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凈單純。

    沈漫九眼眸顫了顫，現在聽到這幾個字，不知道是真心夸她，還是諷刺居多。

    她抬眸看向沈淵，他眉目間漾著柔和的波光，溫柔地幫她把項鏈戴上。

    剛剛沈淵寒著臉嫌她臟，仿佛只是她的一場錯覺。

    她低頭摸了摸項鏈，“謝謝。”

    “不用謝，早點休息。”

    晚些時候，家里的傭人給她送來了藥，說是活血化瘀的。

    沈漫九神色僵硬，“是我哥讓送的嗎？”

    傭人點頭，“二少爺說……”

    “說什么？”

    傭人認真回憶，“頸動脈相對脆弱，吸力強會造成破裂甚至是血栓。”傭人說的云里霧里，“二少爺還說，真正關心的對方的人是不會讓對方遭受任何風險的。”

    “小姐，少爺這話在說什么啊？我應該沒轉述錯吧？”

    沈漫九垂眸盯著藥，“沒什么。”

    晚上的時候，秦灼給沈漫九打了電話。

    他聲音清潤動聽，帶著笑意，“還沒睡吧。”

    “沒有，怎么了？”

    “看到窗外的月亮，就想你了。”秦灼站在窗邊邊，“小九，今晚的月亮依舊很美。”

    沈漫九跑到露臺，明月朗朗，“秦灼，我也愛你。”

    秦灼狎笑，“也？我還沒和你表白呢。”

    沈漫九仰頭看著月亮，他的少年，也該如朗月，灼灼其華，風姿瑯瑯。

    “九，明天想見你。”秦灼說。

    “改天好不好？最近很忙，我們可以打電話。”

    沈淵剛剛話里有話地提醒她，她聽得出。

    秦灼沉默半晌，“小九，明天…”

    “明天怎么了？”

    “我的生日愿望就是，明天能和你一起過，不知道能不能實現？”他低聲問。

    沈漫九怔住回想日期，明天確實是秦灼的生日。

    和秦灼在一起那幾年，雖然回回都是陪他一起過的，但她連句生日快樂都沒對他說過。

    “好。”沈漫九笑了笑，“明天我陪你過。”

    沈淵坐在電腦前，兩人的對話一點點清晰地傳入他耳中。

    溫和一點點斂去，取而代之的是陰沉。

    他的漫漫啊，還真是一點都不聽勸呢。

    既然是過生日的話，那就送他一份禮物好了。

    第61章 生于執念，囿于妄念

    翌日早上，一家人一起坐在餐桌前吃早餐。

    “漫漫今天怎么這么漂亮？”白鈺笑著說。

    沈漫九喝了口牛奶，眼睛彎彎，“真的嗎？”

    “嗯。”白鈺幫她理了理裙邊，“我們漫漫天生的漂亮。”

    沈淵淡淡掃了她一眼，紅色的小裙子，頭上帶了紅色蝴蝶結，他唇角勾起冷漠的弧度，不愧是要給人過生日。

    “是什么重要日子嗎？穿的這么喜慶。”沈淵問。

    沈漫九頓了片刻，搖頭，“不是，只是剛好穿了紅色，覺得這樣比較搭。”

    沈淵頷首，把抹好黃油的面包片放在沈漫九面前，“吃吧。”

    剛好是周六，沈良去了外地出差，白鈺約了朋友去美容院，吃過早餐就出門了，家里只剩下沈漫九和沈淵。

    沈漫九坐在沙發看電視，沈淵隨手翻看雜志，兩人各據一邊。

    “漫漫，昨晚忘記告訴你了，和爺爺說好了，這周末你去山上陪他住兩天，爺爺說想你了，你也好久沒去看爺爺了吧？”

    沈漫九怔住，“我……我約了朋友。”

    沈淵笑了下，“是有很重要的事嗎？不然就先推了吧，老人家最近身體不好，我明天要加班，剛好今天有時間送你過去。”

    沈漫九低頭絞著手指，“挺重要的，我明天讓司機送我或者打車去吧。”

    沈淵眸中略過一抹沉色，語氣依舊溫和，“什么事情？我陪你辦完了再過去吧，畢竟提前和爺爺說好了，總不能讓老人家白期待一場。”

    “可是……”

    沈漫九又不知該如何拒絕，她平常確實沒什么事，再加上是周六，沈淵替她答應了也沒什么。

    但剛好趕上了秦灼的生日，她答應了他要陪他一起過的。

    “約了哪位朋友？不好推嗎？我可以幫你說。”

