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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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得正好的時候,一個老人拄著拐杖從東屋走到了堂屋,邊咳嗽邊用蒼老嘶啞的聲音問:“龍啊,誰來了?” 老王連忙站起身跑過去扶住老人,“爹,是來買家具的客人。我看今天雨太大了,就留人在咱家住一夜。” 眾人轉頭,看清老人的樣子后,黃心就被嚇地叫了一聲:“啊!” 這個老人長得很是可怕,瘦得只剩下了薄薄一層耷拉著的發黃的皮,如皮包骨一樣駭人。眼眶很大,眼睛渾濁,他的臉上、手上、脖子上都長著一塊一塊黑乎乎的老年斑,亂七八糟地分散著,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個黑色的蟲子在他身上到處亂爬,讓人直犯惡心。最瘆人的還是這個老人沒了嘴唇的嘴巴,牙齒掉得七七八八,只剩下三四顆發黃的牙齒歪七扭八地露在外面,時不時有口水順著他嘴邊流出。 路好修一句“臥槽”差點脫口而出,硬生生地被自己憋了回來。 老人家渾濁的目光在幾個人身上轉了一圈,抬起拐杖顫巍巍地指了黃心一下,“這女娃子叫什么呢?” 被指的黃心瑟瑟發抖,劉成連忙抱住她安慰。 老王尷尬笑了幾下,忙轉移話題道:“爹,你餓了不?我去給你做點吃的?” 老人家慢慢地點點頭,含糊道:“餓了……餓了……” 老王給幾個客人一個不好意思的眼神,扶著他爸走進了廚房。 等他們兩個人一走,堂屋的氣氛立刻放松了起來。黃心直接在男朋友懷里哭了出來:“太可怕了嗚嗚嗚,我都被嚇了一跳。” 劉成拍拍她的背,面色糾結,“那要不我們回家去,不買了?” 黃心猶豫了十幾秒,還是搖搖頭,咬著牙道:“反正就一夜,先住著吧。等明天一早咱早點買完家具早點走,反正他爸是在一樓住的,又不在二樓和我們一起住。” 劉成說好好好,又安慰道:“別害怕,那就是一個長得丑點的老人,又沒啥。” 他們在平息情緒的時候,樓延四個人卻沒說什么話,只給了彼此一個眼神。 在進柳樹村之前,他們就約定過不要隨意討論有關于“詭異”的話題,即使有想說的話,也要等到只有四個人的安全時候再說。因為他們不知道誰是詭異,如果讓詭異聽到他們的話,或許會讓詭異直接對他們動手。 堂屋里除了他們六個買家具的客人,老王的女兒小凌正趴在桌子上寫作業,雙腳一晃一晃。哪怕他們剛剛說的話再多,這小丫頭也沒有抬頭看他們一下。 樓延想了想,起身走到了小凌的身邊,“小meimei,你在做學校發的作業嗎?” 小凌握著鉛筆抬頭,“是啊,這是我們老師布置的作業。” “柳樹村都被封了,你們還要上學寫作業?”樓延問。 小凌點了點頭,不開心地道:“這兩天樹田被淹了,我們也放了兩天假。但等明天,我們就又要去上學了。” 樓延笑了笑,循循善誘道:“那你爸爸這兩天是不是很忙?” 小凌老實地點了點頭。 樓延又問道:“樹田被淹的這兩天,你爸爸是不是很生氣難過,他有沒有什么反常舉動?” 小凌眨了眨眼,沒回答樓延這話,而是將作業本往前翻了兩頁,拿起來放在了樓延的面前,“哥哥,你幫我回答這個題,如果你回答對了,我就告訴你~” 樓延挑挑眉,低頭往作業本上看去。 小凌說的題是這頁的最后一題,題目講了一個短小的小故事。 【娟娟今年五歲了,早上起來的時候mama幫她穿衣服,帶她出去吃早餐。mama說:“娟娟,吃完這個雞蛋去房間里背上你的書包吧,mama送你去學校”。娟娟聽話地點點頭,去房間里背書包。但剛剛進去房間,她就被一只手捂住了嘴巴,娟娟抬頭看去,發現抓住她的竟然是mama!mama臉色凝重,對著娟娟道:“娟娟,外面那個是假mama,你一定不要出聲,不能跟她出去。” 