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節(jié)
要知道,距今越國已經(jīng)連續(xù)一個多月煮羊湯了。 自從入冬以來,他們便這么干,可越國用什么支撐? 徐瑾瑜這段時間一直在通過書籍了解越國這個國家,那些風(fēng)物志上對于越國的描述雖然有些地方有所分歧—— 具體表現(xiàn)在其中兩本尤為突出,一本態(tài)度鄙夷,一本奉若神明,一看就知道是那國人編寫的。 而徐瑾瑜從這些文字里,剖析出有用的信息: “我曾在兩本關(guān)于記錄越國風(fēng)土人情的書籍里,都看到過越國關(guān)于家禽家畜的豢養(yǎng),但其中家畜除了耕牛以外,便是豬這一種了。 與羊不同,豬是雜食性動物,他們什么都吃,故而是越國最好的rou食來源。反倒是羊……” 徐瑾瑜沒有將這個問題攤開來說的時候,武安侯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這會兒武安侯緩緩靠到了椅子上: “是啊,他們的羊從哪兒來?” 羊rou有暖身之效,冬日里來一碗羊湯,那是比烈酒還有用! 徐瑾瑜又繼續(xù)道: “此外,根據(jù)書中記載,越國地力稀,尋常百姓尚不能飽腹,他們……又是如何與侯爺苦戰(zhàn)如此之久?” 武安侯只覺得有一根無形的大棒狠狠的敲在了自己的頭上! 他與越國交戰(zhàn)這么久,只知其國兵將驍勇善戰(zhàn),且全民皆兵而戰(zhàn),那樣舉國之力而戰(zhàn)的軍隊,不易攻克也是常事不是嗎? 但他似乎一直陷入了這個思維誤區(qū),假如,越國本土并不適宜耕做呢? 其一直想要侵吞大盛土地的狼子野心從未掩飾,未嘗不是因為本國條件之惡劣? 武安侯自己把自己問麻了,而一旁的趙慶陽聞言氣的眼眶赤紅: “要是越國本來就沒有足夠的打仗物資,那他們現(xiàn)在所消耗的,一定是有人供給的!” 趙慶陽這話一出,主帳每一片靜寂。 這個結(jié)論,讓所有人都覺得齒寒。 誰在供給,不言而喻。 大盛的將士在前方拋頭顱,灑熱血,可敵國的糧草物資都是出自本國。 一國之力,支撐兩國對壘。 何其荒謬?! 何其可笑?! “錦州產(chǎn)羊,能支撐越國煮這么久的羊湯的羊,定不是少數(shù)。所謂雁過留痕,那么大的一群羊,不可能無緣無故的消失。 只要,找到他們與越國勾結(jié)的渠道,那么這批特意安排的霉糧,就有了它的好去處了。” 徐瑾瑜不緊不慢的說著,眾人隨后精神一震。 當(dāng)初一無所有,一無所知的時候,他們能敢和越國打個你死我活,何況現(xiàn)在他們已經(jīng)提前知道了這么多的信息。 沒道理這次還輸給越國! “徐小郎說的對,此時還不是吾等泄氣之時,等擊退了越國,就是再算總賬之時!” “嘖,想使壞心眼是吧,這回也讓他們嘗嘗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滋味!” “徐小大人大才!” 三人一時振奮起來,徐瑾瑜含笑坐在原地,搖了搖頭。 這才,只是一個開始。 …… 越軍軍營之中,四處彌漫著香噴噴的羊湯的味道,兵將們?nèi)宄扇旱纳先ナ⒁煌胙驕豢阱伬锸且徽谎颍瑳]湯了就再加些水,等把鍋里羊骨都煮酥了,又分吃里面的筋rou。 而日日有這頓羊rou大餐的滋養(yǎng),越軍的兵將一個個人高馬大,身上的腱子rou即使隔著冬衣也能看出魁梧的影子。 “主帥!” “主帥!” 隨著一個在小山般的兵將中,依舊十分突出的將士走過,眾人紛紛行禮。 越軍主帥站在高地,看著遠(yuǎn)處玉郡的城墻: “他們還有幾日斷糧?” “回主帥,根據(jù)那盛國人的消息,今日就是他們斷糧之日!” “好!一個個都把火燒的旺旺的!讓盛軍都好好聞聞羊rou的味道,他日下了陰曹地府也不留遺憾,哈哈哈! 等三日后,全軍出擊!屆時,本帥倒要看著餓的頭昏眼花的武安侯,還能不能提的起他那把游龍槍!” 第147章 有道是, 手中有糧,心中不慌。 這兩日是衛(wèi)家軍的所有將士們過的最滋潤的一段時間,以至于他們在cao練之時, 哼哈之聲離得老遠(yuǎn)都能聽的一清二楚。 只不過,這樣的聲音只持續(xù)了一刻鐘,便徹底消失了。 無他,乃是由主帳中傳出命令,所有cao練兵將需與之前cao練時保持一樣的安靜! 