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節
仗總有打完的時候,思武兄就這樣懈怠下來,等到他日,莫不是真要讓平陽侯世子的欺騙就這么不了了之了?” “那我還能做什么?不管怎么做什么,也始終比不過平陽侯戍守邊疆之功!” 魏思武也急了,這些日子,他看著已經默認了成帝對于平陽侯世子的處罰,可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有一次回到了當初,長姐被滿城人污蔑時的無力。 那時候,眾口鑠金,他無力回天。 而此時,當朝天子,站在了罪惡的一方! 徐瑾瑜看著魏思武這般消沉的模樣,不由深吸一口氣,認真道: “平陽侯今年年歲幾何?而思武兄你又貴庚幾何?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這一次不行就等下一次,難道平陽侯府真就是鐵板一塊了?” 徐瑾瑜拍了拍魏思武的胳膊,語重心長道: “思武兄,現在你還有事要做,郡主的清白還需要你來洗刷。郡主一朝清白,世人只會言是平陽侯世子配不上她! 皇上既然封你為刑獄司少司,你自不能只管著郡主之事,你還讓天下人看看,你,長公主之子,長寧郡主的弟弟,是何等英武不凡。 你越好,越能將那些曾經鄙夷,欺辱過你們的人,比到塵埃之中。” 徐瑾瑜這番話讓魏思武陷入沉思,徐瑾瑜見魏思武聽了進去,這才勾了勾唇: “而且,思武兄這次也算是立了功,不說進位,也應有賞賜。” 魏思武只覺得自己的心在不斷的被拋起,又落下,但到最后,他對上徐瑾瑜那溫和的眼神時,驀然心中一定。 …… 平陽侯府,平陽侯夫人一進府就大呼小叫著叫來了一群人伺候自己的寶貝兒子,就連長寧郡主也被她鬧來了。 “好你個心狠蛇蝎的郡主,自己夫君受了這樣大的罪,連看都不看!” 長寧郡主不久前已經知道平陽侯世子的天閹實情,她雖然用了這數日來平息自己心頭的怒火,可是等看到平陽侯世子真人的時候,她用盡全力克制,才能忍住自己不將那桌上開水澆在這廝的頭上! 整整五年! 整整五年! 他總是在自己面前說一些似是而非的話,他一面說著自己多么愛她,一面又一次一次的將她推入深淵! 而此時,長寧郡主才知道,他不在乎自己的清白與否,只是因為他自己在乎不了。 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這會兒,長寧郡主冷著臉,直接找了一處椅子坐下: “宮里用廷杖的侍衛心里都有數,世子不會丟了命,只要用些止血化瘀的藥也就盡夠了。” “我就知道你這個賤——” 平陽侯夫人正要口出惡言,那被皇后賜來的兩個女官直接一同轉過來盯著她瞧,直瞧得平陽侯夫人閉上嘴,這才又恢復了原本的模樣。 長寧郡主看著平陽侯世子那副半昏半醒的模樣,諷刺的勾了勾唇: “總之看在我現在還與夫人共處一片屋檐的份上,我勸夫人還是不要給世子請大夫了。” 舅舅的顧慮她明白,她雖是女兒家,可也知道,先有國,才有家。 平陽侯世子縱使在她心中可惡的可以千刀萬剮,但平陽侯護國有功。 她不該讓這么一位功臣,在戰場上因為這么一個渣滓分心。 是以,平陽侯世子真實的身體狀況,暫時不可傳出。 平陽侯夫人聽了這話,氣的胸口一起一伏: “不安好心的賤人,看我今個不撕了你的嘴!” 平陽侯夫人說著就要撲上來,長寧郡主只靜靜坐在原地喝著茶水,而平陽侯夫人身邊的侍女仆從紛紛攔住了她。 這段日子,平陽侯夫人在家廟清修,長寧郡主掌家。 而這家,自然也不是白掌的。 一通吵鬧之下,平陽侯世子終于費勁兒的睜開了眼: “娘,好吵……” 平陽侯夫人撲在兒子床邊哭著: “兒啊,你那郡主媳婦要害死你啊!還不讓娘給你請大夫!” 聽了平陽侯夫人的話,平陽侯世子那脆弱的神經像是被蜂蟄了一樣,他眸子狠狠一縮,一把抓住平陽侯夫人的手,急急道: “娘!不要請大夫!我不要請大夫!不然,不然我立刻去死!” 平陽侯夫人聽后,整個人頓時呆在原地: “你,你也向著她?!我這是為了誰啊!哎呦,老天啊!” 平陽侯夫人正要哭訴,那兩個女官看了看天色,直接一左一右的扶起平陽侯夫人,不容拒絕道: “夫人,您該清修了。” “今日您要贖世子回來,吾等已經分外容情,您若再逗留,吾等恐不好向皇后娘娘交代。” 說完,平陽侯夫人就被扶著離開了,但離開前,她還喋喋不休道: “好啊,好啊,這才多久,韓家當家就換人了!這事兒我以后都不管了!你和這個賤人好好的過吧!” 平陽侯夫人的聲音漸漸遠去,平陽侯世子白著臉,看著一旁的長寧郡主心里生起怨氣。 