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節
劉王二人在他們眼皮子下,給自己找了一個替罪羊,現在瑜弟直接給他們,嗯……一群羊。 潔白的羊毛與雪地融合,再在羊背上綁上穿著他們衣裳的稻草人,從上往下看,安能辯得真假? 隨后,徐瑾瑜看著程飛那有些消瘦的面頰,摩挲了一下指尖: “當然,現在也可以當做送給諸君的禮物,就是……這些羊和馬都是被碎石砸死,可能口感不及新鮮的好。” “當真?!” 程飛聽了這話,頓時眼睛一亮,一旁的兵將們挖石頭的勁頭也更足了! 到底是一場人為的落石雨,面積并不大,等徐瑾瑜這支隊伍的人員將他們藏起來的馬車找出來后,這里面的羊和馬已經被挖的七七八八了。 因為數量不少,所以程飛決定留一半的人在這里守著,而另一部分則跟他們一道護送這些大人們先進入軍營。 宣撫使前來,于情于理,都應該與他們侯爺先見一面啊。 而且人家一來就送了這么多的禮! 所謂禮多人不怪,這會兒程飛覺得自己這一趟來值了! “竟然還有酒?!!” 程飛恨不得直接跟運送美酒的馬車貼貼,眼珠子跟黏在上面了一樣。 這一路,程飛都跟在徐瑾瑜和趙慶陽的馬車旁,徐瑾瑜不動聲色的打探了一番軍中情形,而程飛也都很沒有心眼的問啥說啥。 等到最后,話問完,徐瑾瑜和趙慶陽對視一眼,眉頭不由齊齊皺起。 “不對啊,我聽思武兄說,圣上七月份的時候已經調出了百萬兩銀子,用作軍費,可是聽程飛的意思……是這筆軍費并未用在衛家軍上? 現在已經十二月底了,那些糧草就是爬也該爬過來了。” 趙慶陽亦是贊同的點了點頭: “不錯,不過這件事不能只聽程飛一面之言,且先去軍營看看吧。” “侯爺!侯爺!” 程飛一進軍營就直接叫了起來,武安侯走出來,沒好氣道: “都及冠的人了,怎么沒點兒穩重?這是……” 程飛直接將自己馬上扛著的羊丟到地上: “侯爺,咱們有羊吃了!山那里還有百余頭!” 武安侯一巴掌糊在了程飛腦袋上: “吃吃吃,就知道吃!丟這兒干嘛?還不讓火頭軍趕緊起鍋燒油,弄些蒜末,吃著身子才暖……” 武安侯一氣叮囑許多吃羊的法子,就差流著口水跟去火頭軍營了。 “對了,讓火頭軍營在城頭上也架一口鍋,今個是北風,讓越軍也好好聞聞,跟誰吃不了羊rou似的!” 武安侯樂滋滋的吩咐完,這才想起什么: “對了,那群文官呢?是不是被嚇得屁滾尿流——” 程飛沒敢應,人家那是從容淡定的,跟從皚皚雪山里走出的仙人似的,反而把他們差點兒嚇個半死! “呃,京里的兩位大人都在外頭的馬車上,屬下這就帶他們進來?” 武安侯捋了捋胡子,正了正盔,這才昂首挺胸的點了點頭: “放進來吧。” 程飛隨后去軍營外將整支隊伍都引了進來,馬車轆轆,不多時,終于停住,趙慶陽率先跳下馬車,武安侯瞇了瞇眼,隨后一拳砸在手心: “你是……趙家小子?這眉這眼,和你爺爺像極了!” “哎對!侯爺您安好,我家老頭托我給您帶句好!” “呵呵,早知道是你,我就親自走一趟了。” 武安侯小聲的嘀咕了一句,趙慶陽不由抽了抽嘴角,隨后,馬車的車簾再度被掀開,一只如同上等的羊脂玉精雕細刻而成的手挑開車簾。 下一刻,一個松風水月般的少年郎緩緩走了出來,趙慶陽抬手扶著徐瑾瑜跳了下來。 徐瑾瑜遂沖著武安侯拱了拱手: “學生徐瑾瑜,見過武安侯。” 徐瑾瑜話音剛落,可下一刻就被武安侯直接熊抱住,只聽武安侯又哭又嚎: “楚老哥,是你嗎?是你回來看我老衛了?你怎么走的那么早?這些年我可遭老罪了!要不是想著老哥你的碑還在京里立著,這狗都不待的地方我才不待!” 徐瑾瑜整個人的身子都僵硬起來,縱使肩披斗篷,可是徐瑾瑜仍覺得又一股熱流從自己的脖頸滑下。 “侯爺,侯爺,您還好嗎?我姓徐,不姓楚,您認錯人了。” 