什么,竟然是假mama? 娟娟害怕地點點頭,等mama松開她的嘴之后,她小聲說:“mama,我不跟她出去。” 可是門外的聲音卻一步步逼近,外面的假mama說:“娟娟,你還沒好嗎?上學要遲到了。” 娟娟瑟瑟發抖地縮在mama懷里不說話,假mama又說了一遍:“娟娟,快出來吧,mama要送你上學了!” 娟娟全身發冷,在心里許愿假mama快離開。可是假mama沒有離開,反而推開了她的房門,然后尖叫一聲,驚慌恐懼地朝娟娟張開手喊道:“娟娟,快到mama懷里來,抱住你的是個假mama!你不要被她騙了!”】 樓延剛剛看完,就感覺肩上突然搭上來了一只手,“你猜,哪個才是真mama啊?” 作者有話說: 樓哥:…… 第24章 樓延轉頭, 就見老王站在他的身后,鼻子上的大黑痣一聳一聳,不好意思道:“這孩子的學校總是搞這種邏輯題, 我實在鬧不明白。兄弟, 你能看懂嗎?” 樓延將他的手從自己肩膀上拿下來, 假笑道:“真不好意思,我也弄不懂。” 這是一道經典的“真假mama”的恐怖故事, 可以說門外的是假mama,也可以說門內的是假mama,亦或者說兩個都是假mama, 根本就沒有標準答案。 樓延覺得值得在意的并不是這則小故事, 而是這樣略帶恐怖的故事為什么會出現在小學生的作業本上。 但看老王的樣子, 似乎并沒有對此感覺到奇怪。 不對勁, 果然不對勁。 樓延將作業本放下來,轉移話題道:“老王,我們的房間在哪?” 老王道:“就在二樓中間, 我帶你們去看看。” 去二樓的樓梯在東屋的邊上,老王帶著他們到了二樓,那對年輕夫妻也跟了過來。這對小情侶住在最靠近樓梯邊上的房間, 樓延四個人則住在中間最大的一間臥室里。 臥室里有一張雙人床,還有一個長沙發。老王又找出來了一個折疊床放在了空地上, 搓著手道:“這下四個人就能夠睡了。” 老王把床褥被子都給搬了過來,做完這些就想離開, 但卻被段澤歌拉住, “老王, 你們村子被封鎖起來了之后, 有相關部門的人進來過嗎?” 老王被他按在椅子上坐下, 撓了撓脖子說道:“有倒是有,但我們都忙著也沒去管他們,他們好像進來了又離開了,我也沒怎么注意過。” 趁著段澤歌和老王聊天,樓延拉著李三新又回到了一樓院子里,小聲跟李三新說:“我去外面看一看,你想辦法看住那個做作業的小姑娘,讓她別出去。” 李三新嚴肅地點點頭,“交給我。” 樓延帶著帽子,走進了煙雨朦朧中。 他的速度很快,一路上竟然也沒碰到一個柳樹村的人。等走出兩百米的時候,樓延就聽到危機感知再次發出了警告,提醒他周圍兩百米內有危險。 【精神力35/50】 樓延眉頭緊皺,四下看了一圈,家家戶戶緊閉,柳樹枝條飛舞,他硬是感覺不到詭異的大概位置到底是在哪里。 奇怪。危機感知又響了,但老王和小凌應該還在兩百米范圍外面的老樹家具里,難道那對父女倆加上那個長相可怕的老人并不是詭異? 還是說,柳樹村的詭異并不只有一個? 樓延直接給李三新打了電話,李三新很快接通:“喂,延子?” 樓延低聲問:“你還在老樹家具嗎?有沒有什么異常?” 李三新看了看一旁趴桌上寫作業的小姑娘,搖了搖頭道:“沒有,我這里一片正常。” 掛掉電話后,樓延眉頭皺得更深。他繼續在柳樹村內走著,每走出200米,危機感知持續提醒著危險,這樣來回兩三次,樓延就無奈地停住了腳步。 “不行,不能再浪費精神力了,”樓延心想,“精神力只剩下最后20點了。” 危機感知是預知類的能力,能提醒樓延身邊的危險。既可以被動感知到危險后提醒樓延,也可以由樓延主動用出去查探身邊有沒有危險。 這個天賦能力其實很好,但有一個缺點就像是現在這樣,只要危險的范圍特別大,就會不斷提醒樓延,導致精神力快速消耗。 