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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明月照我在線閱讀 - 第84節

第84節

    姜月不買賬,吃了栗子后幽幽開口:“三哥你當時恐怕是嫌我吃得多所以才不愿意帶我出去開小灶的吧,而且我那么好養活,隨便喂點什么就能活。除非你現在再給我剝一個栗子和一個地瓜,不然這件事我是不會輕易忘記的,還有你之前把掉在地上的饅頭給我吃,你以為我沒看見,其實我看得清清楚楚……”

    要是翻舊賬,那可有的翻,姜月剛來那半年,聶照對她的罪行簡直罄竹難書,當即打住她:“得,您老別說話了,這鍋栗子地瓜土豆我都給您剝好了喂嘴里成嗎?不夠我還能再烤兩鍋,您老有什么吩咐盡管說話,小的一定盡心盡力讓您滿意。”

    他說著,往小爐子里扔了兩個鹵雞蛋,問:“雞蛋也吃吧?我前兒剛鹵好的。”

    二人正圍爐團坐著,小瓦帶著一身風雪,急匆匆遞進來信:“八百里加急,赫連端死了,他不僅手握太子出宮潛逃時帶走的太后鳳印,前些日子不知道怎么得到了傳國玉璽,由此士氣大增,大雍不少兵士紛紛叛逃,加之新主帥無能,將朝廷軍隊逼退到了長平關,秦徊決策失誤,公孫燼戰死長平關。

    赫連端得到玉璽,又接連退敵,因此預備廣發英雄帖大宴諸侯,不料請帖未發,就已經遭遇刺殺,赫連端與長子皆身死,如今靖北大亂,群龍無首。”

    “什么?”姜月不由得震驚,嚯地站起身問,“赫連玉呢?他沒死吧?”

    小瓦搖頭:“赫連二公子知道靖北不安全,多半是親近之人行刺,所以護送家中女眷逃亡,因玉璽不知所蹤,所以各路諸侯懷疑是他帶走了玉璽,正蠢蠢欲動。”

    玉璽流傳百代,是天命所歸的象征,得玉璽者無疑會被認為是上天眷顧,何況玉璽又與皇陵緊密相連,昭示了皇陵入口所在,龍脈所在,是大雍祖宗根基所在。

    赫連玉能逃亡的地方不多,尤其帶著一群女眷,他素日愛與江湖俠客相交,但俠客勢單力薄,若要求援會給他們帶來滅門之災,能去的地方不是他外祖家就是這里,他外祖一家都是文人清流,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所以最有可能的,還是撫西。

    聶照語焉不詳:“撫西干脆不要叫撫西,改名叫避難地好了,但凡誰有危險,都跑來這兒一躲就萬事大吉了。他身上要是真帶著玉璽,來到這里那麻煩可就大了 。”

    他與赫連玉沒多大交情,甚至見著對方就煩,煩得恨不得他去死,他承認嫉妒簡直像喝水一樣簡單,他在赫連玉身上,看到了死去的自己。

    但就實而論,赫連玉的到來,絕對會打破撫西現有的寧靜,被迫提前參與到這場爭斗之中,到時候連年戰爭,好不容易得到喘息的撫西會再次生靈涂炭,這是誰都不愿意見到的事情。

    “近日四方城門都換上親信,他如果想來尋求庇佑,自然可以,讓他當著那些人的面把玉璽丟下懸崖,那東西不重要,如果沒有玉璽,就隨便找個什么相似的玉器扔下去,總之到時候摔得四分五裂,大可讓他們掙破頭去找去搶。”

    聶照這話虧得沒叫那些幕僚聽得了,不然要大大痛哭他敗家,玉璽若能在手,又聯合第五扶引,皇位豈不唾手可得?

    姜月聽得赫連玉沒死,懸著的心放下許多,應和:“先照主君說的辦,這件事千萬不要泄露出去,就算是府上的幕僚,也不要透露分毫。另再給哥哥傳信,近來叫他暗中好生戒備。”

    人心貪婪,無論是想借機奪取玉璽的,還是怕赫連玉牽連到撫西打算暗中處理他的,都要有所防備。

    夜半,果然如姜月他們二人所料,赫連玉帶著人悄悄潛入進城,只是親信還沒來得及將他帶回府上,他就將身后的女子往前一推,轉身走了。

    小瓦只能將赫連青,也就是赫連玉的jiejie帶回去。

    長途跋涉,顛沛流離,早就讓赫連青疲憊不堪,她的雙頰凹陷,目光無神,在接過姜月遞來的熱茶時才有幾分波動,緩緩講道:“那日下屬說捕獲了一只白鹿獻上,但是鹿到時就已經倒地不起,庖夫剖開白鹿腹部,發現玉璽,父親大喜,白鹿獻祥,天命所歸,他設宴大宴各路諸侯想要為稱帝做準備,卻招來禍端。”

