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0節
說時遲,那時快,隨著一道火光閃過,只聽“轟隆”一聲,頓時地動山搖! 小兵剛剛舉起的刀被嚇得“咣當”一聲墜地,而兵將們也不由收起了手中的利刃,正要四下觀察,可下一刻火光直接在他們身后炸開! 還不待他們反應,那火舌裹挾而來,濺起的焦土、碎石讓他們一個個哀嚎出聲。 與此同時,一個身影自邊緣滑下,在人群中一邊跑,一邊喊: “山神動怒了!山神動怒里!快跑啊!快跑啊!” 劉力方才早在第一聲“轟隆”時,便機靈的一個骨碌從兵將的刀下滾了出去,少年連忙迎了上來,見狀也高聲道: “都是你們的不義之舉,惹得蒼天降下天罰,還不快求上蒼諒解!” 監工眼睜睜看著幾個兵將被活活燒死在自己眼前,當下直接“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老天爺,您擦亮眼睛哎!我,我都是受人指使啊!您可看準劈啊!” 說著,監工便已經“哐哐哐”的磕起了頭來,連那些礦工齊齊朝著出口出奔逃的身影都已經顧不得了。 與此同時,徐瑾瑜也緩緩站了起來,看著一旁瞠目結舌的趙慶陽,淡淡一笑: “慶陽兄,咱們也該走了。” 第196章 而在礦工們四下紛亂逃跑的時候, 有徐瑾瑜安排好的人私下引導著他們逃往更加隱秘的地方。 只不過,如今眼看著青州和晉州都已經不是安全的地方了,為今之計, 只有翻山越嶺,走一條不尋常路至涼州在做打算。 這一路必將辛苦非常,且徐瑾瑜無法騰出手來保護他們,更多的還是需要看他們的意志力。 可此事對于那些剛從兵將的利刃之下逃出來的礦工來說,又沒有那么困難。 生死大劫他們都已經經過了一遭,又何妨其他? 而趙慶陽手下分出了一隊人去將礦工們引往安全道路后,他一面小心開道, 一面一錯不錯的看著徐瑾瑜。 那眼神, 仿佛是在看什么珍惜物種。 好容易到了驛站, 徐瑾瑜還來不及去告訴陸平礦工們徹底自由的好消息, 便被趙慶陽直接拉回了屋子。 “瑜,瑜弟!” 趙慶陽激動的看著徐瑾瑜, 可是喚了一聲后, 他便不知道說什么了,還是徐瑾瑜見狀, “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慶陽兄, 你知道你現在像什么樣子嗎?” “像, 像什么?” 趙慶陽有些不明所以的摸了摸頭,徐瑾瑜眨了眨眼: “像深秋的林子里吃到食物的大馬猴。” 這還是當初徐瑾瑜和趙慶陽南下時候的一幕,那只大馬猴吃到食物后高興的擂著胸膛, 逗的眾人哈哈大笑。 趙慶陽聽了這話, 忍不住哼了一聲: “瑜弟還笑話我!這東西到底是什么, 瑜弟竟然這么藏著掖著!” “怎么會,我哪里會有什么瞞著慶陽兄的事兒?” “今日那火彈之事, 我就不知道!” 趙慶陽方才被徐瑾瑜打趣了一通,這會兒激動之色緩了下來,反而故作生氣,誰讓瑜弟剛剛笑話他了,要哄一哄才好! 徐瑾瑜見狀,不由笑了笑: “慶陽兄可真會冤枉人,這東西也算是在慶陽兄的眼皮子下面做出來的。” “我不信,哼哼,算了,反正是瑜弟的東西,瑜弟不想說就罷了。” 趙慶陽方才只是與徐瑾瑜玩笑幾句,這等神秘且威力巨大的東西,本不是他可以隨意打探的,趙慶陽還是知道這個分寸的。 而徐瑾瑜聽了這話,有些無奈道: “慶陽兄以為我為何要趕在宛陽郡停留?便是為了這里的硫磺礦場,這火彈之中,硫磺必不可少。 而南疆那座山洞雖然有硫磺礦的可能,但開采還需要時間,可不如此地有前朝打下的基礎。 只不過,我倒是沒有想到,竟然在此陰差陽錯的發現了這樣的事。不過,也幸好吾等及時發現,否則到時候若真要在晉州調兵……只怕后果不堪設想!” 趙慶陽回想起方才礦場之中的一幕,也不由沉著臉,點了點頭,語氣冷冽道: “一支能對普通百姓揮刀的軍隊,上了戰場焉知不會對同袍下手!” 前朝末年之時,貴族沉湎欲阿芙蓉,普通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而軍中更是一片混亂。 一旦在軍中有士兵拿下首級,上峰要做的首先不是記功,而是調查軍中有沒有使用的士兵! 