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節
臨安候隨后眼中閃過了一抹失望,隨后這才抬步離去。 …… 一墻之隔,徐瑾瑜方才被楚凌絕勾到屋檐之上,之后又借著臨安候憶往昔的時間繞到前邊原路返回。 等鉆出了狗洞,阿財立刻殷勤的迎了上來,徐瑾瑜擼了一把狗頭,懷里的rou干早就已經吃完了,可是阿財一點兒也不介意。 這可是第一個不介意自己打洞的兩腳獸! 隨后,二人并肩緩步離開,阿財一直親昵的貼著徐瑾瑜打轉,等走到亮出,魏思武看到徐瑾瑜頭上還長了一根草,終于沒忍住嘀咕道: “嘖,瑾瑜你說你這是圖什么?費那么大勁兒跑進去,就為了看一眼楚凌絕?還是為了臨安候那聲爹?” 徐瑾瑜難得沉默了一下,隨后他淡淡的看向前方,眸底情緒翻騰,但隨后又歸于平靜。 “我什么都不為。” 楚凌絕與他朝夕相處數月,且兩月不見蹤跡,于情于理他都該打聽一二。 至于臨安候……雖然方才他只聽到臨安候說了兩句話,可也已經知道,楚凌絕之所以被關了這么久,正是因為其的逼迫。 可當初原文之中,可是楚凌絕如何如何被臨安候上下寵若珍寶的,徐瑾瑜想起自己曾經看過的原文,只覺得一陣反胃。 臨安候那聲爹,他都覺得惡心。 魏思武似乎察覺到了徐瑾瑜心情的不愉,二人回到公主府的時候,已經是半個時辰后了。 魏思武就那樣安靜的陪在徐瑾瑜的身邊,徐瑾瑜照舊還是回了自己的小院。 但過了兩刻鐘,小院的門便被敲響了,徐瑾瑜開門一看,竟是魏思武自己提著食盒,笑著站在門外: “我就知道瑾瑜還未眠!那點兒rou干不頂餓吧?正好,廚房做了些桂花湯圓,一起吃點?” 徐瑾瑜只嗅到了一陣甜香,隨后也覺得腹中隱隱發出了一聲饑鳴,便點點頭。 “有勞思武兄了。” “說什么呢,來,過來坐。” 魏思武直接撿了院子的石幾坐下,四周一片空曠,但屋檐下的燈籠仍在靜靜的散發著光芒,足以惠及石幾這里。 徐瑾瑜關上門,坐在了魏思武的對面,一盅桂花湯圓里不知放了多少桂花蜜,隔著食盒徐瑾瑜都能嗅到甜香。 等到魏思武取出湯盅,給二人各分一碗,徐瑾瑜看著那在淡淡光暈下,灑金半漂浮的桂花,舀起一顆湯圓送入口中。 湯圓許是剛出鍋就被魏思武帶來了,這會兒里頭的黑芝麻流心還有些燙口,徐瑾瑜囫圇咽下去后,只覺得從喉嚨到胃袋都有些發暖。 接下來,徐瑾瑜也不再急躁,盛一顆湯圓在勺中,咬破糯嘰嘰的外皮后,輕輕吮吸一口流心,隨后這才將已經癟下去的湯圓嚼吧嚼吧咽了下去。 甜蜜的黑芝麻流心很快就填滿了胃袋,就連那湯圓湯都甜絲絲的,等到徐瑾瑜吃光了一整碗后,眉眼遂下意識的展開。 魏思武也將最后一顆湯圓咽了下去,看著徐瑾瑜那有些模糊不清的面容,笑聲道: “我就知道瑾瑜是餓了,還跟個小孩子似的,餓了就有脾氣。” “不是。” 徐瑾瑜想要解釋一下,可又不知從何說起,遂抿了抿唇,倒像是真的鬧脾氣的孩子。 “不是啊?那什么事兒能讓我們瑾瑜一直郁郁?” 魏思武調笑的說著,徐瑾瑜遂抬眼看了魏思武一眼,對面的面容亦是一片模糊,徐瑾瑜突然有些明白為何思武兄會選在這里用夜宵了。 “吶,說好了一起鉆過狗洞就是真兄弟了,兄弟間,有什么話說不得?” “思武兄想知道什么?” 