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8節(jié)
“好喝,便來我這里常坐坐。” 楚凌絕看著徐瑾瑜那熟悉的淺笑,不由怔住,他回想起了當(dāng)初他們同在西宿書院的時光了。 賞書潑茶,卻終不似,當(dāng)初。 “還是不來了,知道哥哥你現(xiàn)在過得好,我便知足了。” 楚凌絕輕輕的說著,他不知道臨安侯的打算,若他知道自己親近哥哥,只怕要想出更多歹毒的招式了。 “不,你要來。你來了,他才會放心。此前我還好奇,他為何要給戶部左侍郎送禮,現(xiàn)在看到你我便明白了。 一萬余兩的銀子砸下去,若是不讓他聽到點(diǎn)兒響聲,他可是要鬧的。” 徐瑾瑜淺笑盈盈的說著,楚凌絕聞言沉默了一下,隨后點(diǎn)了點(diǎn)頭: “我聽哥哥的。” 二人說完了正事,徐瑾瑜看著楚凌絕那副蒼白瘦弱的模樣,忍不住皺了皺眉。 當(dāng)年那個曾經(jīng)打馬而過,快意人生的少年郎,竟是被臨安侯府折騰成了眼前這般模樣。 “還有五日便是休沐,到時候我會讓李大人邀你出來,到時候我找人給你瞧瞧身子,看著比我還差!” 那臨安侯府,不會是克子吧? 楚凌絕聽了徐瑾瑜的話,安靜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啞聲道: “好。” 之后的兩刻鐘里,楚凌絕大多數(shù)時候都是安靜的,與曾經(jīng)那個咋咋呼呼的小少年,幾乎判若兩人。 或許,他已經(jīng)習(xí)慣了安靜。 等喝光了一壺茶水,楚凌絕這才驚覺自己在這里停留的時間太久了。他連忙起身: “哥哥,我得走了。” 徐瑾瑜沒有強(qiáng)留,他點(diǎn)了點(diǎn)頭: “去吧。” 楚凌絕告辭離去,徐瑾瑜坐在桌前,愣了許久,這才開始重新動作起來。 他取過一本賬冊,重新謄寫。 而成帝的行動能力也不是蓋的,直接在晌午后給徐瑾瑜批了一批人,他們都授了八品至九品的官銜,被以屬官的名義送進(jìn)了戶部。 徐瑾瑜也沒有想到成帝會鬧出這么大的陣仗,畢竟若是只調(diào)一批胥吏的話,也不會這般聲勢浩大。 只怕三日后的大朝之時,御史都要就此來彈頦他了。 只能努努力,盡早做出些成績了。 徐瑾瑜如是想著,對于這批剛剛被授了官,還興奮的不知天地為何物的屬官們下了命令。 不過,他們在初初授官的驚喜之下,干的那叫一個熱火朝天,謄寫賬冊轉(zhuǎn)變表格法的事兒,他們已經(jīng)練了三年了。 三年磨刀,只在這一刻! 徐瑾瑜也被他們的熱情影響,一個不小心直接加班過了頭,等他出去的時候,趙慶陽都差點(diǎn)兒進(jìn)來抓人了。 “瑜弟,陳大人為你調(diào)了新藥浴,快回去試試吧!” 徐瑾瑜:“……” 嘖,看慶陽兄這怕自己跑了的模樣,自己是那種會逃藥浴的人嗎?! 隨后,二人坐上馬車,朝徐府而去,徐瑾瑜簡單說了一下今日發(fā)生的事兒,趙慶陽聽罷,將拳頭捏的咯嘣作響: “那姓周的老賊!他此前故意用五千兩激怒圣上,只怕就是為了設(shè)計瑜弟!” 瑜弟初來乍到,能查出個什么? 到時候,戶部說話的不還是周世耀? “慶陽兄,天氣熱了,不要燥氣這般重嘛!有道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你就瞧好吧!” 之后的兩日,其余人也陸陸續(xù)續(xù)送來了不少舊文書和賬冊,美其名曰,讓徐瑾瑜先熟悉舊制,可是今年的新出的賬冊之類卻從不出手,其目的顯而易見。 可徐瑾瑜對此沒有一絲一毫憤怒,全部都照單全收,文書一一看過去,賬冊讓屬官一一核對過去。 終于,等到大朝之時,成帝還沒有坐穩(wěn),便有御史彈頦徐瑾瑜居功自傲,向成帝擺譜討人手之事。 雖然賞人的時成帝,可是圣上能有錯嗎? 不能! 那有錯的只能是另一人。 “圣上,臣等自知徐大人功勞不小,可徐大人初入戶部便直接向您討要整整二十余人的屬官,實(shí)在是,實(shí)在是太過目中無人了!” 御史言辭堅定的請求成帝一正這不正之風(fēng),而作為當(dāng)事人的徐瑾瑜卻慢吞吞的站了出來: “大人這話,恕本官不敢茍同。屬官之事確實(shí)屬實(shí),可這皆因事出從權(quán),本官不得不如此吶。” “哦?那不知徐尚書廢了這么大的功夫,可有什么發(fā)現(xiàn)?” 御史冷冷的看著徐瑾瑜,仿佛準(zhǔn)備下一刻便要揭穿徐瑾瑜的謊言。 