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節(jié)
誰也沒有想到,那日那樣聲勢浩大的火彈,如今竟然能換了面目, 直接隱沒與黑黢黢的泥土之中。 盾兵本就手持數(shù)十斤重的鐵盾,一腳踩上去的瞬間,直接被炸的四分五裂,令所有人驚駭非常! 哪怕是原本在在數(shù)里之外的四皇子,都在雷響的那一瞬,直接瑟縮了一下,隨后一臉不可置信的喃喃自語: “又是天雷, 又是天雷!這老天爺怎么就這么疼他們盛國!我不信!我不信!” 四皇子撲騰著, 努力站了起來, 可放眼望去, 原本氣勢洶洶,朝著長平郡攻去的隊伍, 這會兒節(jié)節(jié)敗退。 甚至不必敵人追擊, 他們便已經(jīng)未戰(zhàn)先怯,漸漸后退, 四皇子忍著腰都要斷了的疼痛, 他恨聲道: “傳本殿的令, 不許退!老天爺不會永遠站在對面!死了一個,其余的都給本殿往上沖,若有逃竄者, 殺無赦!” 若是這會兒點起火把, 便會發(fā)現(xiàn)四皇子此刻眼睛紅的如若滴血, 他已沒有退路,損失的諸多兵將, 除非拿下長平郡,方能解釋他的冒進! 他絕不能退! 四皇子死死的盯著前方,隨后緩緩舉起手中的重劍: “殺!都給本殿殺!不克長平,不還家!” “你也去!” 四皇子看著在一旁保護自己的兵將,那兵將有些猶豫: “殿下,你如今身體有瑕,還需要人保護……” “走!攻不下長平,都給本殿提頭來見!” 四皇子一聲令下,原本呈敗退之勢的烏軍又立刻凝聚起來,那道殺無赦的口諭成為了所有人頭頂上懸著的劍,他們不敢后退,只能前進。 “轟隆——” 又是一陣雷鳴,腳下是同袍們還帶著焦味的尸體,而他們卻不能停步,只能繼續(xù)前進。 有聰明的烏軍,竟然直接舉起已經(jīng)被嚇死的烏軍,向前面的空地丟去,隨后又炸起一片焦土。 戰(zhàn)場之上,雷鳴不斷,奇地也不知道腳下是什么,是以心中都繃緊了一根弦兒。 而等度過了那片火彈區(qū)后,經(jīng)過長達一刻鐘的時間,都沒有火彈炸起的聲音,烏軍們終于長松一口氣。 與此同時,長平郡的城墻之上,一下子亮了起來。 “烏賊鼠輩,膽敢逢夜偷襲?!” 烏軍本來若是能打鄭家軍一個措手不及,這會兒還可以說一句兵不厭詐,可此刻所有人都灰頭土臉,損失慘重,反觀鄭家軍不傷一兵一卒,精神奕奕,怎一個羞愧了得? 一時間,烏軍的士氣變得低落起來。 “不及爾等暗中防備,其心內(nèi)jian,算計吾等!將士們,今日種種都是盛軍算計,殺!為死去的大烏勇士報仇!” 烏軍中亦有驍勇善戰(zhàn)的將軍,這會兒大手一揮,將低落的士氣險險拉住,隨后向長平郡發(fā)起了正面進攻。 長平郡的地形對烏軍來說,熟的不能再熟,這會兒烏軍一面攀爬城墻,一面守住城門,控制盛軍沖出的人數(shù),雙方竟是在此刻呈膠著之勢! 四皇子在原地焦慮的看了許久,等看到盛軍并沒有如同之前那般勢如破竹之時,他這才松了一口氣: “本殿就知道,老天不會永遠眷顧你們的!” 話雖如此,可是四皇子一想起此戰(zhàn)若是的兵將,仍然心疼的滴血。 他們大烏不比盛國,每一個兵將都是大烏用了無數(shù)國力滋養(yǎng)出來的勇士,一個都是損失! “傳令下去,都給本殿穩(wěn)住局面!長平地狹,不管是落石還是火油的儲備都不及其他地方,只要頂住了盛軍的反抗,攻下長平,指日可待!” 四皇子語氣中已經(jīng)帶上了幾分躍躍欲試,長平,已經(jīng)是他的掌中之物! “徐大人,現(xiàn)在城墻上的物資還可以支撐兩個時辰!長平的城門小,咱們一直攻不出去,還請您示下!” “還能支撐兩個時辰?屆時,天也已經(jīng)亮了,時間也差不多了。傳令下去,兩個時辰后,全軍暫緩攻勢,給烏軍一點兒希望。 再令人將吾特意安排好的千人鼓安置在城門之后,天亮之時,便是烏軍敗退之時!” 徐瑾瑜說完,安靜的垂下雙目,面前的沙盤之上,雙方已呈膠著之勢,可若是仔細觀察,便會發(fā)現(xiàn)長平此刻如同一個美味的魚餌,正竭力散發(fā)些誘人的芳香,來吸引四面八方的敵人。 他們被整體匯聚在了一起,因為眼前唾手可得的利益,不愿退去,卻來不及回看身后……那一片黑黢黢的蒼茫夜色。 兩個時辰一晃而過,東方已經(jīng)泛起了一絲魚肚白,原本的漆黑夜空漸漸有了光亮,星星點點的火把在此刻已經(jīng)失了作用。 