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節
而徐家的兩位女君,年長者溫婉嫻靜,年少者天真爛漫,可卻沒有一星半點的貪婪和嫉妒,這對于驟然接觸到勛貴的平民女娘來說,是分外難得的。 除此之外,作為唯一的郎君,徐郎君小小年紀便能斥惡仆,護家人,和當初年幼護幼弟的殿下一樣的勇敢堅毅。 看到這里,常福也不由感嘆徐家家風極好,所出子女,無一不是出類拔萃,品行出眾之人。 徐瑾瑜自然察覺到了常福那暗中觀察的目光,但他并沒有做什么不好的事兒,自然也不怕人看。 而且,常福眼里也并沒有什么異樣的情緒,甚至…… 徐瑾瑜覺得常??粗约旱臅r候,還多了幾分憐愛與欣慰(?)。 饒是徐瑾瑜善察人心,一時竟也無法理解常福的欣慰來自何處,但今日只是大家一派喜樂的聚餐,徐瑾瑜也懶得費那個心神了。 眾人說說笑笑,長寧公主的嘴巴更是沒有怎么聽住過,過了約莫兩刻鐘,蘭青終于忍不住道: “殿下,您可不能再用了,否則一會兒該用不下膳了?!?/br> “怎么會,我才吃了多少?!?/br> 長寧公主下意識的說著,蘭青默了默,小聲道: “這還不多啊,您這一會兒都吃了四塊rou干、三顆芋泥紅薯丸,兩塊炸糖糕,還有……” 眼看著蘭青還要再數,長寧公主連忙叫停: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先收起來,我先不吃了就是了?!?/br> 徐母看著長寧公主還有些不太情愿的模樣,也拍了拍長寧公主的手,勸道: “公主別不高興了,蘭青也是為了你的身子著想,現在大冬天,放不壞,想吃什么嬸子就在隔壁,讓人來知會一聲就行了?!?/br> “哎呀,這不是這段時間忙,今個這才貪了嘴,就被這丫頭開始念了起來。” 長寧公主嘆了一口氣,隨后便彎著眉眼對徐母道: “那嬸子這個冬日不若都在這兒吧,這里有溫泉,我這兒還有不少新鮮菜品,好吃好喝不說,也能過一個暖冬?!?/br> “這……” 徐母猶豫了一下,平心而論,她是喜歡靜暖園的,可是那里頭那些仆從她是不太喜歡的。 昨個被娘一說,她才后知后覺的反應過來,人家這是瞧不上他們呢。 那住著多膈應? 徐母這一猶豫,徐瑾瑜便知道昨日發生的事兒還是讓家人心里留下了幾分陰影,頓時眸色冷了冷。 “娘,若是喜歡就留在吧。” 徐瑾瑜緩聲開口,聲音溫和且帶著安撫之意: “您和奶她們只管安安心心住,我向您保證,這三日之內,您所顧及的事兒都會被解決。” 徐瑾瑜說的比較保守,誠然,張煜的賬冊會讓圣上見獵心喜,可是依著圣上的性子,總要調查一番吧。 如此往復,三日夠了。 可徐瑾瑜卻不知道,成帝對于宮里宮外的開支早就已經付出了不少的心血,偏偏他出了一個賬房先生后,讓成帝這才發現了自己,乃至先祖一直被欺瞞的事實。 氣瘋了的成帝哪里會顧及那么多,其他的賬沒有對清楚的人他可以暫時按耐住。 可是靜暖園的陳安一行,讓他們多呼吸一刻,都是魏思武不夠努力。 徐母有些懵的看了徐瑾瑜一眼,但隨后她便點點頭: “那敢情好!大冬天的只有白菜的飯也確實太難做了!” 大郎都那么說了,那一定是有法子解決,她相信大郎! 長寧公主將目光落在打坐這兒起才說了第一句話的徐瑾瑜身上,不由有些好奇: “昨個的事兒我聽蘭青說了,莫不是瑜郎君已有對策?” 那莊子到底原先是舅舅的,瑜郎君縱使聰慧過人,只怕也無法在短短幾日便將人解決了吧? 徐瑾瑜聞言微微一笑,淡聲道: “不錯,本是要耽擱些日子,可是昨日有所發現,想來近日便有結果了。” 原本按照徐瑾瑜的盤算,發現賬冊的問題后,就算要告狀也要得哄得住圣上,那他就得想法子轉移轉移圣上的注意力。 當時,徐瑾瑜是準備用表格法重新另擬賬冊的,可沒想到張煜倒是給了他一個驚喜。 一個天然孕育而出的簡便賬冊記錄法,用在此處,那才是恰如其分。 只是……不知結果如何了? 那張煜心里記掛自己的母親,有了牽掛,必生勇氣,應不是膽怯不敢行事之人。 徐瑾瑜未將話說透,長寧公主頓時就明白這事兒怕是遞到舅舅那里的。 只不過,這樣雖然會出一口氣,可只怕會讓舅舅不喜……但若是瑜郎君,應該也是有法子的吧。 長寧公主不再追問,但眸子始終含了一絲好奇。 等眾人說笑片刻后,并不溫暖的太陽已經漸漸挪到了中空,也到了該用午膳的時候了。 流春園內,大廚們早就已經提前準備好了兩道湯底,一道是以吊了整整一晚的高湯為湯底的白湯,一道是精心炒制的麻辣大料為湯底的紅湯。 