而那樣的混沌之日,最終被太祖終結。 可時至今日,這一幕竟然在外人看起來如日中天的大盛出現! 明明窗外烈日昭昭,可是趙慶陽卻感覺到一股涼氣從腳底板說著背脊直接竄到了天靈蓋。 何其可怖! “用黑店將異鄉行客扣押,最后丟到礦場之中挖礦為自己撈銀子,等到礦工沒有了利用價值,他們的面目也被硫磺毒氣熏的看不出本來面貌,再斬下他們的首級來換取軍功,如此一環扣一環,真真是恨不得將這些普通百姓的骨頭都嚼成渣吞吃下去!” 徐瑾瑜一字一句說著,等說到最后,他亦忍不住一掌拍在了案幾之上: “他們真是該死!” “現在,礦工們已經出逃,瑜弟,咱們接下來應該做什么?” 趙慶陽看向徐瑾瑜,而徐瑾瑜這會兒唇角勾起一抹淡笑,當初噙著三九之日的冬雪般冷然。 “自然是,渾水摸魚了。礦工出逃,有些人也該慌了。” 此前,姜興可以隨意派出一個長吏來自己面前糊弄,那現在呢? 他們,可急需一個能將此事在圣上面前遮掩下來的人。 “不出三日,姜興便會求上門了。” 徐瑾瑜篤定的說著,隨后他便像是沒事兒人一樣,沒事兒做做火彈,關注一下陸平的治療情況,或者看看當地的書籍。 了解一個地方最快的辦法,除了從當地人口中打聽一些不知真假的消息外,書籍也是一個很好的途徑。 只不過,徐瑾瑜覺得最為惋惜的一點,便是陸平了。 陳為民確實有幾分本事,竟然可以讓陸平被啞藥毒啞的嗓子可以出聲,但是陸平那被挑斷的手筋,已經不是可以隨隨便便就能恢復的了。 最重要的是,陸平腕上的傷口需要每日換藥,可只要一日不結痂,每一次換藥都是一場酷刑。 這會兒,陳為民在為陸平換藥,陸安心疼的為其擦了擦汗水: “哥,值得嗎?徐大人說,那些礦工都已經逃了出來。” 要是他的兄長可以等一等,是不是便不用這樣遍體鱗傷的回來了? 卻不想,陸平聽了陸安這話,面上露出了一絲欣慰的笑容,他看著陸安的眼睛,點了點頭。 自然是值得的。 如若他沒有冒險一試,徐大人又怎么會知道,礦場中所發生的一切呢? 佛說,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今日他陸平以一己之身,換得諸多條性命,也值當了。 陸平并不能說話,可是陸安缺從他的眼中讀出了他心中所想,當下只是睫毛輕輕一顫,便不再多言。 如果可以,他希望那個人不會是他的兄長。 …… 翌日,徐瑾瑜便收到了宛陽郡太守送來的帖子,趙慶陽見狀都不由撇了撇嘴: “瑜弟,他們也太心急了吧?” 瑜弟當初還給他們估算了三日時間,沒成想,這宛陽郡太守這么沉不住氣。 徐瑾瑜拿到帖子后,上面的宛陽郡太守言辭懇切的表達了自己對于徐瑾瑜的欣賞,還說要準備一份厚禮送上,請徐瑾瑜第二日前來赴宴,且當日宴上還有一位至關重要的客人。 要知道,在此之前,徐瑾瑜雖然點破了平重郡長吏之事,宛陽郡太守也做出了態度,可是那位姜將軍卻一直不露面。 他之所以不露面,未嘗不是因為在心里審視徐瑾瑜值不值得他下注。 而此時,時局已經由不得他做那個高高在上的執棋人了。 那么多的礦工,一旦有人上了京城,他們將迎來滅頂之災! “他們要是不急,那項上人頭便要保不住了。” 雖然,現在也沒什么差別。 “那瑜弟,你明日要去赴宴嗎?” 徐瑾瑜揚了揚眉: “當然要去,姜興手下還有三萬兵將,如今涼州尚不穩定,姜興若是狗急跳墻,那便得不償失了。” 徐瑾瑜的治療在桌子上輕輕敲了兩下,隨后又道: “既然明日要赴宴,那慶陽兄先讓人為我準備畫具,這宛陽郡的風景獨好,我想讓思武兄看看。” 徐瑾瑜一直有畫下沿途風景寄回京城的習慣,當初那場雪崩陰謀之下,對方自相殘殺的一幕被徐瑾瑜畫的蕩氣回腸,可惜最后因為那幅畫比魏思武提前抵達京中,被成帝瞧見后見獵心喜,直接討了過去。 趙慶陽語氣酸酸道: “瑜弟,你可真惦記魏思武那家伙!” 徐瑾瑜聞言,只笑瞇瞇道: “要是那日我外出的時候,慶陽兄沒有同往,我也會讓慶陽兄瞧瞧我一路的見聞呀。” 趙慶陽聽了這話,心里這才舒服起來: “好,瑜弟,那你等我。” 徐瑾瑜點了點頭,等趙慶陽回來后,他似乎早有腹稿,提筆便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