徐瑾瑜溫聲提醒,武安侯遂松開了他,可是仍一錯不錯的盯著他,喃喃道: “錯不了,錯不了,怎么會錯呢?當時我頭一次見他,他就是這樣,一身白衣,不染風塵……” “可我真不是他。” 徐瑾瑜有些無奈,沒有想到那位老臨安候竟然還是武安侯的“白月光”。 武安侯看著徐瑾瑜還有些青澀的面容,漸漸冷靜了下來,低低道: “外面冷,先來我帳子里暖暖吧。” 徐瑾瑜與趙慶陽對視一眼,自然卻之不恭。 等進了主帳,徐瑾瑜才發現這里簡陋的過分,只有一桌一椅,一床一架。 掛著盔甲的架子還空著,倒是兵器架子上,一根紅纓槍的槍尖锃亮,可紅纓已經變成了紅褐色。 彰顯著主人的驍勇善戰。 徐瑾瑜只掃了一圈,便已經心中有數。 軍中的帳子乃是特制的,隨著武安侯點了一個炭盆后,整個帳子多了幾分暖意。 這時,小兵也搬開了兩張椅子讓二人坐下。 隨后,趙慶陽自然的從徐瑾瑜手中接過他解下來的斗篷,去一旁掛上。 而正在一旁撥弄炭盆的武安侯看到這一幕,卻忍不住道: “當年,他也是這樣,他一動,我們便都不想他受累,恨不得什么都給他做了。” 徐瑾瑜看著武安侯明顯已經沉湎進舊時的情緒之中的模樣,只保持微笑沉默。 可武安侯又瞅了他一眼: “對,就是這個笑。每次我說傻話的時候,他就這幅模樣,嘖,我又不傻。” 武安侯明明已經到了知命之年,可說起這話的時候,眼睛確實意外的清亮。 仿佛,憶起了自己鮮衣怒馬的少年時光。 趙慶陽隨后坐到徐瑾瑜的身旁,與徐瑾瑜交換了一下眼神,徐瑾瑜遂淡淡道: “既然是侯爺與故人的回憶,便不該向不相干之人提起,否則豈不辜負當初少時年華,再不特殊?” 徐瑾瑜一語驚醒夢中人,武安侯動作一僵,隨后緩緩點頭: “對,你說的對。你叫……徐瑾瑜是吧?瑾瑜,君子如玉,是極好的名諱。” “您謬贊了。” 徐瑾瑜保持著得體的笑容,武安侯漸漸收拾好情緒,不多時,便自力更生的燒好了一壺白水。 “軍中簡陋,只有白水,湊合喝口吧。” “不敢勞煩侯爺。” 徐瑾瑜忙接過水壺,倒了三碗水,隨后狀似好奇道: “這里就是侯爺的主帳嗎?” “怎么,不像?” 武安侯挑了挑眉,看著自己簡陋到幾乎可以稱得上家徒四壁的帳子,直接道: “打起仗來,誰有閑心給帳子里置那些雞零狗碎的東西?只要能睡覺,能寫信要軍餉就夠了,其他的都多余的!” “侯爺高義!” 徐瑾瑜贊了一句,武安侯眼睛亮了一下,想說什么,但又憋住了。 沒過多久,外頭傳來一陣醇香的羊rou味兒,小兵們送來了三碗羊湯,武安侯那叫一個眉開眼笑: “嘿!有日子沒看到這玩意兒了!快吃快吃,你們一路走來,也沒怎么吃幾口熱乎的吧?” 武安侯盛情之下,二人也沒有拒絕,羊湯奶白奶白的,里面的羊rou并不少,雖然沒有提前放血,影響了一些口感,可吃著并不差。 只不過,徐瑾瑜卻觀察到武安侯只動了三下筷子,然后便直接呼嚕呼嚕將一碗湯喝盡了。 堂堂侯爺,竟然這般節省嗎? 武安侯一碗熱湯下肚,面色也變得紅潤起來: “可惜了,那些羊是死的,否則還能放好些羊血出來哩!” 武安侯還有些回味的咂了咂嘴,徐瑾瑜慢吞吞的喝完了一碗湯,這才開口道: “百余頭羊,只怕也不夠軍中將士食用,要不我再遣人去購些羊羔回來?” 武安侯聽了徐瑾瑜這話,從頭到腳都寫著心動,但隨后目光落在徐瑾瑜那張臉上,還是忍不住道: “十萬大軍得多少羊才能夠,熬成湯嘗嘗味道也就夠了!真是少年人,不當家不知柴米貴!” 徐瑾瑜聽罷,放下湯碗,不再試探,直接開門見山道: “錦州多山,羊群繁多,一斤羊rou也不過數十文,圣上連百萬軍費都舍得,怎么會舍不得將大家吃頓羊rou?” 第141章 “放他娘的狗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