這會兒,一口大號鴛鴦鍋內,紅白兩湯正咕嘟咕嘟的滾起,散發出陣陣香味,讓人不由垂涎欲滴。 一只羊的各個適合涮煮的部位也被片成了薄如蟬翼的rou片,靜靜的呈放在一旁,紋理分明,紅白相間,十分誘人。 至于別留出來的羊排,則被交給廚房進行烤制,一只羊是被安排的明明白白。 長寧公主早就已經習慣和徐家人一道用膳,這會兒也沒有將就什么規矩,直接提著筷子夾起一片浮起變色的rou片,就算開宴了。 “唔,這是我今個發現的新吃法,用這涮了白湯的羊rou片蘸著嬸子帶來的剁椒醬,蒜蓉,麻油簡直一絕!” 長寧公主是不舍得徐母帶來的東西有一個不被眷顧的,徐母見狀也不由一笑: “好公主,你這白湯還能這么吃,那紅湯可如何是好?” “那就蘸麻醬嘛,那樣就不辣了!” 長寧公主說的理直氣壯,她吃不得辣,又惦記著,屬實是又菜又愛玩兒了。 與之相反的是,徐瑾瑜頗為嗜辣,聽了長寧公主的安利后,直接取了兩勺剁椒醬用涮了紅湯的rou片蘸著吃。 剁椒脆嫩鮮辣,紅湯羊rou則麻辣guntang,一口下肚,便是這個冬日難得爆辣勁爽。 徐瑾瑜連連用了三片,便已經狠狠出了一身的汗,那原本淡色的唇也變得通紅起來,仿佛上了一層極艷的胭脂。 那雙笑時溫潤,不笑冷冽的桃花眼這會兒也被辣意熏的眼尾微紅,偏生他那張玉面卻不改顏色,極致的紅與白,交相輝映,觀者紛紛不由呼吸一滯。 少時容貌便盛至此,只怕他日長成時,又不知勾動多少人的心弦。 一旁靜立的常福在這一刻,也不由感嘆,如此容貌,徐家這怕是要雞窩飛出一只金鳳了。 外頭寒風呼嘯而過,吹的樹葉瑟瑟發抖,屋內的人住著被溫泉熏暖的屋子,吃著熱騰騰的鍋子,汗水津津。 正在這時,門被人推開,魏思武一看到徐瑾瑜立刻抱怨道: “好你個瑾瑜,一封信讓我跑斷腿,你卻在我長姐這里大快朵頤,是人否?!” 徐瑾瑜有些茫然的抬起頭,還未答話,便被魏思武身上的冷意凍的一個激靈,魏思武也顧不得追究,忙去一旁的熏籠旁驅散寒氣: “嘖,罷罷罷,我先去暖暖,省得給你凍病了。” 徐瑾瑜方才已經用的差不多了,這會兒只端起小碗呷了一口煮了羊rou的高湯,鮮的他眉眼舒展,不由回身問道: “現在時候尚早,思武兄怎么來了這里?” “怎么,我不能來?早就聽說長姐的份例里添了一只自極寒之地來得灘羊,這東西滿京城也不過五指之數呢!我還想著蹭一口,沒想到長姐把我渾忘了!” 長寧公主正取了薄荷茶水漱口,聽了魏思武這話,忙用帕子拭了拭唇角: “思武這是什么話?長姐還能忘了你不成?這羊才一宰殺,我便讓人往府里送了一些,你現在回府指不定就可以吃了?!?/br> 魏思武聽到這里,心里才舒服些: “哼,你們熱熱鬧鬧的吃鍋子,京里就我一個孤零零的吃,那有什么趣兒?” “你不是和鎮國公世子交好,可以請他一聚呀?!?/br> 長寧公主不說這話還好,一說魏思武臉色就更難看了: “那廝這段時間精于練武,我才請不動呢!” 不就是那次送瑾瑜去書院的比試贏了他嗎,還想一直贏不成? 大不了下次他不比武,比抽簽! 徐瑾瑜聽了這話,不由莞爾一笑: “可是我怎么聽說,是慶陽兄因為……咳,思武兄你那日用詞不當,惱了你呢?” “什么?還不許人說實話了!他敢說他不是西宿的拋屎……” “咳咳咳——” 徐瑾瑜咳嗽起來,眼神示意魏思武: “思武兄,這兒可都是女眷,大家還在用膳?!?/br> 魏思武聞言,立刻老老實實的閉上嘴巴,感覺自己烤的差不多了,這才擠到了徐瑾瑜的身邊: “過去點兒,還有啥菜,給我來點,今個可累煞我也!” 今個張煜一開城門就去了公主府,等魏思武再帶著他跑一趟皇宮,并受審、寫價格冊等等,這一通折騰下來,就已經去了三個時辰。 而大盛冬日開城門以雞叫為準,最近天冷,雞一般于寅時三刻開始叫。 之后等成帝一通命令,魏思武再去調度兵將,去隔壁拿人,又是兩個時辰。 也得是魏思武動作快,否則這鍋子的湯都要涼了。 許是因為在刑獄司帶的久了,魏思武現在倒是沒有了以往那些挑挑揀揀的習氣,飛快填飽了自己的肚子后,魏思武拍了拍一旁用公筷給他加菜的徐瑾瑜的肩膀,笑道: “行了,看瑾瑜你這么盡心的份兒,今個我也沒算白忙!那靜暖園你放心住吧,那些雜碎我一會兒就帶回京里給舅舅,給你換些好的回來!” “一會兒?” 不光徐瑾瑜驚訝,一旁的長寧公主、徐母等人也是不由瞪大了眼睛。 徐母暈乎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