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節
“說什么呢?本官是那樣的人嗎?!” 禮部尚書立刻支楞起來,也不昏昏欲睡了,那副精神奕奕的模樣,讓右都御史都有些看傻了。 “你啊,不知道的事兒多著呢!要是本次試題難度低了,只怕才有的鬧呢,現在這樣啊,剛剛好,剛剛好……” 在右都御史看傻了的目光下,禮部尚書又緩緩的靠回了椅子,耷拉下眼皮,仿佛什么都沒有說過一般。 等到最后的鐘聲響起,本次會試終于落下帷幕。 一時之間,考生剛剛走出號房,頓時便哀嘆出聲,怨氣沖天。 “太難了,主考大人怎么能想出那樣的題目,簡直非人哉!” “正是!吾本以為第二場是最難的,原不想,一場更比一場難!” “若是如此,豈不是又不少州府的學子都要白跑一趟了?” “哎,時也,命也!” 眾人都已經沒了討論的興致,紛紛朝外走去,徐瑾瑜順著人流走了出去,等他找到徐母等人之后,便有幾個學上前攀談。 說是攀談也不盡然,這些學子上前便是一禮,讓徐瑾瑜不由愣住: “諸位這是做什么?” “此前一直沒有找到機會,今日很該好好謝一謝您提點之恩!” 徐瑾瑜聞言便知怎么回事兒,他不由笑了笑: “原是這事兒啊,倒也不必如此,我不過是將前人的題目整合好后,重新變換一二,讓諸位有些新的思路和靈感罷了。 可學識乃是需要諸位潛心苦學的,否則即便有我的那些題目在前,考場之上學問不扎實,那也只能望文興嘆。” 徐瑾瑜帶著幾分玩笑的說著,那副毫不居功的模樣,一時讓幾位學子不由動容,喉頭微動: “都是您高義!” “總而言之,若非您給的思路,吾等這回只怕真要望文興嘆了。” 眾人會心一笑,隨后這才紛紛告辭。 若不是今日才出考場,渾身疲倦,只怕他們都要拉著徐瑾瑜去大吃一頓了。 等眾人散去后,徐母這才目光柔和的看著徐瑾瑜: “可算是出來了,娘燉了魚湯,正好給大郎你補補!魚rou好克化,用來養身子最好不過了!” “那真是太好了!貢院里都是白米粥,我早就想吃點有味道的了!思武兄也一道來吧!” 今日正好是趙慶陽當值,他在金吾衛任職,倒不似魏思武的刑獄司,只需要點個卯,有事才留。 是以,趙慶陽此前還專程來與徐瑾瑜說了一聲,讓徐瑾瑜等他晚間過來一道用飯。 魏思武點了點頭,想起方才那一幕,不由笑著道: “看來瑾瑜這一場考的不錯。” 徐瑾瑜勾了勾唇: “考題有些難,但還在我的能力范圍內……” 徐瑾瑜說著,卻不由自主的抬眼看去,目光在那熟悉的身影上停留了一瞬。 “瑾瑜,你在看什么?” “看……半個熟人?” 徐瑾瑜這會兒才玩笑著將第二場考試結束的驚險之事說了出來,對于陳為民的匆匆離去,他也是促狹道: “至于為什么是半個熟人……人家的大名我是如雷貫耳,可惜那位陳同窗似乎不愿與人深交,可不就是半個熟人了?” 魏思武聽了卻沒有笑出來: “發生了那么危險的事兒,瑾瑜也不告訴我?若是那天就告訴我,我便是掘地三尺也得給他找出來!” 徐瑾瑜安撫的拍了拍魏思武的肩膀,不用拍手臂的感覺真好。 “思武兄,旁人只是無心之失罷了,我又不是會吃虧的性子,只不過是我當時剛好氣力不濟,沒有站穩而已。” 魏思武還是繃著臉,沒有說話,徐瑾瑜卻笑著道: “思武兄莫氣了,若是因為巧合都要怪罪別人,那還要不要活了?思武兄與其生氣,不如想想一會兒回去還要吃什么?我可是早就饞娘做的糖醋小排了,娘回去且做一盤吧,我就吃一小塊!” 徐瑾瑜笑瞇瞇的點起了菜,讓方才還因為心揪起來而下意識皺眉的徐母轉移了注意力。 “排骨這東西這會兒還有新鮮的,大郎你和思武先回家,娘去買菜!” 大郎剛出考場,難得有個想吃的菜肴,她這個做娘的怎么也得滿足他! 而一旁的魏思武看著徐瑾瑜笑吟吟的模樣,也氣不起來了,悶悶道: “我什么都能吃,就是不受氣!” 徐瑾瑜不由無奈的搖了搖頭。 晚間這頓飯徐母做的都是比較好克化的,魚湯被燉的奶白奶白的,紅褐發亮的糖醋小排酥爛脫骨,散發著陣陣酸甜氣息,讓人不由垂涎欲滴。 而隨著趙慶陽的加入變得更加熱鬧,徐瑾瑜剛剛結束科舉,這會兒渾身輕松,痛痛快快的吃了一頓后,感覺渾身上下都通透了。 等到第二日,徐瑾瑜一覺醒來,就得知宋真上門拜訪的事兒,雖然有些驚訝其來的快,但也連忙將人請了進來。 