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5節
成帝負手而立,厲聲斥道。 正在這時,只見一個滿頭珠翠的華麗身影跌跌撞撞的沖了進來,一進門便撲通一聲跪下了,哭的千回百轉,凄婉哀傷: “侯,侯爺,你這是怎么了啊?” 臨安侯夫人,不,如今該是庶人寧如意了。 她方才聽戲正得意,便得了搜府的消息,匆匆回府,一聽顧世璋帶著人在家里搜了什么東西離開,當下便急急趕了過來。 豈料剛一進門便聽到圣上要下旨斬了楚清晏,一時嚇得雙腿一軟,直接跪了下來。 楚清晏沒敢看寧如意,當下只低著頭道: “夫人,夫人怎么來了?快些回府吧!” 回去找文國公哭一哭,求一求,說不定圣上能改變旨意呢。 他本以為自己這次能算計徐瑾瑜幫自己清掃后路,可沒想到,徐瑾瑜那家伙早有算計! 魏思武一向與其走的近,方才魏思武一拿出證據來,他便知道要遭。 為今之計,若是三位國公能為他在御前說兩句話,只怕才有回旋之機。 可楚清晏不知道的是,在御前說話最有用的人,現在還在床上躺著。 寧如意看到楚清晏不說緣由,一時哭了起來: “侯爺,到底怎么了?您快說啊!可是那孽障仗著自己得勢,所以在圣上面前進了讒言?” 寧如意自知自己如今的身份地位都依仗楚清晏,是以無論如何她都不能讓楚清晏倒下,正所謂夫妻一體,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那孽障雖是托生在了我腹中,可卻不是咱們養大的,心早就已經向著外面人了!他不仁,咱們也不義!圣上,臣婦要告當今戶部尚書徐瑾瑜冷血薄情,忤逆不孝!” “你放屁!我家大郎是我從手臂長,貓兒大養成人的!你紅口白牙便要污蔑人?!” 楚清晏也不由拉了拉臨安侯夫人的衣袖: “夫人,別,別說了!” 成帝聽了寧如意這話,都不由抬眼看去,他冷冷道: “楚寧氏,你可知你在說什么?” 隨后便見寧如意直接磕了一個頭,她淚如雨下道: “臣婦知道,臣婦可以滴血驗親,是與不是,圣上一驗便知,屆時,還請圣上莫要聽信小人……” “夠了!” 成帝直接一揮袍袖,他面色冷冽的伸手點著地上跪著的兩人: “不必驗了!朕從未見過世上有你二人這等自私自利、寡廉鮮恥、刻薄寡恩的父母! 朕本以為楚清晏以子過毒已經足夠悖逆人倫,枉為人父;而你身為人母,徐府院中那么多的太醫守著,你進門可曾問過一句,又如何敢說一句徐愛卿他忤逆不孝? 你們的父母恩情,早在徐愛卿出世當日便已經還清,反倒是爾等,如今種種所為,欠他良多! 朕今日做主,這等心腸歹毒的爹娘,徐愛卿不認也罷!” 成帝說罷,隨后看向一旁整個人都呆愣在原地的楚凌絕,道: “你二人連親子都這般對待,何況養子?你既用徐愛卿過毒,又鬧出真假少爺的風波,莫不是連養子都偷來的?!” 成帝這話一出,楚清晏臉色一變,眼神躲閃的低下頭去,楚凌絕看到這一幕,只覺得腦子一懵。 圣上說對了? 自己,是被他偷換的? 楚清晏吶吶道: “圣上,怎么會有換子之事,臣,臣……” “有無換子,你心知肚明,但今日你借楚凌絕之身毒害徐愛卿,已不堪為人父! 楚凌絕,你并非楚家血脈,但你卻享了十數年富貴榮華,朕念你尚存一片赤誠之心,故派你遠赴寧州,任一方太守,你意下如何?” 成帝干脆利索的說完后,便看向了楚凌絕。 大盛行政級別劃分簡單,以州、郡、縣區分,如今楚凌絕為戶部員外郎,是為從五品,若至寧州,便是正五品。 可寧州苦寒,尋常人輕易不愿前往,如此倒讓人不知成帝是賞是罰。 成帝這話一出,楚清晏直接面色一變,楚凌絕絕不能走! 可楚凌絕聽了成帝這話,才從方才足以炸的他暈乎乎的消息里醒過神來,眼睛下意識的看向了徐瑾瑜所在的里屋。 私運阿芙蓉乃是大罪,圣上卻能將他單獨提出來,還幫他拍去灰塵污漬。 寧州高遠,可卻不會比自己留在京城被人譏笑唾罵,甚至丟了性命要好的多。 可圣上與自己無親無故,又何必為自己做到這一地步? 楚凌絕一時眼圈通紅,隨后,行了一稽首大禮,既是向著成帝,也是向著里屋。 “臣,謹遵圣旨。” “凌絕!楚凌絕!你別忘了當初你為何要與徐家決裂?!寧州之地,何其苦寒,你便不怕你自小金銀窩里長出來的身子,小命不保?” 楚清晏聽到楚凌絕竟然直接同意南下寧州,比方才聽到自己被斬首還要著急。 楚凌絕聽了楚清晏這話,唇角露出了一絲苦澀的笑容: “當初,真假世子之事出來時,您特意讓我去城北的破廟,看那些搶食的乞丐,以此震懾我。 我承認,當時我虛榮、害怕,不愿從云端落入泥濘,可如今回首看來,原是我早在沼澤之中。 幸而如今還未泥足深陷,凌絕唯愿此生,長留邊疆,以綿簿之力,守我大盛山河無恙,雖死無憾!” 楚凌絕說完,沖著成帝行了一禮。 成帝聽了楚凌絕這番話,也不由微微頷首,楚凌絕這樣選,也是最好的結果。 否則,若是他助楚凌絕離開了臨安侯府,如若楚凌絕回到徐家,那徐愛卿又當如何? 成帝承認他在此事上偏心,可他更希望他所依仗的臣子心輕無憂,不必為這些瑣事煩心。 成帝隨后目光緩緩在徐家人面上掃過,淡淡道: “徐將軍,你們以為如何?” 徐遠山對于政事并不敏感,對于成帝的心思更是一概不知,這會兒聽了成帝的話,只抱拳一禮: “臣聽圣上的。” 徐母這會兒也沒有去看楚凌絕,其實今日若知道楚凌絕的身份,她必不會讓他登門。 除了當年那封信確實傷透了她的心外,更多的是她不愿意大郎因為這事分神一二。 既然此生注定沒有母子情分,何必執著? 楚凌絕和成帝的一番對話,直接將楚清晏忽略過去,楚清晏跪的雙腿發麻,愣愣的看著地面。 而一旁的寧如意這時才像是突然反應過來,問道: “以子過毒,以子過毒是什么意思?” 一旁的魏思武瞥了他一眼,淡淡道: “那便要問你那枕邊人了!問問他是如何狠的下心,不顧自己此生無子,也要借你之身,為他孕育一個可以全然過渡他體內無疾之毒的孩子了! 哦,這個孩子方才還被你口口聲聲,扣上了冷血薄情,忤逆不孝的罪名!你若要認他為子,首先便要將他當成你的孩子,可你呢?” 魏思武口不留情,針針見血的將寧如意想要掛上的慈愛假面撕了下去。 其實,對于寧如意來說,過不過毒都已經不重要了。 她要的,只是身份地位,榮華富貴罷了。 如今眼看著臨安侯府沒了指望,便不是要重新攀附? 寧如意聞言眼神有些躲閃,但還是狡辯道: “休要胡言!好你個楚清晏,我還當你這些年也算恪守本分,沒想到你竟是個活太監!你,我要與你和離!” 寧如意氣勢洶洶的說著,而楚清晏卻緩緩攥緊了拳頭,別過頭去。 正在這時,敬國公與文國公二人相攜著走了進來,文國公斥道: “如意,不得無禮。” 寧如意見狀,不由眼前一亮: “爹,您怎么來了?” 敬國公和文國公二人都已年事已高,早就開始頤養天年,先如今府里都是兒子掌事,這會兒文國公卻沒有看寧如意,只與敬國公向成帝行禮。 成帝雖然看不慣勛貴子弟,可卻對這兩位老國公十分敬重,當下也沒讓二人行全禮便直接免了。 只是,他看著二人有些奇怪道: “敬國公,寧國公,今日何故來此?” 寧國公撫了撫須,樂呵呵道: “圣上讓顧大人去搜臨安侯的時候,臣正好聽到,也不知楚家小子犯了什么錯,竟然讓圣上如此震怒?” 寧國公并未求情,這話一出,成帝也沒有計較什么,只是讓顧世璋將那兩箱子阿芙蓉重新打開: “此物藏匿于楚清晏的馬車之中,據清月樓人口供和賬冊,此前楚清晏一直以馬車夾帶的方式,向清月樓運輸阿芙蓉,寧國公以為,此人該不該殺?!” 成帝聲線冰冷的直入人腦,文國公聞言也不由面色一白,一改方才的云淡風輕,顫聲道: “該殺,是該殺……” “岳丈大人!” 楚清晏聽了這話,頓時急了,他還以為是寧如意終于聰明了一回,搬救兵來救他,誰知道文國公和圣上只說了兩句便直接倒戈了! 可文國公卻不看楚清晏,只向成帝恭聲道: “圣上,楚家小子視國法于不顧,其罪當誅,還請圣上息怒,莫要傷了龍體。” 楚清晏聽到這里,面上血色全無。 隨后,敬國公終于開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