    沈淵靜靜看著她為難復雜的神色，神色如常，慢條斯理翻動雜志，“漫漫，那位朋友，該不會是秦灼吧？”

    “不是。”沈漫九飛快否決。

    沈淵神色清淡，眉目間卻有冷戾之氣轉瞬即逝，他勾唇，瞳孔蕩漾柔光，令燈光也失色幾分，“不是就好，別讓我失望，漫漫。”

    沈漫九愣住，她忽然看不懂沈淵，他云淡風輕，卻如浮光掠影，令人捉摸不透。

    他優雅合上雜志，“漫漫，不如我們現在出發，你有事的話我們吃過午飯，下午就回來，把你和朋友的約會向后推一推，可以嗎？”

    沈漫九這才松一口氣，剛才她差點以為哥哥知道了什么，明明溫和冷靜，卻莫名有種咄咄逼人的壓迫感。

    下午回來的話，還來得及。

    車內。

    “沈檢，您確定今天要去楓山那邊嗎？天氣預報說下午有暴雨，晚上可能回不來了。”

    沈淵看向窗外，沈漫九正朝車這邊小跑過來，“我不去，你送小姐去，即使不下雨，就算她要求回來，也要找理由說沒法回來，明白嗎？”

    司機愣了片刻，點頭，“明白。”

    沈漫九換了一身淺色衣服，她把手機和包包一同放在了后座上，“可以了，走吧。”

    沈淵的目光在她的手機上停頓片刻，“漫漫。”他向手腕處摸了摸，“哥哥忘記帶手表了，可以麻煩你幫我取一下嗎？”

    沈漫九點頭，“好。在哪？”

    “我房間的床頭柜上。”

    等沈漫九再回來時，卻發現沈淵已經下了車，站在車旁等她。

    沈漫九小跑過來把手表遞給他，“哥，你怎么下來了？”

    “漫漫，抱歉，可能要你一個人過去了，剛才接到電話，部里出了點事情，我得回去處理一下。”

    沈漫九愣了下，“那好。”

    沈淵目視著車一點點消失在自己的視線，從衣服里拿出沈漫九的手機。

    他低頭輸入密碼解鎖。

    密碼是她的生日，從小到大她所有的密碼都是這樣的。

    要么就是年份加生日，需要字母的話就是名字縮寫加生日，連密碼都一點防備之心都沒有，一成不變的排列組合。

    這么單純的漫漫，他怎么放心隨便放開她呢。

    他一點點翻看沈漫九和秦灼的聊天記錄。

    神色寒冷而陰沉。

    他都不知道，漫漫竟然還有這樣一面。

    *

    楓山。

    到山上的時候，天氣已經變了，大片烏云擠壓著天空，萬物都被籠罩上了壓抑沉悶的青灰色，凌厲的風穿梭拍打著，昭示著一場風雨。

    沈漫九有些擔憂地看向窗外，“不會要下暴雨吧，今天還能回去嗎？”

    司機安靜下車幫她打開車門，“這個說不準。”

    山上是一家寺廟，并不對外開放，沈老爺子沈之安，從沈家的家族企業退下來之后，常年居住在這里，一晃，也有小二十年了。

    早年間還有不少人登門拜訪，但久了，發現老爺子確實不問世事了，也就漸漸門前冷落了。

    沈漫九一下車便看到爺爺站在門口，她趕緊跑過去扶住老爺子，“爺爺，起風了，您怎么到外面等了？”

    老爺子沖她笑得溫柔慈愛，皺紋里都是笑意，“想漫漫了，想早點見到我家幺兒。”

    沈漫九親密地抱住老爺子，“爺爺，我也好想您啊。”

    晚些時候，外面果然下起了暴雨，寺內鐘鳴幽靜，伴隨著雨聲，顯得格外靜寂。

    沈漫九得知暴雨導致山路無法通行，今天多半是無法回去了。

    她想先給秦灼打電話，真不能回去也要跟他說句生日快樂，卻發現手機忘記帶了，沒辦法，只能先等著看看情況。

    老爺子年紀愈大，反而愈加老小孩的性格，非說住持是得道高僧，要他給沈漫九看看。

    住持稱號凈慧法師，九十歲高齡，卻依舊精神矍鑠，頗有仙風道骨的模樣。

    他靜靜看了沈漫九一會，緩緩開口：“生于執念，囿于妄念。念難消，意難平。”

    沈漫九怔住，胸口處傳來一陣陣痛意，她反復消化著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