而徐瑾瑜聽了御史的話,只是老神在在的抄著手,淡淡道: “發(fā)現(xiàn)嘛,確實(shí)不少,只是不知御史大夫問的是哪一事?” “旁的暫且不論,只褚州大雨之事,上一朝你戶部說只能撥出五千兩銀子給災(zāi)區(qū),不知如今徐尚書掌權(quán),可還是原話?” “這事兒啊。” 徐瑾瑜撩起眼皮,看了一眼自己右側(cè)的左侍郎,一字一頓道: “本官自然與侍郎不同,本官心腸軟,便撥賑災(zāi)銀二十萬吧。” “尚書大人,圣上面前,您豈能說這等空頭大話!” 左侍郎沒忍住,直接跳了出來。 第229章 周世耀這會兒一臉震怒的盯著徐瑾瑜, 怒聲道: “尚書大人初來乍到,可知近年我大盛多年征戰(zhàn),如今國庫空虛, 各地都需支出,您在圣上面前放此大話,可要讓下面人怎么活?” “哦?侍郎大人這話恕本官不敢茍同。戶部有沒有銀子,本官身為戶部尚書,能不知道嗎?” 徐瑾瑜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周世耀,不緊不慢道。 “尚書大人連今年的賬冊都沒有過目怎么會知道?!” 周世耀不假思索的回了一句,下一刻, 金鑾殿內(nèi)一片沉默, 就連方才彈頦徐瑾瑜的御史都忍不住看了一眼左侍郎, 沒吱聲。 成帝更是直接冷聲道: “難怪徐愛卿要向朕借人, 原是你一直不愿放權(quán)!身為侍郎卻把持戶部,” 周世耀方才被徐瑾瑜隨口一句二十萬兩銀子氣的頭腦發(fā)蒙, 話趕話把實(shí)情說了出來, 這會兒他先是一愣,隨后飛快描補(bǔ)道: “圣上容稟, 徐大人身負(fù)大才, 可卻從未接觸過戶部事宜, 故而臣才讓尚書大人先熟悉舊制,以免出了岔子,倒不曾想, 尚書大人為了逼迫臣, 不惜, 不惜這般隨意出言。 國庫里哪怕是一文錢都沒有多出來的,也不知徐大人如何, 如何能這般輕而易舉的開出二十萬兩的賑災(zāi)銀。” 周世耀反應(yīng)過來后,三言兩語便直接將鍋反扣向徐瑾瑜,成帝聽了周世耀這話,也是有些牙根發(fā)癢。 總是這周世耀說的再好聽,也無法掩蓋他不愿意放權(quán)的事實(shí)! 可偏偏此前成帝給徐瑾瑜的封賞太厚,一時有不少大臣對此表示贊同。 “不錯,周大人的顧慮不無道理。” “徐大人固然是人中龍鳳,可若是貿(mào)然接觸戶部事宜只怕也理不出頭緒來,如今這般倒是合適。” “若是如此,只怕褚州賑災(zāi)銀的調(diào)度事宜,還需要周大人周全此事。” 眾人紛紛附和著,而周世耀只靜靜現(xiàn)在一旁,看著徐瑾瑜的目光中,含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輕蔑。 尚書又如何? 待他理清舊賬,也得個一年半載,屆時圣上自然知道他是怎樣一個無能之輩。 或許他在用兵之上又幾分急智,可入了他的戶部,他便是條龍,也得盤著! “所以,周大人是篤定如今戶部只能撥出五千兩銀子了嗎?” 徐瑾瑜并未因?yàn)楸娙说母胶捅阌薪z毫慌亂,而是等他們說的差不多了,這才徐徐開口。 周世耀聽了徐瑾瑜這話,很是熟練的哭窮: “尚書大人若是事后看到了賬冊就該知道了,這六部要銀,軍隊要銀,四處來財,八方出財,如何能有富裕的銀兩?” “若是如此,敢問周大人,去歲巡鹽可是巡回了整整一百五十萬兩,那這一百五十萬兩銀子,周大人可心中有數(shù)?” 徐瑾瑜不等周世耀回答,便繼續(xù)道: “根據(jù)進(jìn)出文書記載,這一百五十萬兩中,有五十萬兩用于涼州軍費(fèi),可是不巧的是……本官閱過涼州軍營的開支文書,里面來自朝廷的軍費(fèi),滿打滿算,可是只有三十萬兩,不知這剩余的二十萬兩去了何處?” “這……” 周世耀瘋狂頭腦風(fēng)暴的回憶起這筆賬,隨后,他臉色難看道: “尚書大人,口說無憑……” “所以本官已經(jīng)于兩日前派人前去涼州軍營調(diào)閱文書歸京,八百里加急之下,想必再過一個時辰便該到了。” 徐瑾瑜一錯不錯的盯著周世耀,淡淡道: “本官生而過目不忘,此事斷無出錯之可能,如若地方賬冊與朝廷賬冊不相匹配,敢問應(yīng)如何處置啊周大人?” 徐瑾瑜這話一出,周世耀直接汗流浹背了。 若是如此,別說是近年舊賬了,只怕從自己任職之時的賬冊都要重新核對一番了。 成帝聽了徐瑾瑜這話,直接眼睛一亮,可是看徐瑾瑜卻并未咄咄逼人,所以只得按耐住激動,冷冷道: “周侍郎,你對徐愛卿之言作何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