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是這樣的。

    開始時更多是同情，于心不忍，亦或者是怕日后他報復顧京墨，才借顧京墨幫了他一把，總之，是真的想要遠離他的。

    可惜陰差陽錯，造化弄人。

    再后來，是因為發現自己和他綁定在了一起，能夠感同身受他的痛苦。

    而現在，似乎成了更復雜的感情，她比前世更加懂他，前世只覺得他陰戾無情，殺伐果決。

    這一世，卻讀懂了他的卑微小心，也理解他的陰沉偏執。

    秦灼仍舊奮不顧身地救她，默默守護她，那個少年，從來不是冷漠無情的人，只是還沒學會愛人的方式，因為他從未得到過愛，又怎么愛人。

    這一世，沈漫九從心底里想要陪伴救贖他，給他溫暖關懷，給他這個世界欠他的偏愛。

    *

    進了教學樓，樓道公示欄里張貼了前幾天模擬考的成績。

    國際學校里富家子弟多，有紈绔度日之輩，但成績，特長各方面都出類拔萃地也不再少數，個個奔著國外名校去，越是有錢人，越是重視教育以及對于孩子的培養。

    顧京墨屬于前者，就等著畢業后家人拿錢給他砸個文憑出來，而沈漫九屬于后者，無論是學習成績，還是藝術特長，樣樣出類拔萃。

    成績常年霸榜第一，最差也沒掉過前三，長相又萬里挑一，美得張揚奪目，幾乎每次都在學校演出活動上都壓軸表演，家室在就算放在一眾富家子弟里，也屬于翹楚，她屬于學校里的風云人物。

    學霸全能校花外加矜貴優雅財閥千金，追求者向來源源不斷。

    這回成績一出，不光是顧京墨，連同看成績的同學也傻了眼，在一旁小聲議論。

    “我去，什么情況？！”顧京墨看到沈漫九的名字居然排在了他后面一位，眼珠子差點掉出來，“大小姐，你考試的時候睡著了？！”

    沈漫九扯了扯唇角，大多人學識最豐富的時候就是高三，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大學之后專門學一個專業后，那些知識她早忘得差不多了。

    “有生之年啊。”顧京墨邊說邊拿出手機把告示欄上兩人的名字拍的照，“我得拍照紀念一下，怎么也想不到成績單上你的名字居然有在我下面的那一天。”

    “……”

    沈漫九恨不得踢他兩腳，她考的不好，這狗東西笑得比中彩票還開心。

    她盯著少得可憐的成績，有些擔憂地垂眸，如果不按沈良幫她安排的出國留學，就憑她現在的成績，估計考不上什么好學校。

    顧京墨完全沒想到沈漫九是能力退化了，只覺得是她沒認真答，要不然再怎么都不可能淪落到他后面，因此完全沒覺察出沈漫九臉色不對，還在那一臉單純地傻笑。

    他把手搭在沈漫九肩上，“怎么，想你京墨哥哥了？想從實驗班下來找我了？”

    沈漫九眉頭緊擰，京墨哥哥，惡心不惡心。

    她抬腿踩了顧京墨一腳，轉身離開公示欄。

    顧京墨愣住，盯著她的背影，真生氣了？

    第28章 我窮不是你的錯

    晚上的時候，秦灼早早就在學校門口等沈漫九。

    秦灼看著少女向她跑過來，裙角被微風揚起，美的像一幅畫。

    放學時候來來往往的人很多，沈漫九毫不避諱地坐上秦灼的后座，抱住他的腰，笑得甜軟，“辛苦你來接我，我請你吃飯好不好？”

    秦灼眼中浮現笑意，溫柔應道，“好。”

    校門口這一幕馬上被人拍下來傳到了學校論壇里。

    這一年，論壇和博客還十分流行，網吧也屬于朝陽產業，不少年輕人還喜歡到網吧上網，打游戲。

    一個叫「勢要追到smj」的發了一條帖子：

    【今天在學校門口拍到女神上了別人的車后座，為什么不是我？因為我不會騎機車嗎？？現在學還來得及嗎？本少男的心已碎】

    下面的回帖很快蓋了好幾十層樓。

    【我去！這男的也太帥了吧！！】

    【樓上的，加一，好帥一男的】

    【如果告訴你你追不到她不是因為你不會騎機車，這樣說你會不會好受點？】

    【咱學校的男的該反思了，為什么校花都讓別人追走了】

    【又高又帥身材又好，怪不得能把咱學校校花追到手】

    【誰追誰還不一定呢，我也沒覺得沈漫九有多好看，怎么這么多人喜歡她】

    【沈漫九還不好看？發張你的美照來看看唄】

    【這誰家的小少爺？怎么之前好像沒見過？】

    靜港市上流的社交圈子也就那么大，在這所學校就讀的個個都少爺小姐，秦灼長相出眾，氣質也好，又能和沈漫九走到一起，人們下意識覺得是家世優越的小少爺。

    【三分鐘，給我這個男人的全部資料！】

    ……

    論壇里聊得火熱，當事人正在餐廳里優哉游哉的吃晚飯。

    “秦灼，這個給你。”沈漫九邊說邊把一個粉色信封推了過去。

    秦灼愣了片刻，修長的手指緩緩拿起，試圖打開。

    “誒！”沈漫九耳根稍微紅，連忙按住他的手，“你不能現在看。”

