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節
“吾寫的。” “什么?” 徐瑾瑜說的太過輕易, 李守言一時都沒有反應過來,徐瑾瑜隨后語氣淡淡道: “五三,乃是吾結合東辰西宿兩大書院留存的歷年科舉題目,綜合記錄各種難題、要題的題集。 而這次,諸君之所以會謝吾,只不過是因為五三貳中的十道壓軸題,為會試第三場的題目提供了一定的破題思路罷了。 閣下自己不愿意多讀書,難不成還要責怪旁人讀書多嗎?這是何道理?” 徐瑾瑜此言擲地有聲,李守言忍不住下意識后退一步: “這不可能!什么書能有這等本事?!” 徐瑾瑜只是淡淡一笑,可卻讓李守言只覺得心頭一哽,而上頭的成帝聽到這里,也明白到底發生了什么。 “馮卓,遣人去買兩本徐瑾瑜口中的五三回來。” 他單以為徐瑾瑜這小子寫詩作賦乃是一絕,可卻沒想到,他才這般年少,就已經出了書嗎? 聽他的描述,這書只怕也頗受追捧。 徐瑾瑜對于成帝派人買書之事,平常相待,只是在馮卓開門的一瞬,被雨天的涼氣激得輕咳一聲。 成帝下意識便想要讓馮卓送一碗姜茶過去,但最終還是按耐不發。 成帝這便下令后,不過一刻鐘,兩本還帶著墨香的五三便送到了成帝的手中。 成帝拿起徐瑾瑜口中的五三貳翻閱起來,其余一本順手給了一旁的禮部尚書。 徐瑾瑜對此面色頗為平靜,只是理了理衣袖,靜立一旁。 而李守言這會兒也幾乎想破了頭,他當初找上那學子設計徐瑾瑜之時,他說的五三是不是一本書? 可他當初已經被憤恨蒙蔽了頭腦,竟然未曾深究,腦中只有當初徐瑾瑜從一出貢院,便被人眾星捧月,致謝行禮的一幕。 至于那些五三云云,他早就已經先一步在腦中做了揣測。 這些日子,他也一直東躲西藏,聯系落第舉子,卻從未想過,自己竟然會輸給……一本書? 那得是怎樣的神書,才能有這等本事? 李守言眼中的嫉恨不容掩飾,可他并不覺得,以徐瑾瑜的年紀能做出這等驚人之事! 而一旁的成帝這會兒直接翻到了最后的十題,正要悠哉的拿起茶碗喝一口,可卻看到第一題的時候,就差點兒噴了出來。 “咳咳,咳咳,徐瑾瑜,這題當真是你出的?” 成帝一面用帕子捂著嘴巴輕咳,一面還有些不可思議的問道。 “回圣上,這些題目在翠微居士處留有學生親筆所書的底稿。” 徐瑾瑜認真的看向成帝,成帝低頭看了一眼題目,忍不住嘖舌,他算是明白這次京師取中的舉子為何這么多了。 徐瑾瑜出的這些題,那是道道把學子往絕路上逼! 就連他自詡當初自己在京師學子科舉時,心血來潮出的題目已經十分不容易,可和徐瑾瑜這些題目比起來,還真是小巫見大巫了。 “諸卿也一并看看吧。” 成帝很是大方的將五三分給眾臣,看著還站著的徐瑾瑜,很是和藹道: “馮卓,還不給會元賜座。” 成帝這話一出,徐瑾瑜倒是寵辱不驚的謝了恩,可是一旁的李守言卻是不可置信的抬起了頭。 圣上竟然選擇相信徐瑾瑜! 那本書到底有什么?! 李守言面色微變,一時有些不安起來。 徐瑾瑜微微頷首,謝過了抬了椅子過來的小太監,隨后他的手邊便多了一盞姜茶。 徐瑾瑜抬眼往去,成帝只是不動聲色的勾了勾唇,徐瑾瑜遂緩緩挪開了眼睛。 不多時,禮部尚書等人處已經驚嘆連連: “考題還有這種出法,妙啊!” “換一個角度出題,看著倒是讓人耳目一新,真沒想到還有這法子。” “吾怎么覺得,本次會試考題的難度與之相比還有些距離?” 眾大臣一時議論紛紛,可是每一句話都如同一記重錘狠狠的砸在李守言的心上。 不可能! 那徐瑾瑜不過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少年郎,他哪里來得這么大的本事?! 