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覺得自己在鐘月眼里什么都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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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榮問過自己,為什么三番兩次地踏足那片污穢之地。 是因為好玩? 是因為無聊? 還是因為好奇? 要知道,那個地方簡直是可以用地獄來形容。 那里有無所事事的古惑仔,呆坐整日的老頭子,凌晨營業(yè)的賭檔,臊臭血腥的豬rou鋪,燈光昏暗的理發(fā)店,空無一人的雜貨鋪,以及年老暗娼的聚集地。 這里的每一處都與付榮童年時期的居住環(huán)境極為相似。 甚至可以說是完美復刻。 一個有著無數(shù)只陰虱的巷口,是付榮的必經之路。 濃妝艷抹的老雞婆站在巷口內側,眼觀八分地躲著便衣警察。 有的女人在嘰嘰喳喳,有的女人在打哈欠,有的女人在撓胸掏乳。 但是無一例外都是神情疲憊,眼神麻木。 她們多數(shù)年紀偏大,收費便宜,服務群體均為孤獨男性。 什么叫孤獨男性? 一種是與妻子整日爭吵的已婚男人,一種是無妻無女的鰥寡老夫,還有一種是英年早泄的窮逼慫蛋。 所以,當她們捕捉到一個衣著獨特的英俊男人,就恨不得立即朝新鮮貨的身上撲去。 付榮避無可避。 他用手帕捂住嘴鼻,飛快地走過,生怕她們會跳進自己的衣服里。 盡管他在出發(fā)前,抽了三四根香煙作為鎮(zhèn)定劑,但是藥效并未支撐多久。 他感到呼吸越來越困難,抬眸的一瞬間,好似看見死去的母親與她們站在一起有說有笑。 他隔著衣服,突然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他覺得身體疼,像是被女人剝光了衣服,經受她們的鋒利指甲的抓撓。 那種疼,細細密密的,像是鐵針從皮膚的表層穿進去,再穿出去。 他幾乎是跑了起來。 鐘月打開家門時,險些被付榮撞倒。 好在她靈活地側過身,順勢保住手中的瓷碗。 瞧見付榮神經質地左顧右盼,鐘月便知道此時正是男主角最為敏感的時候。 其實,她完全可以趁此機會,去踐踏他的心靈,好讓他徹底厭惡自己。 這樣,他就能消失在她的世界里。 她比他本人都要清楚他的弱點在哪兒。 一張嘴巴,三言兩語,就能輕松將他擊敗。 也就五秒的思考時間,鐘月深吸一口氣,走到男主角面前,鄭重其事地說道。 “開飯了。” 兩人無聲對坐,桌上放著一大碗枸杞豬雜湯,一碟螺絲椒炒黃牛rou,一碟酸甜咕嚕rou,和一瓶必不可少的辣椒醬。 付榮感到納悶。 他作為本該不受歡迎的客人,面前卻放有餐桌墊,餐巾,筷枕和骨瓷餐具。 而鐘月身為女主人,卻只有一雙竹筷和一個不銹鋼碗。 不難看出,這些東西是她精心為他準備的。 因為這恰好符合他平時的用餐習慣。 可是,她為什么要做這些事情呢? 他不需要任何人的照顧。 他大可把手一揮,把一桌子菜都喂給地板吃。 但是……白花花的米飯聞著很香。 以她的經濟水平,所購買的大米應該是既便宜又難吃。 他看著碗中粒粒飽滿的米,始終沒有研究出個所以然來。 他拿起筷子,并在心里大聲宣告道:他之所以愿意和她和平用餐,不是因為不想拂她的意,而是不想浪費糧食罷了。 兩人共進晚餐,至始至終沒有說過一句話。 他們不干涉彼此,想吃飯的自己裝飯,想喝湯的自己勺湯。 各吃各的。 這天晚上,付榮第一次心平靜和地離開。 回到車里的男人,瞬間像是泄氣的皮球,長舒一口氣。 他覺得鐘月的淡定可能不是裝的。 她是把既來之則安之的原則貫徹到底。 所以,她面對他的憤怒,他的不安,他的侮辱,皆能泰然處之。 或是說,他在她眼里,什么都不是。 厲害啊,這個女人。 他忍不住嘲諷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