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漫九怔住，她五歲那年，一家人去山上陪爺爺過年，那年除夕夜下了一場大雪，天地一際，白茫茫的一片。

    在雪中，她看到一個漂亮的哥哥在雪中跪著，她記得他凍得渾身發抖，長睫也落了雪花，那雙眼眸卻依舊漆黑明亮，像黑曜石。

    她跑到外面，蹲在他身旁，問，“哥哥，你為什么在外面，冷不冷？”

    他當時冷漠極了，只是淡淡睨了他一眼，一言不發。

    她以為他在兇他，把自己的衣服放在他腳邊，還給了他一根糖，就趕緊踩著雪跑開。

    后來再去，她再也沒見過那個在雪夜里寂寥又清冷的小少年。

    她問爺爺，“知不知道那個漂亮哥哥去哪里了？”

    爺爺嘆氣說不知道。

    想到那年在雪中的小秦灼，她忽然鼻尖一酸，要是她當時勇敢一點就好了，就應該直接拉著他的手，問他要不要去里面暖和一會，而不是把他自己留在雪中。

    看她神色，秦灼心臟跳動忽然失去了節奏，他聲音有些顫抖，“是你嗎，小九？”

    她看向他，眼中含淚，分不清是高興還是遺憾，“你看我和小時候像不像？”

    秦灼凝視她半晌，抬手慢慢撫摸她臉龐，半晌開口，“不像。”他頓了頓，“小時候那么丑，現在怎么會這么漂亮？”

    沈漫九又哭又笑，咬住他肩膀，“你才丑。”

    秦灼勾了勾唇角，“我說錯了，不丑，是可愛。”他認真打量她，“梳了兩個傻乎乎的辮子，臉圓的像蘋果，朝我跑過來我還以為是小雪球滾過來了，牙少了一顆還笑得那么開心。”

    那時候她正是嬰兒肥，渾身都圓乎乎的，手上都是小rou窩，翻看小時候照片時，家人會故意調侃她，說她小時候像個小皮球，比她哥哥們吃的還要多，生怕她長成個小胖子，白瞎了這么精致的五官。

    她那時候胖，但勝在五官好看，顯得可愛，像芭比娃娃似的，過了沒兩年，就瘦下去了，出落得精致又漂亮，被夸著小美女長大的。

    “你還記得啊。”她破涕為笑，嗔怒地輕咬他，像是在撒嬌，“那時候是我最丑的時候，后來我就變瘦了。”

    秦灼看著她，眼眸里漾著愛意與柔光，他從未想過，那年雪里，那個像小雪球一樣的小姑娘，竟然就是他的小九。

    那根草莓棒棒糖，他記了很多年，他也是從那時候才知道，他會對和草莓有關的東西，過敏。

    他和她，就是冥冥之中早就注定好的一對，不是嗎？

    沒有人能夠從他的世界里把她抽離，他更加不會放開她。

    “真不丑。”他吻了吻她眼尾，哄她道，“就是胖了點。”

    這哄了還不如不哄，那時候胖得像小皮球是她一輩子的黑歷史。

    “你不許嫌我胖。”

    他眼神里都是沉溺，“沒嫌你，小時候圓乎乎的，那么可愛，現在怎么這么瘦了？嗯？”

    小姑娘眉目間似有不悅，“要是不瘦你會喜歡嗎？”

    秦灼在她腰間捏了捏，“你以為我喜歡你是因為你瘦？”

    “反正像小時候那樣你肯定不喜歡。”

    秦灼認真打量他，伸手在她下巴上逗弄兩下，“小時候還有兩個下巴呢，現在就剩一個了，可惜了。”

    沈漫九，“……”

    她羨慕地看著秦灼，“你小時候就那么漂亮了，你是不是就沒丑過啊，因為雪里那個小哥哥太漂亮了，我才記了好多年。”

    秦灼失笑，“原來沈小姐從小就好色？”

    第71章 異國戀，我不接受

    沈漫九靠近他耳側，有意撩撥他，“我好你。”

    秦灼性感的喉結上下滑動，抱著她腰，在她耳邊低聲說，“小九，你這樣的話，我好像更沒法放開你了。”

    本來也沒想放開。

    “是不是很冷啊。”她問。

    “嗯？”

    “你在雪里那天，是不是很冷啊。”

    除夕夜那樣美好的日子，小小的秦灼為什么會一人孤獨地跪在雪中。

    秦灼眼眸低垂，神色沉郁孤獨，“冷。”

    她親了下他唇角，眼中有淚水，“秦灼，如果當年，我拉著進去就好了，是我太膽小了，我以為你不喜歡我，你當時好兇。”

    秦灼勾了勾唇，“你在外面跪幾個小時試試，都快僵住了，哪有力氣像你那樣傻笑。”

    他笑著，一副輕松的樣子說著，沈漫九反而愈加心疼，他從小就過得那樣辛苦，遇見了她，她卻還屢屢讓他傷心。

    當初決心要給他偏愛和救贖，她沒能做到，反而成了一把讓他痛苦的利刃。

    沈漫九抱著他，自責開口，“秦灼，對不起。”

    秦灼抬手給她擦了擦眼淚，兇了語氣，“別哭了，老子見不得你哭。什么對不起，那天晚上遇見你我很開心。”