徐瑾瑜沉默片刻,這才開口問道。 魏思武卻笑了笑,手肘撐在石幾上,半托著腮: “我想知道什么,取決與瑾瑜想要告訴我什么啊。那楚凌絕與瑾瑜非親非故,瑾瑜為何要為他費心?臨安候為何會對楚凌絕惡言相向?今日瑾瑜為什么不開心? 你看,我想知道的太多了,不過,我最想知道最后一個問題的答案,但我又覺得若是最后一個問題的答案,似乎與前二者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 魏思武似乎在某些事情上頗為敏銳,魏思武說完這話之后,不待徐瑾瑜開口,又道: “不過,我本意并不是讓瑾瑜不開心,若是瑾瑜不愿回答,也便罷了。 來,吃個蜜餞甜甜嘴吧,嘴巴甜了,心里也就能好受一些。” 魏思武隨后又從食盒里摸出一盤蜜餞,徐瑾瑜看了一眼被推到自己面前的蜜餞,默了默道: “夜里吃太多的甜食,會生齲齒的。不過,方才思武兄所問,也沒有什么不能答。” 徐瑾瑜的語氣平靜無波的像是說著什么別人的事兒: “我,和楚凌絕自出生便被人調換了身份,這件事思武兄一早就知道,但今日我為什么不開心……思武兄,你可知道,在三年前,臨安侯府意外發現了自己抱錯了孩子時又是如何做的? 當時的臨安侯府不但要楚凌絕,還要我。我娘她們皆為女眷,若無男丁,必死無疑。 那日,臨安侯府何其霸道?且來尋我之人,也不過是臨安侯府的一個小小管家,更不提我回去之后身份何如。 當時,我便知道,臨安侯府已經選擇了楚凌絕,但恰好我也沒有與臨安侯府再生瓜葛之心。 可諷刺的是,思武兄方才你也聽到了,楚凌絕是他們選定的世子,可結果呢? 楚凌絕被逼認下本不屬于自己的東西,傳說中被臨安侯府如珠如寶捧在手心的世子被那般對待, 逼迫如劍架頸項,可他連喘息之機都無法有,蓋因他所有的人脈關系都依賴于臨安侯府,他唯一能盼的,竟然是我這個本該與他立場敵對之人。 而這,卻是被臨安侯府捧在手心里養大的世子,倘若當初我真不明不白回去,那我又當如何? 我不過是在此刻的楚凌絕身上,看到的我的另一條人生路。” 徐瑾瑜仿佛一個局外人一樣講述著這一切,可語氣之中,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輕顫。 等徐瑾瑜說完,魏思武下意識的去摸自己的劍,可卻摸了一個空。 “瑾瑜,你別怕,臨安候若是要欺負你,我,我就找舅舅!” 那臨安候到底也是一超品侯爺,他如今雖手握實權,可也不過官居四品。 但,這天底下有能治他的人。 徐瑾瑜聞言只是笑笑,隨后取了一枚蜜餞含在口中,囫圇道: “無妨,他現在還無瑕注意我,一個小小的舉人罷了。” 楚凌絕聽了這話,沉默半晌,這才狠狠一掌拍在石幾之上: “我怎么覺得他比長樂伯還混蛋?瑾瑜,你放心,從今以后我一定盯緊了他,絕對不會給他傷害你的機會。” “那,就拜托思武兄了。” 徐瑾瑜并未拒絕魏思武的好意,畢竟臨安候此人卻是手段陰毒,他從不賭人性惡意。 魏思武重重的點了點頭,不管以前如何,這一次,瑾瑜的事兒他一定會辦妥! …… 夜談會告一段落,徐瑾瑜雖漱了口,可卻覺得口中還有一絲甜味,讓他做了一個還算不錯的夢。 