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節
不過這會兒徐瑾瑜只來得及在心里感謝了一下思武兄和公主的用心,隨后便擁著綿軟的錦被,陷入了夢鄉。 這還是他這么久以來,唯二兩次熬了夜呢。 …… 翌日,柳洪按照和徐瑾瑜約定的那樣,放了杜江離開,只是杜江離開的時候,還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自己明明犯在了那柳洪手中,可是他連抓自己都不敢抓? 看來,他們平陰侯府指不定哪天,便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了! 杜江得意洋洋的朝平陰侯府而去,如今的平陽侯府雖然府邸還是侯府的規格,可是因為侯府里面的子孫后代實在太多,所以一直不動聲色的往再擴著。 因著侯府勢大,且宮里的蘭妃頗受圣眷,監制局也只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杜江雖然進了一次大牢,可是卻毫發無傷的出來,這件事于情于理都要給家主稟報一二。 畢竟,看在那柳洪那么識相的份兒上,他日侯府也能給他些好處,指不定還能將人拉攏過來。 杜江心里盤算著,卻是想起當初那場宴會上見到的那個少年柳洪,氣質非凡,卓爾不群。 可惜,他家里不似自己家中啊,如今只能郁郁做一個小小縣令。 不多時,杜江走到了一個寬闊卻幽深如巷道的回廊之上,他整了整衣服,一臉鄭重的走了過去。 那盡頭之處,是家主所在之地。 第80章 回廊看著幽長, 實則也不過數十步,但也不過這數十步,杜江的身形也漸漸彎曲了下來, 等走到那扇黃梨木雕璃虎紋的門扉前,杜江的身子已經躬得格外厲害,他低語: “家主,杜江求見。” 而今的家主還是老平陰侯,按理,杜江也能叫一聲祖父,不過平陰侯府家規森嚴, 唯有嫡支五房的子女才可以稱平陰侯一聲祖父, 其余諸子諸孫只能尊其為家主。 “門沒栓, 進來吧。” 杜江聽了這話, 隨后呼吸一滯,輕之又輕的推開了門, 似乎怕驚擾到里面的人。 “家主, 我回來了。” 杜江幾步走了進去,可卻一直低著頭, 不敢抬頭冒犯, 可見平陰侯積威深重。 “回來了?事情辦的怎么樣?” 平陰侯一開口, 是成年男子那帶著幾分醇厚滄桑且透著沉穩的音色,有一種儒雅文士之感。 可即便如此,杜江也絲毫不敢有一二松懈, 只進來短短幾息, 手里攥了幾十條人命的杜江, 卻已經濕潤了掌心。 “回家主的話,花月樓現在應還有一個活口, 她將自己送入縣城大牢,我一時失手,故而……” 平陰侯不語,杜江只覺得空氣一下子冰冷起來,他連忙道: “不過,您放心,那清丘縣縣令乃是襄陽侯的庶孫,膽子小,直接把我放出來了!” 杜江說完這話,那要替柳洪說兩句好話的想法終究是沒有落實,上面也傳出一聲意味不明的哼笑。 “花月樓之事,你雖有疏漏,可此前也算是辦的妥當,去賬上給你支一千兩銀子,置辦點兒好東西吧。” 杜江一聽這話,頓時眼前一亮,平陰侯又道: “你娘調理身子的人參養身丸這幾日劉太醫送了些過來,你去藥房支一些。” “是,多謝家主!” 杜江激動的點頭如搗蒜,那一千兩銀子倒也罷了,唯獨這人參養身丸,一劑難求,只有早些年與平陰侯府有些交情的劉太醫能制。 這東西,對于其他人來說,只是個養身的藥,可對于杜江生母的氣血兩虧之癥,頗有奇效。 杜江本孑然一身,不過是對生母孝順罷了。 杜江激動的手指都顫抖起來,平陰侯只是淡淡道看了一眼: “累了?坐下來喝口茶再回吧。” 平陰侯平淡的一句話,卻讓杜江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隨后忙不迭的應了下來。 要知道,整個平陰侯府,也就世子可以在家主的書房喝上一杯茶了。 杜江只覺得自己有些飄飄欲仙,足足坐了一刻鐘,這才離去。 等杜江走后,一旁的屏風后走出來一個人影,站在了平陰侯的身后。 “侯爺,雖然長樂伯世子開始調查咱們,可明面兒上的蛛絲馬跡,咱們都已經處理的差不多了,并不懼他。 而杜江,已經是這些孩子里面最得用的了,這么斷了他,實在是有些可惜。” “倘若杜江不說些什么,與我平陰侯府沒有交情的柳洪何故將他平平安安的放出來?” 