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節(jié)
鄭齊:“……” 好嘛,一個敵國的王使喚自己這么順手的? 而徐瑾瑜咳了一會兒,終于緩了過來,他擺了擺手: “有勞金謨王費心了,今日乃是互市頭一日,正事要緊。金謨王且隨吾來, 這里是我大盛為本次互市準(zhǔn)備的互通之物, 您可一觀。” 徐瑾瑜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少年面色蒼白, 如同精美的琉璃盞一般,耀眼奪目卻又實在脆弱, 金謨王都下意識的放輕了語氣: “徐大人, 身體重要,您也不想因為身子骨的緣故, 看不到您一手重建的互市他日風(fēng)光吧?” 徐瑾瑜聞言, 眼中閃過了一絲詫異, 他又咳嗽了兩聲,這才笑著道: “金謨王,君無戲言, 您這話一出, 那他日這互市若是無法繁榮興盛, 您可要加一把勁兒了呢。” “徐大人大可放心,以前父皇糊涂, 吾卻不是。況且,這互市重建,亦有吾之心血。” 金謨王如同宣誓一般鄭重,徐瑾瑜沒有想到金謨王竟然還真的會說著自己的話說,一時微怔。 金謨王如今今非昔比,他的一言一行所昭告的意義不同,而今他這話一出,他日互市若是再因烏國之故關(guān)閉,只怕連他在史書上名聲也落不著好! 金謨王說完,順著徐瑾瑜抬手的方向抬步走去,隨后偏頭看向跟在自己身后的徐瑾瑜,腳步一轉(zhuǎn),站在了上風(fēng)處,這才狀似漫不經(jīng)心道: “徐大人這次見到吾,卻無一點兒驚訝之色,是早就驚訝過了,還是……早有預(yù)料呢?” 徐瑾瑜聞言一頓,含笑道: “金謨王與烏國勞苦功高,有一心為民,如今稱王也是理所當(dāng)然之時。” “哦?是嗎?難道徐大人未曾激怒我那愚蠢的四弟?若非他狂妄無知,吾只怕還……” 金謨王止住了聲音,顯然那日四皇子與朱阿贊的話被他記在腦中了,這會兒倒是頗有幾分興師問罪之意。 徐瑾瑜聞言卻恍若不覺,一臉平靜道: “不知金謨王這話從何說起呢?” 金謨王張口欲言,可卻還一時真找不出什么證據(jù)。 那月寒草是他們?yōu)鯂氂校瓦B四弟與朱阿贊的對話也是他偷聽而來,這證據(jù)鏈本就缺失,讓他一時無言。 徐瑾瑜仿佛沒有注意到金謨王的失語,倒是轉(zhuǎn)而介紹起本次重點要推出的來自江南的布匹來: “金謨王,接下來我們將要看到的是來自江南桑州的雙層雙面織布,這種布料更為適合北方寒冷的天氣,防風(fēng)保溫,用來做衣料保暖最適合不過了。” 徐瑾瑜說著,直接讓人取過來一匹交給金謨王,金謨王撫摸著布料上那明顯的紋理感以及厚重的手感,眼中飛快閃過一絲滿意,隨后他才故作鎮(zhèn)定道: “是與素日不同。” 金謨王繃緊了臉,不想讓徐瑾瑜窺探到自己的情緒,而徐瑾瑜見狀只是笑了笑: “那請金謨王再移步,接下來是來自青州的松木炭。松木炭煙塵清淡,燃則有松木清香,耐燒輕盈……” 隨后,徐瑾瑜直接讓人點了一盆炭火,不多時,房間內(nèi)充斥著一種淡淡的松枝味。 金謨王努力面色平靜,而他身后的近臣卻已經(jīng)克制不住的上前拾起一塊仔細打量。 就這么一塊小小的黑炭頭,便比牛羊糞便燒的時間久的久! 