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
然而吃飯時,她就注意到了,溫在臣反復拿了好幾次手機回消息。 現在又是冒個不停的消息,她也不是傻子,能意識到溫在臣接下來顯然應該是有要緊的事。 溫在臣一頓,無奈地看她一眼:“我忙起來也難得有時間來見你,今天好不容易有——” “我不是以前那個睡覺都要人陪的小孩了,”楚盈兀然打斷他,神情認真,“你有更需要忙的事,想找我的話,我也一直在這里吧?” 女孩清澈如水的黑眸直直望進他眼底,溫在臣張了張嘴,手指緊了緊又松開,半晌還是應聲:“好。” 楚盈本想讓他直接去忙,她打車回家就可以,溫在臣卻以公司跟她新家順路為由,非要送她回去。 她知道溫在臣公司的地址,回憶了下路線,確認確實是順路,這才上了溫在臣的車。 回到家后夜色更靜。 輕輕一帶,門便自動緩慢合上,扣板的咔噠聲像是要將紛雜的世界隔絕門外,疲倦感后知后覺涌上全身。 楚盈回到房間就將自己摔進床里,緩緩閉上眼。 獨處會讓她更容易恢復能量。 一時都有些不適應自己此刻是獨居,楚盈闔眼了半分鐘,忽然想起了什么睜開眼,點開手機找到祝若萱的微信。 手指留在半空頓了頓,楚盈打字:我已經搬走了。 盯著幾個字半晌,又打:你回去吧。 正要發出。 一通來電打斷她的動作。 定睛看清了屏幕備注,才發現來電人正是她想發消息的對象祝若萱。 楚盈愣了愣,回憶起吵架以后,祝若萱甚至連消息都沒再給她發過了,出門都是留的紙條。 怎么會這個時候給她打電話。 分神猶豫的幾秒內,電話很快又被掛斷。 楚盈遲疑地將手指抬了抬。 雖然兩人最近關系確實有些僵硬,但她現在也搬出去了,好歹過去合租了一年,關系沒必要鬧到這樣。 況且……以祝若萱的性子,如果沒事,應該也不會給她打電話。 直覺不對勁,楚盈還是重新撥了回去。 手機沒有立刻被接通,楚盈手指每日追更婆文在企惡峮五兒四九〇吧一九二吃rou停不下來緊了緊,那點疲憊都被壓下,一陣不祥的預感冒上心頭,好看的眉眼不自覺緊皺起來,盯著屏幕上亮著的號碼一眨不眨。 大概是十秒,又或者是二十秒。 鈴聲驀地停止,顯示通話被接通,楚盈松了口氣,正要出聲,那頭傳來的卻是一道男聲:“喂?” 楚盈動作一頓,眉頭又不自覺鎖起:“你是——” 男聲比她要快:“你叫楚盈是嗎?” “……是。” “我是警察,祝若萱是你朋友吧?” 楚盈愣了下:“她怎么了?” “她喝了酒,路上跟人起了沖突,把人打傷了,對方不接受和解,”警察簡單概括了一下事情經過,“你現在有空的話過來一趟?” 楚盈下意識追問:“她有受傷嗎?” “沒有皮rou傷。” 楚盈安下心來,沉默片刻,想說自己跟她關系也沒那么好。 “但是她現在的狀態也沒法做筆錄,”警察又補充,“我們還是優先調解,一切都要等她醒酒后協商,今天也不早了,最好是能把她先帶回去。” “你有空嗎?”那頭再次問。 電話兩端同時安靜了幾秒。 楚盈視線不自覺地望向窗外漆黑的夜色。 半晌。 “……好。” 她手指摸到桌上的鑰匙扣,站起身,低聲應:“我馬上過來。” - 直到抵達派出所門口,楚盈盯著上頭大大的“公安”兩個字,才意識到自己都在干什么。 祝若萱分明有這么多朋友,怎么偏偏打給了她。 而她居然還來了。 楚盈抿著唇,神情由一瞬的恍惚后又變得平靜。 就當最后一次了。這次過后,兩不相欠。 楚盈吐出一口氣,走到玻璃門前。 剛要拉開門,一道透著惱意的男聲就穿過門縫鉆進耳朵。 楚盈抬眸,看見拐角處坐了個穿著港風花襯衫的男人看著年齡也不大,兩手大爺似得搭在扶椅,翹著二郎腿,臉色微紅,卻難看極了: “我不接受!我都流血了你看不見嗎?你知道我是誰嗎,你今天敢讓她走一個試試!” 這話實在不算友好,聽話里內容大約也是胡攪蠻纏了許久,警察表情嚴肅,暗含警告: “這里是警局!我已經跟你說了,我們不是不處理,但她現在的狀態我們是沒法做筆錄確定事情經過的,沒有經過徹查,我們無法直接進行拘留,你可以先去醫院檢查,保留一切證據。” 視線掠過花襯衫和警察,沒看見祝若萱的身影,楚盈腳步一頓。 “那就讓她在這里待到醒酒啊,這女的要是不給我道歉就別想走!” 