宋真和徐瑾瑜一進明堂,便做賊似的讓徐瑾瑜關上了門窗,壓低了聲音道: “瑾瑜,你知道昨個發生了什么事兒嗎?” 徐瑾瑜不知道宋真說的哪樁事,也不由跟著壓低了聲音: “什么事兒呀?” “李守言這個人你知道吧?他就住我隔壁院子,前段日子你不在京城,不知道這位李三郎才來京城的時候,有多么聲勢浩大!” “那我且猜一猜,這位李三郎之所以這么氣壯,乃是因為……他姓李?” 徐瑾瑜一聽是李守言的事兒,就知道怎么回事兒了,遂給兩人都倒上了茶水,笑瞇瞇道。 宋真愣了一下,干咳一聲: “咳,瑾瑜你還真知道啊?我都不知道前段時間不在京城的人是你還是我了。” 也是昨個那事兒的聲勢實在浩大,宋真這才聽府中仆從所言,把瓜給吃全了。 原來那李守言乃是晉州李氏出身,當今太后是李氏嫡支,圣上登基后賜李氏嫡支永新候之位,也帶著晉州李氏旁支的地位水漲船高。 但,嫡支可以蔭補承官,可旁支就不行了。 而李守言作為李氏這十幾年最出息的一個,一來到京城就得瑟的恨不得京城是他的。 “我那隔壁院子,原本便是屋主要租給待考考生的,那李守言才來還說能不能短租幾日,說不得過兩日他便要進永新候府了。 屋主沒有應,因為地段確實不錯,李守言也只能捏著鼻子應了。可誰曾想,他那拜貼上門,那是杳無音訊,若不是屋主定要賃足一個月,那李守言怕不是要在考前就流落街頭了!” 每逢科舉之時,京城的客棧總是會被住的滿滿當當,若是李守言退了屋子,永新候府又不接手,只怕真要風餐露宿了。 “可若只是這事兒,只怕并不值當真兄特意跑一趟過來吧?” 徐瑾瑜單手支頤,聽完了宋真的話,笑著問道。 宋真給了一個徐瑾瑜“還是你懂我”的眼神,隨后這才繼續道: “這事兒,還得從昨個剛下考回去說起……” 第157章 (修) “……我那天進去的早, 倒是沒有聽到瑾瑜你和其那場辯論,過后從人口中聽的,倒是少了點兒滋味。” 宋真嘖了嘖舌, 有些可惜的說著,隨后繼續道: “但瑾瑜許是不知,那李守言初來京城之時,一直流連與各色詩會、文會,但其性子張揚,不知得罪了多少人。 這不,昨個才下考沒多久, 李守言在貢院外大言不慚, 嚴刑治民的話便傳的人盡皆知。 昨天連夜里, 永新侯府便派人上門, 以永新侯的名義,斥其夜郎自大, 上無憐憫之心, 下無謙懷之德,弗稱李家子孫, 勒令其以后不得以李氏子孫的名義行于世! 那陣仗, 那架勢, 只怕是恨不得滿京城的人都知道永新侯府的態度。不過,永新侯府是不是有些太膽小了?” 宋真有些奇怪,徐瑾瑜聞言抿了抿唇, 淡聲道: “非是侯府膽小, 這才是貴族勛貴間本應有的涼薄入骨的處事之法。” 如若是尋常宗族, 有這么一個好苗子在眼前,不說討好, 那也會與之交好,可對于勛貴來說,旁支因他們庇護,受益匪淺,是以他們天然凌駕于旁支之上。 李守言之所以進不得永新侯府,不為別的,是其拿著的晉州解元這塊敲門磚還不夠。 說白了,還是永新侯看不上他。 再加上,如今的李守言非但沒有取得驕績,反而因為一言之失鬧的滿城風雨。 這也是為什么李守言才出了這場風波后,永新侯府之所以急著撇清關系,而不是替其平息風波的原因。 “這下子,那李守言倒是沒了囂張的資本!” 宋真忍不住冷哼了一聲,徐瑾瑜有些詫異的看了宋真一眼: “真兄素來脾氣好,倒是難得見到真兄這般模樣。” 宋真聽徐瑾瑜問起,終于忍不住開口道: “那是瑾瑜你不知道,前些日子的文會,此人有多么猖狂!也不知那晉州李氏的家底有多么厚,只其來京半月承辦的文會便有五場。 其打著晉州李氏,晉州解元的旗號確實吸引了一批外地的學子,畢竟晉州之地,大家都……” 宋真眨了眨眼,此事只可意會不可言傳,徐瑾瑜聞言也不由一笑,頷首示意其繼續說。 而宋真接下來說的話,連他自己都不由染了怒色。 “可是,那李守言毫無主家風范,因為在文會之上,辯論輸給一貧寒學子后,便逼迫其給自己賠禮道歉!” “賠禮道歉?他怎么敢?!” 徐瑾瑜都驚訝極了,文會之辯,本就是諸人互通文理,哪怕是輸了,那也當謝贏者不吝賜教。 學無止境,文理之辯,方越辯越明,李守言實在是無理取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