也就只有盛國人才能弄出這樣精巧之物了。 接下來,徐瑾瑜又引著金謨王去看了江南來的茶葉,從粗茶到西湖龍井一應(yīng)俱全。 金謨王本來覺得茶葉都一樣,可是等將兩種茶葉都喝過之后,直接不吱聲了。 徐瑾瑜帶著金謨王去看了十?dāng)?shù)種貨物,金謨王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要知道當(dāng)初互市存在之時,盛國可從未如此大方過,這讓金謨王一面沉默,一面心中驚疑不定起來。 等這批貨物看完后,已經(jīng)到了晌午時分,徐瑾瑜讓人準(zhǔn)備了豐盛的宴席招待金謨王。 席間,金謨王狀似不經(jīng)意道: “徐大人,您拿出這么多貨物來,難道不怕你盛國皇帝說你資敵嗎?” 徐瑾瑜聞言,面露訝異: “金謨王怎么會這么說,我以為,互市之約,兩國已經(jīng)締結(jié)和約,與友邦互幫互助不是應(yīng)該的嗎? 再說,難不成金謨王想要東西卻不準(zhǔn)備付賬嘍?” “自然不是。” 金謨王下意識急急道,徐瑾瑜這才微微一笑: “這不就是了,盛烏兩國若是為敵,我自當(dāng)為國盡心盡力,打擊敵國,可如今盛烏兩國已結(jié)友邦,我自也是希望貴國可以安然度過冬季。當(dāng)然,我也是有一些私心的……” 徐瑾瑜話說到這里,金謨王面上露出一抹了然: “徐大人但說無妨。” “自然是希望貴國將這些東西用的好了,以后再來啊。” 徐瑾瑜眸子微彎,看向金謨王: “當(dāng)然,這一次我倒是發(fā)現(xiàn)了一些貴國牛羊的好用處,希望以后兩國可以做一門長期生意。” 徐瑾瑜說的坦坦蕩蕩,金謨王聞言卻眉頭微微一皺,這徐大人話說的敞亮,態(tài)度友善,可是他總覺得有些不習(xí)慣。 難道這就是對與敵國和友邦的區(qū)別嗎? 金謨王看了徐瑾瑜一眼,又道: “那不知徐大人預(yù)備以此物作價幾何?” 徐瑾瑜微微一笑,讓人直接送上了一本厚重的冊子,呈給金謨王: “您可以一觀,這些皆是本次互市之物的定價。” 金謨王翻看一看,卻不由眉心一凝。 無他,這里面的物品價格正好踩在他的心理線上,其中牛羊的價格他心中早就有數(shù),只是這馬匹和鐵礦石的定價他一時無法推出徐瑾瑜的想法。 可是,如今看來,這里面的價格大大低于他的預(yù)期。 最重要的時候,這里面用鐵礦石兌換的部分,直接在原有價格的基礎(chǔ)上,又少了兩成。 金謨王瞇了瞇眼,他清楚的知道,這是徐瑾瑜的計謀,就像他那張嘴,口若含蜜,可卻讓人算計的死死的。 金謨王這會兒表情沉凝不定,這鐵礦石給了吧,那便是有違他特意定下防范的律法,若是不給……兩成利潤也著實驚人。 金謨王思慮再三,最終還是一咬牙決定了用大多數(shù)的牛羊和少量的馬匹來支付本次互市貨物的貨款。 隨后,便立刻讓人將冊子撤了下去,若是再留在自己面前,他可保不準(zhǔn)要心動了! 徐瑾瑜對于金謨王面上的掙扎之色仿佛沒有看到一般,只是笑意盈盈的在宴席之間與金謨王商定了貨物交換的時間,地點,以及下一次互市的時間等。 等到一切商談妥當(dāng),眾人這才喜笑顏開的用了一頓盛宴。 酒過三巡,金謨王眼中含著幾分醉氣,看著這會兒端著茶水,靜靜的看著臺上舞姬翩翩起舞的模樣。 