意到了他的神色,抬手將馬燈的光線調暗了,才又晃了晃手里的薔薇露:“喝一杯?” “喝啊。”景長嘉笑著伸手,“開門。” “你這是住的時日久了,把自己也當個主人了。”藺獲嘴里不饒人,手中卻已經開了鎖,帶著燈與酒進了牢門。 他也不與景長嘉客氣,找到稻草堆徑直坐下,直接道:“陛下準備殺了你。” “讓我好等。”景長嘉坐在他對面,“你今日過來,是給我踐行?” “何清極高興極了。”藺獲答非所問,“他是你選的人。” “這豈不正好證明我眼光好。他一心盡忠。”景長嘉敲了敲薔薇露的瓶子,“杯子呢?” 藺獲嗤笑一聲,從懷里掏出兩個杯子,鄭重的斟滿后,才遞給景長嘉一杯。 景長嘉一口飲盡,大笑道:“好酒!” 藺獲沒有說話,只再給他斟滿一杯。 薔薇露口感清甜,余味悠長,是京中富貴人家們極愛的甜酒。因著不易醉人,也是高門大戶請客做宴時常見的飲品。 景長嘉喝遍了京中的薔薇露,連宮中的都不及藺獲帶來的這一瓶香甜清冽。 他心中快活,酒又極為合口,便一杯接一杯的豪飲。 藺獲安靜的給他斟酒,直到酒瓶空空,他才扔開瓶子,問:“就這樣了?” 景長嘉端著酒杯瞇眼笑看他:“什么?” 藺獲垂了眼:“沒什么。行刑那日我當值,不會送你。” “那就勞煩藺指揮使派個人來,給我送一碗rou。”景長嘉將最后一杯酒飲盡,“免得那黃泉路上的孤魂野狗,見我一個人,還手無半兩資產,便來嚇唬我。” 藺獲冷笑道:“你也會怕黃泉路上的孤魂野狗?” “怕啊。我怕極了。”景長嘉把酒杯還給他,“所以才特特找你要rou,好一同拿去賄賂它們。” 藺獲冷笑一聲:“無聊。” 他奪回酒杯,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鎮撫司獄。 景長嘉笑瞇瞇地與他揮手道別。 短暫明亮過的牢房再次暗淡下來,景長嘉把被藺獲坐塌的稻草堆再次攏好,才又坐了下去。 他呆呆地看著牢門,突然便覺得自己有些醉了。不然那些壓下去的思緒,怎么又會紛紛冒出頭來? 就這樣了?當然不是。 他當然不是一開始就認命的。 在察覺到楊以恒的心思后,他想過直接離開京城。 他有錢、有兵,哪里去不得? 可然后呢? 他一走了之,楊以恒按得下這口氣嗎?以楊以恒的脾性,勢必會滿天下的抓他。他是決計不肯一輩子躲躲藏藏的過日子的。不想過這種日子,他又該怎么辦,直接反了嗎? 景長嘉笑著搖了搖頭。 謀反兩個字說來容易,可一筆一畫的背后都是流血成河、尸堆成山。他若要為了一己私欲走上這一步,那他十四歲時執起的長槍又算什么? 他在寒風朔雪里凝起來的脊梁,難道只是為了大將軍榮耀不朽么?他若只是為此,又何必回到京城,又何必護住楊以恒。 眼看著一切都在變得更好,他要為了一己私欲……去毀了一切嗎? 沒意思。 怎么想都沒意思極了。 他在十七歲的時候失去了所有親近的長輩,大抵命中注定楊以恒也要來上這么一遭,讓他在十七歲的時候,親手手刃自己唯一的哥哥。 就這樣吧。 景長嘉“哎哎”笑嘆一聲,仰頭躺倒下去:“生在陽間有散場,死歸地府又何妨?陽間地府俱相似……” “……只當漂流在異鄉。” 左右他已經在異鄉漂泊了十幾個年頭,也不怕再多漂泊幾年。 …… 處死一個罪臣,當然不用挑什么良辰吉日。 以何清極為首的一眾文華殿大臣們生怕夜長夢多,直接將行刑日定在了藺獲去看過景長嘉的后一日。 那日風清氣正,是個好天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