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節(jié)
倒不似住房那樣刁難人。 眾人見狀紛紛打了飯,等吃過飯他們準備清洗餐具的時候,又有小廝直接收走,笑瞇瞇的說他們這個讀書的郎君,只要好好讀書就夠了。 這讓眾人又一次體會到了兩個書院之間的不同。 很快就到了上課的時候,這第一課的先生剛走進教學齋,便看到外面走進來一個小廝,高聲道: “哪位是徐瑾瑜徐郎君?魏少司說有一樁案子要請您前去一趟!” 第85章 那小廝這話剛一落下, 徐瑾瑜還沒有起身,便見那先生撫了撫須,樂呵呵道: “哪位是徐瑾瑜學子, 快,魏少司有請,不可耽擱!” 徐瑾瑜:“……” 這要是東辰,除非思武兄請了圣旨來,否則這小廝都進不了書院的大門! 但能讓思武兄這么著急的前來請人,那定是有重要之事。 徐瑾瑜隨后從最后一排站起身,有些歉意的沖著先生拱了拱手: “先生, 學生正是徐瑾瑜, 今日因私事耽擱您授課, 是學生的不是, 給您賠禮了。” 卻不想,那先生并未有一星半點的怒氣, 看著徐瑾瑜的眼神亮的像是看到了什么金銀財寶似的: “不礙事兒, 不礙事兒,既然是魏少司有請, 你快些去吧!” 先生那副殷勤的模樣, 讓一直被學業(yè)至上的東辰先生們所教導的東辰學子們紛紛皺了皺眉, 而徐瑾瑜也在先生的再三催促下,離開了教學齋。 等徐瑾瑜走后,那先生環(huán)視一圈, 還是那副笑吟吟的模樣: “今日我們教學齋倒是多了不少新面孔, 吾先不授課, 且先認識諸位一二吧。 對了,來人, 把那位徐瑾瑜學子的課桌挪到前頭來,他年紀小,在后面如何能聽課?” 東辰的學子們本來還想要好好領(lǐng)略一下西宿先生們的風采,卻沒想到他們的第一課就是這樣,紛紛傻了眼。 徐瑾瑜并不知道自己離開后,那位西宿先生又做了什么事兒,這會兒他隨著小廝一出門,魏思武便騎著馬在外頭等著。 “瑾瑜,這是你的馬,案發(fā)現(xiàn)場在平縣附近的護城河。” 魏思武難得臉上沒有笑容,徐瑾瑜頓時心里一沉,看來是發(fā)生什么大事了。 二人出了城后,便開始朝平縣而去。 平縣離京城最近,騎馬不過兩刻便已經(jīng)到了目的地。 而徐瑾瑜到的時候,平縣縣令和柳洪二人正在現(xiàn)場候著,徐瑾瑜有些詫異: “柳縣令,您怎么也在?” 柳洪抬起頭,面色蒼白,看到徐瑾瑜后的第一眼,便直接道: “徐秀才,瑩瑩,她死了。” 柳洪這話一出,徐瑾瑜第一反應(yīng)是假的,瑩瑩聰慧過人,連杜江那樣的殺人如麻之人都可以周旋那么久,怎么會這么輕易死去? 就算有杜江放水的緣故,可是,她也不該在這個時候死! “這不可能,而且瑩姨一直在驛站,怎么會死在平縣的地界上?還有柳大人,您為何在這里?” 按照大盛對于官員的管理,柳洪在這里本就是一件不正常的事兒。 徐瑾瑜的指甲狠狠嵌入rou中,疼痛讓他的頭腦愈發(fā)清醒冷靜。 “本官,今日休沐,且家中母親生病,這邊準備回去照看一二。” 柳洪抿了抿唇,沒有在眾人眼皮子下說實話。 他本就因為抓了杜江又放了杜江心里惴惴不安,糾結(jié)兩日這才準備回府和父親說一句。 可誰知道,剛了河,就聽人著急忙慌的喊河里飄了一個死人,柳洪本來不愿意多管閑事,可卻無意的一瞥,讓他看到了熟悉的面容。 就算瑩瑩的五官已經(jīng)因為水泡開始腫脹,可是他也一眼認了出來! 瑩瑩,實在是他見過的最聰慧,也最特別的女娘。 于是,柳洪一邊留在原地與平縣縣令交涉,一邊讓人去徐家報信。 魏思武這會兒也對著徐瑾瑜低語: “瑾瑜,今日城門剛開,嬸子就來尋我了,這件事也非比尋常,我這才將你從書院尋出來。” 隨著兩人的話語,徐瑾瑜已經(jīng)推出了眾人為何在這里的原因,但即使如此,徐瑾瑜還是心有疑慮。 正在這時,清丘縣衙役趕了過來: “大人,徐秀才,屬下回驛站探問得知,瑩瑩姑娘在前日傍晚時分,便離開驛站,向西而行!” 衙役說完這話后,徐瑾瑜默默記下,隨后與平縣縣令見禮后,他這才走到河邊放置瑩瑩的尸身之處。 而這時,仵作正在進行檢驗,哪怕是察覺到身旁多了一個影子,仵作也是頭也不抬,只道: “記,死者:女,仰臥且雙手雙腳俱向前,雙手微握,口眼閉合,口鼻有水沫,面頰微鼓,腹內(nèi)急脹,拍之有空響。” 