若不是魏思武多管閑事,自己哪里會受這等無妄之災?! 但很快,平陽侯世子就將怨氣壓了下來,他不能發作,最起碼這個時候不能。 “舒娘,我渾身都疼,你給我上藥好不好?思武他也是的,這事兒哪里要鬧的這么大了,不過,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不怪他,但是要辛苦舒娘為我上藥可好?” 平陽侯世子蒼白著臉,深情款款的眼神幾乎可以拉出絲來,盯著長寧郡主。 郡主好姿容,他不是不知道。 他又何嘗不想早日與長寧郡主圓房,現在他已經可以起來兩息了,為什么,為什么魏思武偏偏要壞自己的好事兒?! 平陽侯世子將自己眸子里的陰翳壓下,殷殷的看著長寧郡主,可長寧郡主被他這樣看著,只覺得幾欲作嘔。 這會兒,長寧郡主只冷冷的看了其一眼: “我不覺得思武做的不對,世子無視國法,吸食禁藥,難道不該受罰? 若不是平陽侯在邊疆勞苦功高,世子還能安然在此處趴著?我看世子的嘴皮子尚還利索,還是自個叫人上藥吧! 我身子不爽,要是再給世子上藥暈倒,只怕又要鬧的滿城風雨了!” 長寧郡主說完,轉身就走,她本想看看平陽侯世子惡有惡報,可是看了后還是覺得惡心的厲害。 平陽侯世子看著長寧郡主的背影消失,恨恨的一拳砸在被子上,可是卻牽動了背上的傷口,疼的他痛叫出聲。 本是夏日,天氣炎熱,平陽侯世子性子軟弱怕疼,連被血沾濕后干涸粘在傷口上的布料都不許下人動,于是,沒過多久,平陽侯世子身上傷口就已經長了腐rou和蛆蟲。 伺候的下人每每換完藥都要在門口大吐特吐,而平陽侯世子自己也似乎察覺到了什么不對。 直到一日起來,看到自己手指上趴著的蛆蟲,嚇得大叫起來,這才在下人的幫助下,借著銅鏡看到了自己后背的慘況! 這下子,平陽侯世子直接急了,他一面吩咐下人去請大夫,一面又為了掩人耳目,讓下人把自己搬到下人房。 可下人房炎熱難耐,平陽侯世子出了不少汗,又滴了幾滴在傷口里,痛的他又哭又叫。 等大夫趕來后,看到這一幕也嚇懵了,他還沒有見過有人身上能爬滿這么多蛆蟲的! 大夫不得不硬著頭皮說,要將腐rou剜去,平陽侯世子心里再不愿意,也不敢耽擱,否則他怕是要被蛆蟲給吃空了! 可是,很顯然,平陽侯世子高估了自己的毅力,大夫才下第一刀,他就疼的受不住亂動起來。 這時候可沒有什么麻沸散給他用,平陽侯世子疼的冷汗直冒,終于在大夫割去一小塊腐rou后,成功疼暈了自己,倒是嚇得大夫和下人們夠嗆。 平陽侯世子這邊是兵荒馬亂,而長寧郡主卻歲月靜好。 只見長寧郡主正臨窗拿著繡繃,頗有閑情逸致的繡起了花。 長寧郡主在閨閣之時,與刺繡之道也算精通,可是如今已經懈怠了整整五載,連穿針捻線的動作都已經不在熟稔。 現在,她才要為自己找回曾經失去的五年。 等長寧郡主聽梅mama稟告了平陽侯世子的動靜后,眼皮都沒有抬一下: “且讓他去作死吧。” 梅mama聽后,也安安靜靜退到了一旁,看著長寧郡主那安恬美好的側顏,嘆了一口氣: “其實,郡主現在這樣也挺好的。” 當家做主不說,心中自有一股子韌勁兒,一看就能把自己活的很好。 可梅mama未曾見到當初的長寧郡主,才能說出這般的話。 而長寧郡主聽了梅mama的話后,卻垂下了眼簾,輕聲道: “mama,這怎么能算好?平陽侯世子欺我辱我,逼的我差一點就活不成了,我不會這么放過他的。” 長寧郡主如同閑言幾句,那淡定自若的模樣,讓梅mama都不由心頭一震。 但也是此刻,她仿佛看到了昔日長公主的影子,一時間,梅mama只心疼的看了長寧郡主一眼,便不再多說了。 …… 平陽侯世子在府里將自己折騰的死去活來,長寧郡主每日只當看戲一般,聽著下人稟報兩聲,日子也算自在。 此事,就這樣告一段落。 而另一邊,徐瑾瑜在家陪著家人休息了十余日,便要開始準備院試了。 大盛的院試與前面兩考并不相同,它只有一場,是為一場定勝負。 勝者為秀才,敗者他日來。 不過,徐瑾瑜已經不需要去考慮自己能不能勝了,畢竟,他已經奪得兩次案首,這一次若是名落孫山,只怕連吏部也會過問此事。 這是科舉錄用的潛規則,翠微居士說起時,也是不想讓徐瑾瑜太過緊張。 而且,府試之時,徐瑾瑜力壓祁明鈺成為案首,大大的給翠微居士長了臉。 徐瑾瑜過后回書院,聽說當初發案之后,翠微居士的鴿子因為來往西宿書院太過頻繁,就算翠微居士用上等的鴿糧誘惑,它也只顧著撅屁股睡覺,毫不理會,氣的翠微居士又買了一籠鴿子回來,這才暫解自己的傾訴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