    她說著淚珠子跟斷了線似地滾落,不斷搖頭:“父親以前不是這樣的,我們早就勸過他,我們家并沒有能爭霸天下智勇雙全之人,無非靠仁義忠厚才得民心,應當保全百姓,退避才是,可是權利和鮮血讓他們迷失了心智……”

    “那玉璽現在到底在不在赫連玉身上?”聶照并不想聽女人的哭訴,直接打斷她。

    赫連青一邊搖頭一邊哭,篩糠似地從懷里掏出個東西遞給他們:“在我這兒,他將我和姐妹以及母親,嫂嫂,侄子侄女分開安置的,那些人猜不到他會把這么重要的東西交到女眷手中,他離開就是為了引開那些人,說讓我把這個壞東西交給你們。”

    姜月和聶照一起沉默了,室內只有赫連青低低的哭泣。

    千防萬防,他們確實沒想到赫連玉的膽子這么大,把玉璽放在自己一說話就要哭,而且哭得渾身發抖的jiejie身上。

    姜月壓根兒不敢碰這個燙手山芋,悄悄問聶照:“怎么辦?”

    聶照捏了捏眉心,想了個絕妙的好主意:“給你哥送去吧,我看他應該挺喜歡的。”

    姜月深深凝望他一眼,覺得這是個危險的餿主意,她起身,利落地抓起玉璽,開窗往外狠狠一扔,先聽見咔嚓冰面破裂的聲音,后聽噗通重物落水的聲音。

    好,世界清凈了,再也沒有煩惱了。

    聶照沉吟片刻,為她鼓掌,覺得這是個絕妙的處理方法,不到它見天日的時候,且就在水里待著吧。

    赫連青目瞪口呆,結巴道:“那,那是玉璽……”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寶貝,就這么扔出去了,扔哪兒了?

    姜月在唇間比了個噓的手勢:“我是個鄉野村婦,認不得什么玉璽,吵架愛亂扔東西罷了。”

    作者有話說:

    第112章 第 112 章

    ◎圖謀◎

    寂靜的宮室中, 燭火幽暗,跳動的焰心噗通、噗通,跟隨著心臟的節奏舔舐著夜色, 布帛展開,上面大大小小列著幾十個人的人名,女子素手請抬,利落地劃掉了一簇, 共計六人, 筆以一個流暢的弧度拋落, 在地上滾了幾圈,甩落深色的墨跡。

    宋景時輕輕走進來, 又輕輕將筆撿起,再輕輕幫她擱回桌面:“赫連玉將家中余下女眷分開托付, 然后帶著余下舊部退回祁川老家了。”

    祁川在靖北以北, 是極其偏僻荒涼之處, 其中人多以狩獵、打漁為生,十分窮苦,而此地唯一翻身就是多年前的一場選秀, 宮中從民間采選秀女,顧氏入選為皇子妾,而后一步步成為側妃, 貴妃, 皇后, 祁川才從她的照拂中逐漸脫離貧困。

    “他知道,以朝廷現下的兵力, 騰不出手來追到祁川將他們剿滅殆盡, 但終有一日會解決他們這些隱患, 覆巢之下無完卵,所以赫連玉才會在回老家之前,將女眷都托付出去,以此保全她們,”她話音一頓,問,“現在玉璽在誰手中?”

    “赫連端是元氏一族聯合刺殺而死,赫連玉說玉璽已經被元氏一族奪去,元氏成為新的眾矢之的,現在靖北內亂,外有追兵,已經亂作一團,不成氣候。”宋景時平靜闡述,等待著廣平的一下步部署。

    廣平唇角勾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指尖在桌面輕扣:“不,玉璽不在元氏,”旋即指向沃東,“在陳氏。”

    宋景時的目光藏著半分微不可見的動搖,唇動了動,卻并未提出什么異議,只是叮囑:“聶照和第五扶引那里,不得不防,畢竟玉璽是真的在撫西,而且此事似乎,有些cao之過急了。”

    廣平聽他提到這二人,似是想起什么有趣之事,拊掌笑道:“對,他們兩個,可不能就這么輕易死了,我聽說蒼南的百姓稱第五扶引什么?”