平陰侯這一反問,那人不由語塞,平陰侯口吻冷淡: “不管他說了什么,只要有一星半點從他口中泄出的秘密,那他就不配為我杜家子孫。 刀若是想要噬主,那就只有斷了的份兒。再說,本侯可沒有想要直接要了他的命。” 那人聽了平陰侯這話,沒有接話,心中卻道: ‘您是沒有直接要他的命,可是那茶水中的藥粉與杜江生母屋內的熏香一合,那便是要人性命的劇毒之物啊!’ 平陰侯這一手不可謂不毒,他連問都不會問,就輕而易舉給杜江判了死刑。 他思母之心越強,便死的越早! 等到夜半之時,平陰侯府拉出了兩具尸體,丟到了亂葬崗上。 這樣的背族之人,自沒有資格葬在族地之中。 不知過了多久,一輛被夜色籠罩的馬車等人離開后,從馬車上下來了兩個人,將“尸體”搬了回去。 …… 而另一邊,徐瑾瑜也回到了東辰書院。 只是,徐瑾瑜看著又是給自己整理床鋪,又是趕著給自己打飯的師信,整個人都有些懵了。 就連宋真也不由和徐瑾瑜小聲嘀咕: “瑾瑜,你又救了師信的長輩嗎?” 徐瑾瑜聽了這話,猶豫了一下,瑩瑩那事兒,自己也是出個主意罷了。 而且,這件事的水還深著呢。 但也不至于信兄這般模樣吧? 徐瑾瑜正想著,師信已經打好飯回來了,今個新上的櫻桃rou并一盤熗拌藕片,一碗魚頭豆腐湯,都是徐瑾瑜喜歡的口味。 徐瑾瑜嚼著飯粒,看了一眼師信,欲言又止。 卻不想,對面的師信卻好似無所察覺一般,只一面用膳,一面頭也不抬的問道: “對了,瑾瑜,林先生課上說的事兒,你怎么想的?” 徐瑾瑜還沒有說話,宋真不由皺了皺眉,一臉嫌棄道: “是去西宿讀書的事兒嗎?我聽說西宿書院遠不及我們東辰選拔嚴格,學子的學問參差不齊也就算了。 里面更是有不少勛貴子弟欺男霸女,無惡不作,導致西宿的院風烏煙瘴氣。” 如果說,東辰的院風是嚴中帶柔,原則分明,一視同仁,那么西宿則是恰恰相反,苦讀飽學,名類前茅者有優待,勛貴出身、官宦子弟者有優待,其余學子便只能在這些人的陰影下度日。 是以,西宿的名聲早就已經臭不可聞,若不是有勛貴捧著,只怕早就沒有辦學資格。 但因為當初兩校南北而建,百年之誼,故而才有交換學子的慣例。 徐瑾瑜對于西宿的學風也早有聽聞,這會兒卻是很鎮定道: “無論如何,凡是從西宿書院出師道勛貴子弟,在蔭補之上,也能比尋常高個半級,這也足夠說明西宿書院也有些能力。 至于去西宿讀書與否,林先生不是說需要抽簽嗎?即便是運氣不好,需要前去,只要初心不改,自不用怕周遭之景,惹人心亂。” “瑾瑜想去?那我也去。” 師信抬頭看了徐瑾瑜一眼,直接說道。 宋真也猶豫了一下: “那要是這樣,我也去!” 徐瑾瑜聽了這話,頓時有些哭笑不得: “信兄,真兄,我只是說說罷了,你們不必如此的,這簽兒還沒抽呢。再說,就是要去,咱們乙級前三都去了西宿,那先生們豈不是要頭疼欲裂? 不過,聽山長說,西宿那邊似乎有些門路,能挖到不少歷屆考題,若是可以,倒是可以瞧瞧。” 東辰手里自然也有一部分考題,可是這些考題都是以前的學子默下來的,有些或有出入。 但西宿的考題卻因為某些原因,會比之東辰更為全面一些。 當然,這些利弊先生都已經盡數講解清楚過了。 所以如果最后抽簽結果,學子實在不愿意去的話,也會換人。 “這倒是沒錯,我還聽人說,好些年前咱們書院失了一次火,不少歷屆考題,資料都毀于一旦,現在也只有西宿有了。” “竟有這事兒?此事確實有些可惜,只是此事已過,倒是不好擅自提起,也難怪西宿這些年名聲壞了,山長也沒有改掉學子互換的慣例。” 對于去西宿讀書這件事,三人都沒有放在心上,結束了一日的學習后,徐瑾瑜伸了一個懶腰,師信將一杯溫水放在了徐瑾瑜的手邊,輕輕道: “瑾瑜,喝了水就早點睡吧,熬夜傷身。” 師信這話一出,徐瑾瑜有些訝然,難不成是當初自己連夜蹲守杜江之事被信兄知道了? “偶爾一次,不妨事的。” 徐瑾瑜如是說著,隨后便準備繼續查看今日由魏思武讓人送來的信件,卻被師信一手按住: “瑾瑜,身子為重。若是你身體康健,我自不會多說,可你……若是有個萬一,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的!” 徐瑾瑜抬起頭,才發現師信的眼睛沉著許多紅血絲,正直直的盯著自己。 徐瑾瑜隨后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