徐瑾瑜只在一旁靜靜的站著,一語不發(fā),仵作看了他一眼,見幾位官老爺都在旁邊,此人卻能在此旁觀,也應(yīng)不是小可,故而沒有驅(qū)趕。 隨后,仵作褪下瑩瑩的鞋襪,又道: “死者鞋內(nèi)有泥沙,腳底皺白而不腫脹,初步斷定為投河自盡。” 朱仵作說完,便示意徒弟將一壺陳醋潑在炭火之上,從上面邁過,清除穢氣。 “投河自盡?” 隨著仵作話音落下,徐瑾瑜看著朱仵作準備離開的動作,眉心一凝: “敢問仵作先生,死者因何致死?” “自然是溺水。” 仵作看著徐瑾瑜一身顯貴打扮,只當是那家高門的小郎君起了好奇心,但隨后徐瑾瑜又提出疑問: “為何是溺水而不是被人溺斃水中?” 仵作隨后笑笑道: “那郎君便有所不知了,若是被人倒提入水,溺死者身上無痕,且面色呈赤色。 但這位死者面頰,手指等裸露在外的皮膚上都有細碎的傷口,一看就是生前造成。 而這樣的傷口往往都是因為泥沙,碎石導致,所以吾判其為投河自盡。” 徐瑾瑜聽完了仵作的話后,雖然仵作說的沒有什么錯漏之處,了,可是徐瑾瑜的腦中還是不由自主的浮現(xiàn)出那日他尋瑩瑩之時,瑩瑩那驚喜的眼神。 那是對于自己能擺脫厄運的渴盼! 那樣聰慧,那樣堅韌的女娘,怎么會突然投河自盡呢? 仵作這話一出,不光徐瑾瑜不信,就連柳洪也不由小聲道: “本官聽說,瑩瑩這段日子在驛站日日做繡活,還承接驛站之人的衣裳縫補的活計,她好端端的為何能投河自盡呢?” 聽到柳洪這么說,平縣縣令都有些詫異的看了柳洪一眼,隨后對仵作道: “既然柳縣令都這么說了,朱仵作你便再驗看一二吧。” 朱仵作聽了平縣縣令的話,卻苦笑道: “兩位縣令大人有所不知,這投河自盡之人,乃是縱身躍入水中,是以即便后悔,也會將雙手伸出水面求救,所以手指甲縫不易堆積泥沙。 而若是被逼投河,失足落水,或是被人溺殺,因為四肢掙扎,河水翻涌,手指甲縫自不會干凈,這二者小老兒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弄混的。” 朱仵作說完,徐瑾瑜看著瑩瑩那干干凈凈的手指,抿了抿唇。 照這么說,瑩姨之死只能是自盡? 案件在這里一時進入了僵局。 徐瑾瑜再度細細的打量著瑩瑩的尸身,他并無懼意,因為他不愿意因為恐懼,導致自己錯失查到真相的時機。 這里就不得不說仵作這個行業(yè),還真不是尋常人可以做的,往往都是要靠師父的口耳相傳,日積月累才可以做到對尸體的精準驗看。 尤其是古代這種各項技術(shù)都不發(fā)達的時候,就算是從事仵作行業(yè)多年的老仵作也會有失手的時候。 所以,古代的冤假錯案一直層出不窮。 當然,能在京城辦差的仵作的技術(shù)都不會太差。 可現(xiàn)在明明知道瑩瑩沒有自盡動機,仵作卻給出了瑩瑩自盡的結(jié)論,二者相悖,那必有一方出錯! 突然,徐瑾瑜似乎察覺到了什么不對勁兒的地方,他看向朱仵作: “仵作先生,敢問尋常投河自盡之人,可會牙關(guān)緊咬?” 朱仵作愣了一下,搖了搖頭: “自然不會,溺水之人呼吸還來不及,如何會牙關(guān)緊咬?” 徐瑾瑜隨后看了一眼瑩瑩的尸身,他方才仔仔細細的端詳了一番后,就發(fā)覺瑩瑩的面容有些不對。 如今已是深秋,秋水寒涼,只是過了一天一夜,尸體并未被泡的太過腫脹,可以辯清眉眼。 而方才徐瑾瑜一寸一寸的看過去的時候,就發(fā)現(xiàn)瑩瑩的面頰之處有微微的凹陷,且十分僵硬。 尤其是在面容腫脹之時,這微微的凹陷被放大了不少。 徐瑾瑜思忖了許久,才覺得瑩瑩這模樣,似乎是牙關(guān)緊咬的作態(tài)。 “那仵作先生,您看死者的面頰,面中雖鼓,可卻耳側(cè)至頰邊有一分凹陷,這可是不對?” 朱仵作探頭一看,沒想到還真是如此,方才他只看到死者的死狀與師父所教授的投河自盡的死狀一般無二,倒是忽略了這么一出的不同。 “這位郎君的眼睛真利,這確實是一處不妥,待小老兒重新驗看一番。” 朱仵作對于徐瑾瑜指出的不對并未有惱意,他們做仵作的,本就是為死者鳴冤之人,若真因為自己的疏漏,導致死者含冤入土,他們才是無顏見人了。 而在朱仵作讓徒弟重新取來驗看之物的時候,徐瑾瑜則緩步到護城河邊,看著此處河畔地緩,確實是適合尸體從上游飄下來后停靠之處。 從這一點看,確實是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