李守言雙目通紅的看向徐瑾瑜,卻發現少年這會兒正坐在圈椅之中,手中捧著一碗熱茶,慢悠悠的喝著。 這一幕,讓李守言只覺得渾身發冷。 之后,禮部尚書更是直接就著其中一道題詢問徐瑾瑜的出題思路,徐瑾瑜幾乎不假思索的便答了上來,一時讓禮部尚書的目光變得更加欣賞起來。 二人這一番對答,孰是孰非,皆已經一目了然。 禮部尚書隨后沖著成帝拱了拱手: “圣上,依臣之見,這本……五三確實對于學子應對科舉頗有奇效,倘若學識扎實之人,所能靈活運用其中題目的思路,考過會試不是沒有可能。” 禮部尚書率先給予了高度評價,之后的眾臣也紛紛附和,甚至還有人道: “臣以為,倘若學子們能平心靜氣研讀此中真意,我京師舉子看中人數還可以再更上一層樓。” 這話一出,李守言等人紛紛變色。 “這不公平,如若這本書真的那么有用,為何不推向整個大盛?!” 有學子忍不住抱怨著,徐瑾瑜看了他一眼,笑了笑: “閣下是何方人氏?” “吾,吾乃江南人氏。” 那學子沒想到自己只是一句小小的抱怨,竟然被人抓住了,可是若是此時露怯,只怕會被人小瞧了去。 “江南啊,五三早在去歲鄉試結束后便開始發向其余十二州,不過……若是閣下為了準備會試,舟車勞頓,沒有看到也是情有可原吧?” 那學子聽了徐瑾瑜這話,面色由陰轉晴,甚至還點頭如搗蒜的附和: “啊對對對……” “不過……” 徐瑾瑜話風一轉,有些奇怪道: “閣下這一路一家書局都沒有進過嗎?” 那學子回想起他這一路經歷,忍住沒有開口,他確實沒有去一家書局,全用在與人交際之上了。 “正所謂,活到老學到老,吾以為到一處之地,看一看當地的書籍,多長幾分見識,也是有益無害的,閣下以為呢?” 徐瑾瑜的目光落在那學子身上,那學子抿了抿唇,隨后拱了拱手: “多謝徐會元賜教,此番是吾受人蒙蔽。” 隨后,那學子沖著成帝一拜: “圣上,徐會元人品貴重,學富五車,是吾此前識人不清,還請圣上責罰。” “張越!” 李守言忍不住轉頭低斥一聲,張越卻充耳不聞,事情到這里已經近了尾聲,成帝隨后直接道: “舉人李守言等人誣告當朝官員科舉不公,會元科舉舞弊,是為不實。 爾等身為我大盛未來棟梁,卻毫無胸襟,嫉賢妒能,人品有瑕,今日起革除功名,此生不得科舉!” 成帝并未直接要了他們的性命,但這句話一出,還是讓不少人都白了臉。 “圣上,求您憐惜!” 有學子立刻跪在地上,嗚咽痛哭: “圣上,學生苦讀數十載才有今日,此前只是被李守言巧言迷了心智,這才鑄就大錯,求您寬恕一二!” “寬恕?” 成帝冷笑一聲: “朕沒有摘了你們的腦袋,已經都是看在你們多年苦學不易的份上了! 方才爾等伏闕上書之時,心里究竟想的是什么當真以為朕不知道嗎? 禮部尚書,兩朝元老,親自督辦本次會試,更是以性命為注,爾等可敢否?” 成帝的聲音帶著沉怒,讓一群舉子,不,平民惶恐跪下: “圣上,圣上息怒!” 成帝閉了閉眼,冷聲道: “本次入京會試的學子人數為三千余人,其余學子為何不曾如爾等這般目盲? 來人,將這些人丟出皇宮,爾等不辨是非在前,誣告在后,望爾等從今以后謹言慎行,少言多思!” 隨后,其余人無力的被侍衛拖了下去,等輪到李守言的時候,徐瑾瑜卻起身沖著成帝行了一禮: “啟稟圣上,李守言還與一樁驚馬謀殺案有關,還請圣上派人將其送到刑獄司受審。” 成帝聞言不由一頓: “還有這事兒?可有人遇險,事主是誰?” “正是學生。” 成帝沉默了一下,語氣有些不確定道: “李守言要謀殺的人是你?” “不錯。” 徐瑾瑜看了一眼一下子抖若篩糠的李守言,摩挲了一下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