    “是什么？”

    沈漫九默了片刻，“情書啊，你沒收到過嗎？”

    情書？她寫給他的？

    秦灼唇角劃過一抹笑，手指細細撫摸著信封，“沒有。”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眸色忽然沉了一下，“聽沈小姐的語氣，是經常收到了？”

    沈漫九笑了兩聲，沒回答。

    其實忽然想到給他寫情書就是因為她的追求者送了情書過來，連信封都是二次利用來的。

    但這種煞風景的事情，就不用說了。

    畢竟她也是第一次追人，沒經驗。

    沈漫九眨了眨眼，“不過我是第一次寫情書。”

    秦灼rou眼可見地心情很好，眉眼間浸潤著笑意。

    本來沈漫九說她要請秦灼吃飯，但去結賬時沈漫九才發現她根本沒帶錢包，早上是從秦灼那直接去的學校。

    這一年，移動支付還沒有出現，一部手機就可以走天下的時代還沒有來臨。

    但秦灼顯然也沒有讓沈漫九付款的意思，直接起身去結了賬。

    沈漫九有些后悔，秦灼的條件并不好，而她選的餐廳并不便宜。

    兩個人吃下來花了快兩千，她沒錢，也沒法搶著買單，只能在一旁默默看秦灼付了錢。

    這頓飯讓秦灼更加清楚他和沈漫九之間的距離，兩千塊錢是他小半年的房租，而對沈家大小姐來說，不過是一頓的飯錢。

    他拿什么配她？

    又該怎么養好她？

    “秦灼，這次說好了我請你的，但是我忘記帶錢了，我明天還你錢好不好？”

    她剛才瞥見秦灼的錢包，付完這兩千，只剩下幾張零零散散的錢。

    秦灼勾了下唇，沒答話，伸手摸進褲兜掏出包煙來，他抽的是最便宜的那種，兩塊錢一包。

    他拿了根煙出來，叼在唇間，又掏出打火機點燃，煙頭透著星星點點的紅，他俊朗分明的臉罩在煙霧里，少年氣質干凈恣意，又透著幾分頹氣。

    這是秦灼第一次當著沈漫九的面抽煙。

    “沈小姐是同情我，覺得我付不起這錢，才要還給我？”

    秦灼覺得自己可笑，和她吃頓飯，他卻只有付得起一頓飯的錢。

    那下次呢？再下次呢？

    讓她陪自己吃廉價路邊攤嗎？

    喜歡的人太過優秀，少年自卑且敏感，有時像一只刺猬，無意中也會刺傷別人。

    沈漫九抿了抿唇，“對不起，我沒有這個意思。”

    她垂著眼眸，內心自責，她怎么想的，選了這樣一家餐廳，她當時只想著既然她請客，那就吃好一點，完全沒考慮到秦灼。

    秦灼半副輪廓沉溺在陰影中，他懶散勾了下唇，卻令人看不透他神情，“對不起也輪不到你說，沈小姐，我窮不是你的錯。”

    他撣了撣煙，一大截煙灰落在腳邊，“沈小姐，我比你看到的更差勁。”

    他偽裝了一副斯文溫和的皮囊，骨子里扭曲自卑，陰暗分裂，比她看到的還要差勁幾萬倍。

    人有三樣東西是無法隱瞞的，咳嗽、窮困和愛；你想隱瞞卻欲蓋彌彰。

    諸如現在，他的捉襟見肘，他的卑怯愛慕，都被剖析入骨，直白又羞惡的展露在她面前。

    “我不覺得你哪里差勁，如果你真的差勁，我不會喜歡你。”

    秦灼站得懶散，卻依舊挺拔不羈，咬著煙蒂，眉眼在煙霧下虛虛實實的，他單手抄兜，手指一下下摩挲那封信的邊緣。

    在秦灼心底里就不相信，沈漫九這樣矜貴漂亮的千金小姐會真正喜歡上自己。

    喜歡他，是喜歡他刻意偽裝的清雋，還是喜歡他有心顯露的身材，又或者是同情他受傷時裝出的可憐？

    他是地下泥，她是天上云，沈漫九天生就該是他被仰視的存在，也許他就只配在不見天光的暗處默默守護她，愛慕她。

    一旦兩人站在一起，她就會被他褻瀆，被他弄臟。

    “是嗎？”秦灼眉目間似有嗤笑，混著一股要死不活的厭世感，他湊近沈漫九，吐了煙圈在她眼前，“抽一口？”

    沈漫九被煙霧嗆得咳嗽了兩聲，她擰了擰眉，現在的秦灼，和他之前一直表現地干凈斯文天差地別，看起玩世不恭，透著股浪蕩痞氣。

    他眉眼昳麗又頹廢，唇角笑意淺淡，“不敢了？”

    沈漫九伸手從他手里拿過煙，學著他的樣子用力吸了口，熏得眼睛生疼，眼眸泛著水光，不知是因為生氣委屈，還是被煙熏的，少女的清甜嗓音有幾分啞，“抽了，然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