上輩子的時候,樓延就被危機感知坑了好幾次,最后想出了一個辦法:那就是關掉危機感知的被動提醒,只留下樓延主動去使用危機感知時,天賦才能發揮作用。 這種時候,就得關掉危機感知的被動提醒了。 樓延嘆了口氣,心里有些猶豫。 一旦關掉被動提醒,危機感知就廢了一半,如果有什么危險突然出現在他身邊,樓延根本就反應不過來。 但不關掉,樓延的精神力真的要被耗盡了。 猶豫了幾分鐘,樓延還是關掉了危機感知的被動提醒。 這次他走出兩百米的范圍后,僅剩的精神力終于沒有再繼續往下掉了。 樓延沒了天賦能力的輔助,行走得更加小心。不知不覺中,他已經把柳樹村走了個大半。 樓延的帽子和外衣都已經被小雨打濕了,他擦擦手表上的霧氣,看了看時間:11點40。 他出來了快半個小時。 樓延打算把柳樹村看完再回去,走著走著,樓延竟然找到了一片墳地。 墳地上雜草密密麻麻,在模糊不清的雨霧之中,看起來就像是晃來晃去的人影。 樓延提高警惕,慢慢地在墳地里面移動。突然,他聽到了遠方隱隱約約傳來的哭聲。 哭的人似乎是個男人,邊哭邊悲痛地喊著:“嗚嗚嗚爹……嗚嗚嗚娘……” 樓延悄無聲息地借助柳樹的遮掩走過去一看,就見一個身形發胖,長相憨厚,看著三十多歲的禿頭男人抱著兩瓶酒正頹廢地靠在一個墓碑上喝著,他喝得滿臉通紅,嗚嗚咽咽,一副好不痛苦的模樣。 樓延觀察了他一會兒,這可是他在柳樹村閑逛時見到的第一個人,他膽子很大地走了過去,“兄弟,你在哭什么?” 禿頭男人抱著酒瓶半睡半醒地哭著,似乎沒聽見樓延的話。樓延踢了踢這個人的腿,這個人迷迷糊糊地睜開眼,“蹭”地一下直起身,看到樓延就慘叫一聲,手腳并用地爬起來就要跑:“啊啊啊鬼啊!” 樓延一把抓住他,差點被這個人身上的酒臭味給熏吐了,“站住,我他媽是人。” 禿頭男人不聽,還是哇哇大叫著要逃,樓延直接一腿掃過去,干凈利落地讓禿頭男人摔了個狗吃屎。然后蹲在旁邊,用膝蓋狠狠壓住這個男人的背部,厲聲質問:“你為什么見我就喊鬼?你見過鬼?” 他的力氣很大,壓得禿頭男就像是個翻了殼的烏龜,根本沒法逃。但似乎經過這么一下,也讓禿頭男人認清樓延不是鬼了,掙扎也慢慢減弱了下來,禿頭男虛弱地道:“大哥,你能不能先放開我?你快要把我壓死了。” 樓延俊眉微微一挑,收了一點力度,但還是沒有放開他:“我問你答。你叫什么,是柳樹村的人嗎?” 禿頭男老老實實地道:“我叫劉康,是柳樹村的人。” 樓延問:“其他人不都是去樹田里救樹了嗎?怎么就你在墳地里哭。” 這個問題不知道哪里戳中了劉康的傷心事,劉康又嗚嗚地哭了起來,一把鼻涕一把淚,“我爹娘死了,我怎么就不能來墳地里哭墳了?” 樓延眼睛一瞇,“你爸媽是什么時候死的?” 劉康道:“大前天……” 大前頭,也就是三天前,正是樓延他們在新聞上看到柳樹村發生化學污染的前一天。 樓延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劉康,發現劉康雖然是個又高又壯的胖漢子,但力氣卻小得有點不對勁,就算是剛剛極力掙扎時也沒有路好修的力氣大。 劉康滿身沾著都是泥,背后還有很多草根,渾身的味更是發臭。樓延又去看劉康剛剛丟出去的啤酒瓶,在墳墓旁邊看到更多的空啤酒瓶和一些零食塑料袋。 如果是孝順父母的孩子,那肯定不會把這些東西隨意扔在父母墳前。但如果不是孝順孩子,這個人也不至于哭得那么慘。 樓延若有所思道:“你在你父母墳前待多久了?” 劉康打了一個抖,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道:“算上今天,已經是第四個白天了。” 樓延驚訝,“晚上也在這里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