可它們的主人這會兒,已經(jīng)或倒或臥,無人顧及它們。 纛旗迎風招展,空氣中滿是硝煙彌漫的嗆人氣息,堅守了一個晚上的盛軍終于露出了一絲疲憊,烏軍立刻如同聞到了腥味的蒼蠅一般,直接撲了上去! “殺殺殺!” “沖啊!” 在一陣喊殺聲中,烏軍竟然有人已經(jīng)登上了城墻! 這一幕,讓烏軍所有人都精神一振,此時此刻,他們將所有的注意力都凝聚在那人身上! 盛軍已經(jīng)束手無策,他們將勝! 所有人都無比確信這一點,一時之間,軍中的士氣再度高昂起來。 下一刻! 說時遲,那是快! 只聽一陣山崩地裂般的雷鳴之音,所有準備攻上城墻的烏軍嚇得在原地打了一個滾,躲避不知從何處飛來的火彈! 然而,一刻鐘過去,如若驚弓之鳥的他們睜眼看去,才發(fā)現(xiàn)方才的一切,都是盛軍的計謀! 城門大開,盛軍的鐵騎軍率先撕開了一條口子,率領(lǐng)無數(shù)兵將沖了出來! 他們休息了整整一夜,此刻以逸待勞,直接打了烏軍一個措手不及! 這還不算完,隨后烏軍便聽到一陣自背后升起的喊殺聲,他們倉皇回看,嚇得臉色大變: “撤!快撤!盛軍有增援!” “撤啊!打不了了!” 烏軍將領(lǐng)當機立斷,便要率兵撤退,可是方才攻出來的盛軍鐵騎卻不允許他們后退! 膘肥體壯的戰(zhàn)馬鐵蹄之下踐踏些無數(shù)倉皇逃竄的兵將,前有鐵騎,后有追兵,烏軍的陣型不知何時已經(jīng)亂成了一團散沙! 他們拼了命的逃跑,可卻無濟于事,那知鐵騎軍無論什么時候都可以追上他們。 廝殺,屠戮。 他們曾經(jīng)對盛軍所做的一切,都在這一刻被原原本本的返還在了他們的身上。 “繳械者不殺!爾等速速投降!” 趙慶陽混在鐵騎軍中,大聲喊道。 下一刻,這樣的聲音在戰(zhàn)場的四面八方響了起來。 起初,烏軍并不在意,可是隨著身邊同伴的身影越來越少,他們心底的寒意越來越盛,終于: “我不想死!” “我投降!” “我們投降了!別殺我們!” 隨著第一個烏軍兵將放棄掙扎,原本還不受控制的戰(zhàn)局漸漸冷靜下來,烏軍們接二連三的放下了手中的武器。 “勝了!我們勝了!” 艷紅的纛旗被士兵在空中揮出了花兒,而急急趕來的晉州軍看著這么輕易認輸?shù)臑踯姡滩蛔∮謬@了一口氣。 接下來,眾人一面打掃戰(zhàn)場,一面驅(qū)趕俘虜。 不多時,晉州軍的首領(lǐng)將一個灰頭土臉的人影從馬上丟了下來: “此人乃是烏國四皇子,還請閣下妥善處置!” 這會兒就趙慶陽閑著,他連忙迎上去,笑吟吟道: “這次就有勞將軍了,不知將軍高姓大名?” “吾乃,晉州軍守將徐遠山是也!” “將軍一路趕路辛苦了,且先入城喝口茶水吧,節(jié)度使大人和鄭將軍正在城中等候!” “多謝!” 徐遠山聞言,眼睛一亮,一口應下。 趙慶陽一面引路,一面想起方才徐遠山的話,總覺得有一絲熟悉的味道。 可是那被人架著還一直呼痛的四皇子攪亂了趙慶陽的思緒,趙慶陽只側(cè)頭呵斥: “住口!若不是瑜弟要留你一條小命,方才我便先一劍砍了你!” 趙慶陽之所以進入鐵騎軍,便是因為如今組建的這支鐵騎軍實際上都是一些粗通騎術(shù)的兵將暫時充當。 無他,鄭家軍最初的騎兵早就在與烏軍,也就是四皇子率領(lǐng)的鐵騎軍對壘之時,被其仗著更優(yōu)良的馬匹,更堅固的武器,以極為兇殘的手段殘忍虐殺,十不存一! 這幾日,趙慶陽在軍中聽到有兵將講起往事,心中對四皇子恨得恨不得吞其血rou,嚼其筋骨! 而隨著趙慶陽這話一出,四皇子立刻消了聲,只是那原本便摔傷的腰依舊痛的他面色慘白,看起來可怖不已。 但他無比確定一點,這個年輕小將,說的都是真的! 他真的會殺了自己! 對于四皇子來說,接下來走得每一步都如同是刀尖行走,度日如年。 等到他被趙慶陽故意帶著人步行進主帳時,他已經(jīng)疼暈了三次了! 迷迷糊糊間,四皇子睜開了朦朧的眼睛,入目便是少年那言笑晏晏的絕世之姿: “四皇子殿下,又見面了。” “你……” 四皇子的目光漸漸聚焦,隨后他忍不住激動的想要撲過去: “是你!你耍詐!當初就是你故意暗示我三皇兄壓了我的心,逼我破釜沉舟,供出姜興!” 如果說,之前四皇子自認為自己將姜興供出來是為了心頭痛快,可是等這一戰(zhàn),晉州軍從后面包抄過來的時候,他只覺得齒冷! 他被算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