楚盈眉頭緊鎖,正要打斷兩人的對話。 一開始并沒有關注到的角落里卻響起一聲冷笑,聲音帶了絲啞,又有點飄:“道歉?再來一次,我也還是打你。” 楚盈聞聲轉頭,終于發現祝若萱。 一身黑色長裙,長發有些凌亂,耳垂和脖頸處都還有些紅,大概是還沒完全醒酒,隱約還能看見肩膀處有幾道疤痕,不知道什么時候留的。 花襯衫聞聲瞪大了眼,瞬間炸了,一手指著角落里的女人,一邊轉頭和警察控訴:“你聽見了嗎?她根本不知悔改!這都不算證據嗎?” “她還醉著,從法律層面上說,她此刻的話不能作為證據,”警察語氣客觀,“請你相信公安機關,我們會依法調查處理,還你一個公道。” 花襯衫幾乎氣笑,下一秒好像就要暴怒。 楚盈手指緊了緊,在他發作前率先走到警察身邊出聲: “您好,我是楚盈。” 聲音不大不小,但在此刻寂靜的警局足矣讓在場的幾人都清晰可聞。 楚盈抿抿唇,余光可以看見角落里的祝若萱在聽見她的名字時渾身一僵,瞬間酒醒了般抬起了眼,又在跟她短暫的一秒對視后迅速別開了目光。 花襯衫就要發作的脾氣在此刻終于找到了發泄的人,沒等警察先張口,就幾步起身走到她面前。 視線在她和祝若萱身上來回掃視,男人忽然冷笑一聲:“你就是那個瘋女人的朋友?” 楚盈蹙起眉,正要開口。 “不是。” 角落里的聲音還是啞著,大家的視線都向她投去,楚盈手指動了動,抬起眼,看見祝若萱不知何時站了起來,大概是因為喝了太多酒,起身時還晃了晃,扶住了墻。 安靜了一瞬,警察皺著眉看向她,露出狐疑的神情。 楚盈一頓,像沒聽見似得,視線略過花襯衫,平靜地回看向警察:“您說了,她醉著,說的話都不能信。” 她點開手機的通話記錄遞上前:“這是您剛才聯系我的電話。” 警察走上來看了眼,這才松開眉,一抬頭,又見角落里那人手指壓在太陽xue,緊緊鎖著眉,微閉著眼,醉態顯然。 不知道兩個小姑娘到底鬧了什么矛盾,可其中一個能專門半夜來警局接人,他直覺關系不會太差。 警察輕嘆一口氣,往角落走了幾步,又把一身酒氣的女人扶坐下,低聲勸:“你先坐著休息會。” “我不用她管。” 警察只當她是醉話:“行行行,不管,你先喝點水醒酒。” 楚盈目光在角落留了好一會,才緩慢收回手機,視線重新落到花襯衫臉上,壓下一口氣,語氣平和:“請你尊重她,她是我朋友,不是你所說的'瘋女人'。” 花襯衫站一邊聽了半天朋友不朋友的,早不耐煩了,他也不在乎兩人到底是什么關系,只從鼻子里嗤出一聲,指了指自己的腦門: “看見了嗎?這就是你'朋友'的杰作,大晚上的喝了酒瘋瘋癲癲地拿酒瓶砸人,剛才還說再來一次還是要打我,這不算故意傷人嗎?!” 他額角是有些干涸了的血跡,楚盈緊抿著唇,正想說如果是要賠償可以提。 還沒張嘴,就見他猛然逼身向前。 兩人的距離驟然拉緊,楚盈下意識微微后退,與他隔開距離。 跟個醉酒的沒法講什么,警察更是翻來覆去就是那幾句,徐開源就沒這么憋屈過,這會來了個一眼就好拿捏的,可不得讓他好好“解解氣”。 絲毫不顧警察就在一旁,徐開源壓著嗓,身體前傾,湊到女孩面前,語氣陰冷,跟看出了她的想法似得: “我不會私了。” “除非她給我跪下道歉。” 徐開源一字一頓,話落視線又掃過面前這個模樣清秀的女孩。 像是剛靠近才注意到了什么般,目光落在她端正的五官,白皙光滑的皮膚,一路往下,又凝在她修長的脖頸,深陷好看的鎖骨。 男人微微一瞇眼,眸里劃過什么,神情又變了變,似笑非笑,語氣一改剛才的冷沉,變得輕佻:“或者……” 視線像蛇一樣黏在楚盈身上,他一字一頓說得輕而慢,掠過她耳畔:“你替她——道、歉。” 微瞇的目光游移在她身上,道歉兩個字被曖昧地咬了字音,噴灑出的氣息幾乎要貼上她面頰,男人身上細微的煙味也在此刻鉆進鼻息,有什么記憶要極力刪去的片段在此刻像要蘇醒。 不適感撲面而來,楚盈臉色忽然變得蒼白,血液似乎都開始倒流,長而卷的睫毛不受控地輕顫,耳邊一陣轟鳴。 她想后退,腿卻跟灌了鉛似得一點也動不了。楚盈思緒紛雜,凌亂的記憶在腦海亂竄,眼前不可控地一陣一陣的黑。 女孩身形晃了晃,幾乎站不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