    “慈主即世,紫薇帝星。”宋景時答道。

    她聽罷冷笑,扶在椅背上定住步伐:“他素來會經營名聲,實際為人冷酷狠戾,果然是第五家的血脈,半點不差。cao之過急?我還嫌不夠快呢。”

    ……

    撫西和蒼南兩地警惕已有半月,但這半月期間風波并未波及到此地,而是傳聞玉璽出現在沃東陳氏手里。

    這看著似乎是好事,至少西邊的百姓能得一時安穩,不必受流離之苦,能安安生生過個好年,可免不得讓人嗅到一股山雨欲來的腥氣。

    為玉璽,為帝位,兄弟者同室cao戈,父子者拔刀相向,像是多年暗瘡在頃刻爆發,其中無人挑唆萬萬達不到如此局面,手法和挑唆靖北的諸侯一致,背后cao盤人的手筆有多深不得而知。

    京中又傳來密信,姜月兩兩仔細對比后,才對聶照慎重搖了搖頭。

    今夜又落雪了,外面白茫茫的一片,開著窗,寒氣侵入,冷得人渾身打顫,牙齒都在輕顫,聶照深吸一口寒氣,把密信都拿過來,扔進火盆中,繼續方才的棋局。

    二人靜靜坐著,姜月下意識握住聶照的手,只覺得稍微暖了些,這些日子以來,他們一直信任京中的探子,因這些人都是王野臨終前囑托過的可信之日,是聶沉水的舊部或舊友,顯然時過境遷,都變得不可信了。

    不多一會兒,阿蘭進來,奉命送第五扶引寄來的信,聶照接過來,示意他可以離去了,阿蘭略微頷首,姜月握著聶照的手忍不住攥緊,沁出冷汗。

    展信后,信中略作慰問,提到要他們好生保護玉璽,事不宜外泄,二人懸著的心,這下徹底死了,深深望了眼阿蘭離去的方向。

    姜月有些猶豫地問:“我記得當日傳信,我是說,今夜發生的變故都寫給兄長了,赫連青帶來的東西事關重大,要他千萬謹慎,謹慎有心之人的挑唆,并未提起玉璽二字對吧?”

    聶照點頭:“為保證謹慎,信中并未提起。如果他是你兄長安排來的細作,就算此事悄悄傳信過去,第五扶引也不會傻到自我暴露他留了探子在我們身邊。”

    靖北因為玉璽分崩離析為他們敲響了警鐘,就算是玉璽,也不至于令穩妥許久的靖北突然陷入內亂,分崩離析,這其中一定有人參與挑撥。

    既然能挑撥的動赫連端,他們身邊想必也不干凈,沃東的事簡直和靖北的手法如出一轍,但對方遲遲留著他與第五扶引沒有動手,想必有更精妙的手段留在后面。

    “如果我是她,我會挑撥第五扶引和我之間的戰亂,以破我們二人的聯盟。你覺得這個人是誰?”聶照白子后行,示意姜月用心。

    才知道細作的身份,對方竟然在身邊潛伏了這么久,姜月呼吸有些不穩,好不容易安定下來,才落子:“廣平。她耳目眾多……還有,男寵三千?不過三哥你是怎么懷疑到他頭上的?”

    聶照撐著下巴,敲了敲棋子:“這四個人我都試探過,阿葵確實傻,這個毋庸置疑,那時候你離開撫西剿匪我試的他,催眠了之后只會背菜譜。剩下兩個,一個忙著天天躲懶去找相好的,七天里五天不在家,另一個在外院,接觸不到這些。只有阿蘭,完美的像個假人似的,但是他做事那么謹慎細致的人,怎么會允許一張奇怪的紙條躺在盒子里,又偏偏那份禮物放得離我們那么近。”

    !!!

    “你那么早之前就懷疑他了?那你還敢用他管家?因為紙條,所以你覺得他知道這是公主府特意放過來試探,順勢以成衣坊的名義和我們相交的?”姜月捂住嘴。

    聶照不置可否:“好用就用嘛,何況他又不是沖著毒死我來的,要毒死我早就毒死了,還用等到現在?說明我對她有用。無論依照地理位置還是軍隊實力,看起來我都是制衡你哥的最好利器。”

    姜月頭都要炸開了:“那你之前怎么不懷疑廣平?”

    聶照點頭,神情略有些凝重,微微向后仰坐著,雙手撐在地毯上:“因為現在玉璽丟了。這幾日我常常在想,玉璽這么重要的東西,就算黃賢權勢滔天,也要慎之又慎,到底是誰能把玉璽帶出去,又送到靖北,顯然赫連家如果有這個本事,就不會因為玉璽凋零到如今的地步。

    黃賢為什么甘愿進了大牢?以他在朝中的部署,想要反抗不會這樣悄無聲息,除非他是自愿的,另有圖謀。

    而且玉璽為什么丟?為什么會出現在靖北?這些疑團讓人不安,所以背后肯定有人在cao縱這一切。

    還有她這次回到京畿太過容易了,黃賢竟然輕易允許一個久離京都,沒有兵權也無實權的公主在朝野上躥下跳,而且事情以他入獄為終,太奇怪了。

    我們雖然從她那里拿到不少的好處,但并不妨礙我不信任她,她所做的一切看起來似乎是一個即將亡國公主,憂心百姓,憂心良臣而病急亂投醫,四處奔波,但她似乎并沒有那么蠢。你還記得她是怎么避免和親的?”