少年的目光專注而平淡,里面卻毫無一絲雜念,只有純粹的欣賞,金謨王突然心中一動,道: “徐大人少年英才,吾心向之,吾那七皇妹自幼容貌過人,有我大烏明珠之稱,不知徐大人可有娶妻?若無……那吾愿讓皇妹與徐大人一結(jié)秦晉之好。” 金謨王在原城待的久,言辭間也是大盛慣用的習(xí)慣用詞,這會兒,他這話一出,席間不由一靜,鄭齊都悄悄摸了一把汗。 圣上啊圣上,今個這金謨王可是第二回 來挖角了! 自己不行還派個女人來,若是哪天烏國公主枕頭風(fēng)吹得好…… 鄭齊決定宴席結(jié)束便給成帝去信一封! 徐瑾瑜聞言,動作一頓,笑的云淡風(fēng)輕: “您的好意我心領(lǐng)了,只不過,您也看到我這身子骨了,倒是不敢耽擱人家女娘的。” “哦?那徐大人是要終身不娶了?” 金謨王忍不住追問,徐瑾瑜抬起眼簾,只輕輕道: “我志不在此,有勞您記掛了。” 鄭齊沒忍住,在一旁嘀咕了一聲: “嘖,人徐大人生的這么好,也就是平日里不在大盛各地轉(zhuǎn),否則也得有個大盛第一美男子的美稱,什么烏國明珠,只怕也要遜色!” 金謨王啞口無言,甚至覺得鄭齊這話說的有幾分道理(?)。 最終,互市重建的第一場交易圓滿落下帷幕,但臨走前,金謨王還是有些失望。 “徐大人真不考慮隨吾去大烏嗎?若能得徐大人,吾定為徐大人打造一座冬日無風(fēng),夏日無陽的堡壘!” 徐瑾瑜:“……” 鄭齊:“……” 妙啊,古有金屋藏嬌,今有堡壘藏徐大人! “不必了,好意心領(lǐng)了,金謨王請吧。” 徐瑾瑜忍住去搓方才一瞬間自己胳膊炸起的雞皮疙瘩的沖動,若不是金謨王的眼淚還算磊落,他都要以為他有什么不同尋常的嗜好了。 金謨王帶著遺憾離去,可是這一批等候的過冬物資卻讓烏國各地的百姓如若久旱逢甘霖一般驚喜。 一時間,草原之上有關(guān)贊揚金謨王的歌謠增加了不知多少首。 與此同時,也不知是何人傳出的風(fēng)聲,連烏國子民都知道促成本次互市,且心中記掛他們的鄰國節(jié)度使徐大人。 于是乎,徐瑾瑜的名字也在這片廣袤的草原之上傳揚。 而另一邊,徐瑾瑜談妥了互市之后,便將之后牛羊、馬匹折現(xiàn)之時交給趙慶陽去處理了。 他這段時間心力耗費過多,又逢冬日,在不好好養(yǎng)著只怕又要出問題了。 但值得一提的是,那日陳為民看到徐瑾瑜含服的那顆還陽丸后,特意找趙慶陽要了一顆,準(zhǔn)備研究一二。 趙慶陽想著當(dāng)初陳為民連陸平那般嚴(yán)重可怖的情況都可以拉回來一二,當(dāng)下心中也燃起了一絲希望。 不過,他出于考驗的心理,并未直接說出徐瑾瑜所中的毒,可陳為民拿到還陽丸后,直接用銀針挑了一點,碾碎,在鼻尖輕輕一嗅,便臉色微變。 隨后,他直接尋到徐瑾瑜重新診脈。 這一次,陳為民診了足足兩刻鐘,這才收回手,一臉失魂落魄的看向徐瑾瑜,斟酌良久,這才道: “不知徐大人,可曾聽過奇毒無疾?它又名牽絲,一旦中毒便會透支中毒者所有的生命,以此來維持表面的康健,然而毒素卻絲絲縷縷附著全身,毒發(fā)之日,救無可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