    “你為什么會跪在那啊？”沈漫九看著他神色，小心問，“是犯錯了嗎？”

    秦灼眼睫微垂，半晌開口，“嗯，她罰我跪的。”

    “她？”

    “我mama。”秦灼開口，語氣透著冷漠，甚至藏匿著不易察覺的恨意。

    沈漫九不了解秦灼的身世，前一世她也從未關心過，她一直以為他是孤兒，否則怎么會有父母舍得拋棄自己的孩子，讓他在黑暗泥濘里獨自掙扎。

    還是像秦灼那樣，好看漂亮到一個路人都會喜歡心疼的小男孩，她忽然想，如果她以后和秦灼有了孩子，也像他那樣好看就好了，她一定恨不得捧在手心里寵著。

    “你后來，為什么離開那個寺廟了？”

    如果一直在那里，也不會那樣辛苦吧。

    “她拋棄我了，我就離開了。”秦灼說話時，隨意玩著沈漫九的手指，看起來懶散且漫不經心。

    他的母親，從小到大一直討厭他，因為恨那個讓她懷孕的人，也連帶著恨他。

    他隱隱約約有些了解，她被迫嫁給一個她不喜歡的人，那人大概對她強取豪奪，而她早已心有所屬。

    那人似乎極有權勢，她懷著孕逃出來，那人一直在找她，她不想要生下他的，但那個時候月份已經很大了，她是被迫生下他。

    她一直和他生活在山上的寺廟里，直到他七歲那年，她徹底拋棄他，在房間里割腕自殺。

    秦灼不知道他的生父是誰，但他恨那個人，有時候也恨自己。

    因為他們兩個人，他母親一生都那樣不幸，也許沒有他的話，她就不會自殺，說不定她可以優雅又矜貴地活在這個世界上。

    他從小都一直渴望從她那里多得到一點關懷，他母親長得漂亮，優雅，她很少笑，似乎每天都不開心。但那年，罰完他跪，她溫柔地給他清理了落雪，給他換了新衣服。

    她沖他笑，說，“對不起，秦灼。”

    她第一次主動伸出手，對他說，“乖，讓mama抱抱。”

    小小的他不懂，也沒有怪過她，只覺得是自己做得不好，mama才會一直不開心，他以為只要他好好表現，她早晚會高興的。

    他膽怯又欣喜地撲進她懷里，抱著她。

    她第一次主動抱他，也是最后一次，一輩子唯一的一次。

    秦灼輕撫那個觀音墜，“這是她的東西，她捐給了那座寺廟，是她恨的那個人送她的，所以她不想要。”

    玉光看料子就知道極其珍貴，切割雕工都是一流，價值連城。

    沈漫九隱隱感覺到玉的溫度，她沒料到，這塊玉竟然秦灼之間有如此復雜的糾葛。

    她抬手欲摘下，“既然是你mama的，那我還是還給你吧。”

    秦灼按住她的手，輕吻她頸側，“不用摘，戴在你身上，就是你的。”

    他抬手幫她理了理脖子上的兩條項鏈，那條鉆石項鏈要短一些，在鎖骨上方，搭在一起也不算太違和。

    回憶那段過去，秦灼眼中像是席卷著一場黑霧，他抬眸看向沈漫九，一雙眼眸深邃無波，“你呢？還會拋棄我嗎？”

    他的眼眸仿佛要看穿她皮囊，看透她內心藏匿著的復雜情感。

    沈漫九看著他，心痛如潮水，幾乎要把她淹沒。

    “秦灼，你能接受幾年的異國戀嗎？”她問。

    秦灼放在她腰間的手頓住，眼眸里壓著沉色，“你還是想走，是嗎？”

    這段感情里，她不想再摻雜欺騙和討好算計。

    她坦白，“不是我想走，是沈家人不會允許我現在和你在一起，我一輩子和你這樣過都行，但我怕他們拿你威脅我，我不想因此影響你前程。”

    他神色黯了黯，“小九，沒有你的話，我有什么前程可言。”他邊說邊絲帶纏繞在她手腕上，仿佛這樣就能禁錮住她，他眼神陰沉且固執，“異國戀，我不接受。”

    第72章 我考慮出國

    今年的一場頂級格斗賽決賽已經接近，前面已經打了三場晉級賽，秦灼連勝。

    普通賽事秦灼打起來壓力不大，關鍵是最后高手云集的決賽。

    秦灼知道沈漫九不愿意她打這種比賽，很危險，不知道哪一場就沒了命。

    但他要養她。

    他和喬林在拳場練完拳，出了一身的汗，肌rou更加輪廓分明，線條利落，他拿起水喝下一整瓶。

    喬林拍了拍他肩，“你這實力，驚人。”

    喬林是真心佩服秦灼不怕死的精神，鐵了心要回來賺這個錢，他上一場已經被淘汰了，受了傷，在床上躺了兩天才好。

    秦灼沒說話，拿毛巾隨意擦了擦汗，到柜子里拿出手機，喬林瞥見他柜子里有一本英語書。

    他笑，“你怎么開始學上外語了？”

    柜子里是一本實用英語入門手冊。

    秦灼眼眸微垂，低頭解鎖手機，“打完最后決賽，我考慮出國。”

    如果計劃順利的話，這場比賽結束后，他至少能拿到兩千萬，陪沈漫九出國讀書，養她一段時間，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