    姜月細想:“鹿鳴宴后,她與宋景時御花園里一見傾心?宋景時作為新科探花郎,主動放棄官職,鐵了心的在宮外淋雨跪了三天三夜,這件事影響太大,先帝不得不賜婚。要讓一個只見過一面的人為自己做到這種地步,實在太難了,所以她絕不會是個愚鈍的人。”

    “我懷疑她在朝中布局已久,是為了奪權稱帝,就連黃賢都沒法察覺,恐怕朝中內部早就被她滲透了。她利用玉璽挑起紛爭,令天下諸侯自相殘殺,以此坐收漁翁之利,就連之前扶持各路諸侯,也是為了利用。”聶照把自己分析出來的結果攤開給姜月,至少無論什么陰謀陽謀,至少他們是坦誠布公互相信任的。

    姜月低著頭,想了片刻,似乎在思量他的話。

    聶照彈了一下她的頭:“何必這么苦大仇深,你哥和我,都絕不是那種會被輕易挑唆的人,只要我們早做布局,盡快謀劃,太子和玉璽都在我們手里,還是我們的贏面比較大。不過如果她真的想要這個皇位,而且如她所說是為了天下百姓,那給她也未嘗不可。”

    姜月搖搖頭:“我有一個,更大膽一些的猜測。”

    “什么?”

    “我是說,如果黃賢從一開始,就是廣平的人呢?”姜月說完,自己先緊張地吞了吞口水,聶照臉上掛著地笑容淡了,“你繼續。”他道。

    “黃賢一個太監,他從一開始的行為就符合史書上所有jian宦的描寫,但他應該不傻,在大戰之前換帥無疑自取滅亡,如果大雍真的亡了,他絕對絕對會被第一個殺了祭旗,這對他沒有任何好處。之前我們總覺得他是jian臣,做了那么多臭名昭著的事,換帥殘害忠良自取滅亡似乎是他能做出的事。

    但三哥你提到了廣平回京似乎并未得到他的什么阻撓,我突然覺得他或許和廣平有什么瓜葛,”

    姜月說完,自己先皺了眉,“不,這又不合理,如果黃賢真的是廣平的人,布局這么多年只為皇位,那這件事未免也太麻煩了,還要搭上許多無辜人的性命。總歸皇帝沉迷修仙,大可慢慢奪權涉政,再取而代之,這樣兵不血刃才最好。”

    的確,這些事情處處都透露著矛盾,一個設想成立,另外的就會被推翻,另一個設想成立,也總會有邏輯對不上,簡直令人無從下手。

    現在唯一能弄清楚的,就是阿蘭確實是廣平的人,而廣平的確有所圖謀,他們要保命,就不能像赫連端那樣什么都不做。

    作者有話說:

    第113章 第 113 章

    ◎傀儡◎

    現在不確定的, 是不知道下一步廣平會以什么樣的方式對付他們。

    但從赫連家來看,挑撥離間,二桃殺三士的手法, 她用得最駕輕就熟,即便聶照和第五扶引不會被挑撥,難保手下的人不中計,尤其聶照是曉得牛力的。

    之前的探子已經清理過一撥, 總有漏網之魚, 不知道像阿蘭這樣的細作還有多少, 長年累月地潛伏著。

    阿蘭現在不能動,就是要靠他一點點把兩地的細作拔起來。

    好在臨近年關, 撫西和蒼南有姻親,所以聯絡就變得密切了些, 他們與第五扶引的交流就變得更容易了。

    姜月寫信問他今年要不要來撫西過年, 他在那邊獨自一人過年實在有些孤苦飄零, 第五扶引回信,說每次都是他去,這次姜月和聶照來這邊吧, 正好見見那邊的風土人情。

    聶照折好信后,就說:“好吧,這次聽他的。”

    但無論小瓦還是阿泗, 凡是知道玉璽的人, 都勸他三思。

    “三思?怎么講?”聶照問完, 他們就看看姜月,欲言又止。

    姜月不在意, 手里握的筆按部就班落在紙上:“泗哥, 說吧, 我又不是愛生氣的人。”

    阿泗望聶照一眼,見他擦了手,正在剝橘子,這才說:“這是第一次第五扶引邀請主君過去,且是在這種明知剛得到玉璽之后,或許其中有詐,我覺得還是應該小心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