一覺醒來,徐瑾瑜又思索起昨日之事,他未曾預料到臨安候會將楚凌絕盯的那么緊,所以那一番短暫的交談得到的信息少之又少。 唯一慶幸的是,楚凌絕并無安危危機,或許,這也算是那本書中的主角光環吧。 當然,這些都是小節,徐瑾瑜未曾拘泥,他只是在思索究竟發生了什么,能讓臨安候這么急切的,非要把一個不屬于楚凌絕,且楚凌絕本人都不同意的名頭按在楚凌絕的身上? 或許,從源頭入手,才是解決問題最好的辦法。 但徐瑾瑜對于臨安候府的情況并不那么了解,所以他索性在公主府暫留了一段時間,與魏思武配合著對臨安候府中人進行了暗中調查。 臨安候府人口簡單,當初老臨安候乃是一介白身,橫空出世,靠著自己一手爐火純青的兵法,為先帝征戰天下。 所謂臨安候,乃是先帝御筆欽賜,是為臨陣必安之意。 這是對一個將領至高無上的褒獎,只可惜老臨安候英年早逝,留下妻兒孤零零的活著。 老臨安候去的時候,臨安候也不過七歲,其母乃是老臨安候在一場意外之中所救,英雄救美,動了凡心。 可老臨安侯夫人,現在的老夫人出身并不高,自從喪夫之后,便深居簡出,并不常交際,也就逢年過節在宮里點個卯,不讓先帝和圣上徹底忘了臨安侯府也就是了。 但老夫人受限于身份,對于臨安候的管束并不嚴格,甚至可以稱得上溺愛。 溺愛之下,臨安候小小年紀就開始招貓逗狗,再大點兒又迷上了燒銀子的字畫。 也幸好這時,他那張好臉被寧國公的嫡幼女看上,不惜下嫁,又全了其后數十年的富貴。 至于臨安候夫人,此人更是京中數一數二的嬌蠻跋扈,在閨閣時便在京中隱有名聲。 等嫁給臨安候后,發現其真就一繡花枕頭,也不惱,只仗著娘家的勢,一年就生了孩子,改培養孩子。 而楚凌絕也確實爭氣,屢屢為其掙得面子,以至于在當初真假少爺之事發生之際,她態度鮮明的站在了楚凌絕的那邊。 當然,這些事魏思武并未調查出來,乃是徐瑾瑜結合時間,證人證詞推測出來的。 徐瑾瑜對于臨安侯府中人并不抱什么希望,所以心中也未起波瀾。 一個迷戀古玩字畫的無權侯爺,一個外強中干好面子的侯夫人…… 徐瑾瑜垂下眼簾,他們兩人無論如何看起來也應該是侯夫人逼迫的楚凌絕,可為何他親眼所見的是臨安候呢? 旁的就不提了,只標點符號這足以名留青史的好事兒,又是如何會被臨安候知道,并強按在楚凌絕的身上? 徐瑾瑜當初并未想著將標點符號藏著掖著,所以東辰書院的先生,甚至西宿的先生都有可能知道。 但這些也都是小范圍的傳播,并不足以飄入那位不理俗世的侯爺耳中。 除非,是有人特意告知其利害。 對于臨安候來說,他這輩子最痛苦的事兒,只怕便是無權了。而他也知道自己不是那塊料,所以便將所有的希望壓在了楚凌絕的身上。 原文里,他逼迫原主憑借天賦替楚凌絕做槍,助楚凌絕登上青云路,成為勛貴子弟科舉第一人,臨安候府一時鮮花著錦,熱火烹油。 而現在,他是急了? 不,應當不是,否則他也沒有耐心等著楚凌絕折騰這兩個月。 所以,這次推動楚凌絕的聲望攀升,是他有利可圖……是官職? 徐瑾瑜十分清楚勛貴子弟蔭補的潛規則,只怕臨安候這么急巴巴的讓楚凌絕賺名聲,為的就是這一點。 想通了這些后,徐瑾瑜只覺得眼前豁然開朗。 正在這時,魏思武急急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