一時間,將士們十分茫然,他們吃的飽, 睡的好, 自然要士氣高昂著來回報侯爺了, 怎么反而要讓他們安靜了? 武安侯對此也有些不解: “徐小郎, 士氣在軍中可謂是重中之重,將士們冰天雪地cao練, 正是要一展氣勢之時, 讓他們壓著聲cao練,是否有些不太妥當(dāng)?” “侯爺此言有理, 但您是否忘了一件事兒?前有軍中叛徒, 后有援助敵軍, 這二者當(dāng)真就不會有一點兒關(guān)系嗎? 此前,越軍短短七個月便曾經(jīng)與我大盛交戰(zhàn)三十七場,平均每個月便會有五到六場戰(zhàn)役。 可我至軍中已經(jīng)大半月, 越軍一直按兵不發(fā), 只煮羊湯來擾亂軍心是因為什么?” 徐瑾瑜不答反問, 武安侯沉吟片刻,隨后兩眼放光: “他們在等!等我們斷糧之時!程飛那家伙一定把軍中糧草的儲備透漏出去了!” 徐瑾瑜聞言, 笑著抿了一口茶水,這才輕聲道: “可越軍未曾想到程飛被揪了出來,也未想到軍糧可以失而復(fù)得。 以前,有程飛作為軍中的眼線,向來是敵暗我明,現(xiàn)在……這角色可以調(diào)換一下了。” 武安侯一點就通,一下子就明白了徐瑾瑜的意思,一時高興的一拳砸在了自己的掌心: “不錯!咱們現(xiàn)在要偽裝出數(shù)日前的死氣沉沉,到時候越軍進(jìn)攻之時,便是猛虎下山之日! 且讓這些小子憋一憋,到時候開戰(zhàn)之時,狠狠給那群越賊一點兒顏色看!” “不錯,衛(wèi)家軍確有猛虎之威。” 徐瑾瑜含笑說著,武安侯這才有些不好意思的輕咳一聲: “此番倒是多虧了徐小郎你提醒,否則我便要顧此失彼了。沒想到,一個小小的程飛,竟然身上連了這么多線!” 武安侯再度為當(dāng)初識人不明的自己懊悔,假如這種事不是第一次的話,那曾經(jīng)與越軍的對戰(zhàn),也不知程飛有多少信息透漏出去? 之后,武安侯心那個坎兒還是有些過不去,于是他再度提審了程飛,說起軍糧儲備之事時,程飛眸子狠狠一縮,完全來不及掩飾: “候,侯爺,您您知道了?我,我就只說過這么一件事兒!我發(fā)誓!就這一件!” 他就只告訴過主上這么一件事兒啊,侯爺又是從何處得知? 難不成真的是主上手下之人有了叛徒不成?當(dāng)初他急著滅王信之口,便是為了杜絕此事! 程飛此刻指天發(fā)誓,一臉懇切的看著武安侯,希望武安侯能看在昔日情分上,寬恕一二。 可下一刻,他就被武安侯一腳從原地踹的打了好幾個滾,這才撞上柱子,吐出了一口鮮血。 武安侯亦是氣的胸口一起一伏,指著程飛的手指都在發(fā)抖,他目眥欲裂的咆哮道: “只這一次?倘若這次沒有徐小郎他們來此,屆時所有糧食吃光,你是要衛(wèi)家軍所有兄弟的尸骸給你鋪路不成?!!” 武安侯如何能不氣? 差一點兒,差一點兒他衛(wèi)家軍便要全軍覆沒! 大盛之門也將被迫打開! 而這,都是因為自己錯信小人! “我讓你只此一次!我讓你只此一次!” 武安侯幾步?jīng)_上去,厚重的馬靴如同雨點兒一樣的落在程飛的臉上、身上,但即使如此,武安侯猶不解氣。 等到最后,程飛已經(jīng)奄奄一息之際,武安侯這才放過了他: “你為一人而棄一國于不顧,你該死!但本侯不會讓你這么輕易去死! 你該看著你的主上功敗垂成!看著你口中那個可以讓你背棄國家、圣上、良心的女娘因你所為痛罵羞愧,黃泉碧落,生生世世不愿再與你為伍!” 武安侯冷冷的說完,隨后轉(zhuǎn)身離去。 而程飛本就才解了毒,身體虛弱,這會兒又因為劇痛,視線有些模糊,他只愣愣的看著武安侯遠(yuǎn)去: “不,不要……阿,阿月……” 隨后,他的頭垂下,宛如死去一樣,唯有胸口還有微弱的起伏。 他還未再見阿月一面。 他還不能死。 …… 之后的三日,衛(wèi)家軍在兢兢業(yè)業(yè)的扮演著數(shù)日前的自己,以至于不少兵將覺得渾身的氣力沒有發(fā)泄完,于是開始加入修城墻的隊伍。 一個個都是年輕郎君,一身的精力,修一處頂一處,倒是沒有武安侯擔(dān)憂的有損士氣的情況發(fā)生。 武安侯與徐瑾瑜并肩現(xiàn)在城墻上,看著將士們賣力搬石頭的一幕,不由咋了咋舌: “這些小子真真是吃飽了渾身就有使不完的力氣!也不知道怕冷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