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節
“快進來,外面冷。蕓蕓,來客人了。” 徐老婆子揚聲喚道,徐母聞聲出來,看到一臉蒼白的曲氏和有些發怯的師信,未語先笑: “是大郎的友人吧?來,家里生了火,快先進來,可用過飯了?” 徐瑾瑜一聽,直接肚子咕咕叫了起來,雖然那戶人家也有提供食水,可都是些喇嗓子的玉米餅和糙米粥。 而徐瑾瑜本就困的狠了,并沒有什么食欲,這會兒徐母的話直接喚醒了徐瑾瑜的味蕾: “娘今天做什么好吃的了?” “今天咱們吃豬rou白菜燉粉條吧,正巧前兩日買了些豬rou,本來是準備給匠人們造飯的,這雪一下,就得等兩日了。 姐,你和孩子在這兒等等,我去給咱們弄飯!” 徐母熱情的招呼著,大妮也忙端了熱水出來,小妹則揪著徐瑾瑜的一擺,好奇的打量著兩人。 “勞煩meimei了。” 曲氏忙不迭的應著,原本她在路上心中還有些惴惴不安,生怕徐家女眷是個不好相處,沒想到這一家子看著都是爽利人。 也是,能生出那樣霞姿月韻,風度翩翩的少年郎,必定也是祖上積了大德的。 曲氏一面心里感慨,一面又想尋摸著去看徐瑾瑜,她自幼流落青樓,萬般艱辛不足為外人道,也就能看看美人,愉悅一下心情了。 徐瑾瑜被看的頭皮發麻,這曲伯母的性子看上去與師信真是南轅北轍啊。 徐老婆子取了一碟自制的柿餅出來,放在桌上: “小信是吧?來,先吃點墊墊。倒是……” “您叫我曲娘就成。” 曲氏雖然才經歷過一場生死大劫,可人卻沒有半分灰敗之色,讓人不由高看一眼。 “曲娘,聽瑾瑜說,你受了傷,先來這兒靠著歇歇,一會兒我把廂房收拾出來,讓你好好睡睡。” 徐老婆子一面說著,一面又拿了些小妹在山里找到的松子: “柿餅性寒,你吃不得,先吃些這個磨磨牙。” 曲氏一聽,只笑道: “您怎么把我當小孩兒了似的,瑾瑜他們小,要吃零嘴,我不用。” “拿著,吃吧。我看你就是孩子,遭了這天災,以后且先踏踏實實在這兒住著。” 徐老婆子的話語平淡樸實,可是卻讓曲氏不由紅了紅眼眶,她忙抹了下眼皮,應了一聲: “哎!” 她受到世人的謾罵抨擊太多了,可這點子善意,卻讓她只覺得心窩一暖。 大郎這是找了一個何其好的友人? 不光自己人生的好,做事有方,便是連家里人都讓人不由心生親近。 可曲氏哪里知道,徐老婆子這般,不過是因為這是徐瑾瑜帶回家的人。 瑾瑜的眼光,她信得過。 徐瑾瑜近來最喜歡的就是奶做的柿餅,也不知奶是有什么竅門,那柿餅一個個柔軟彈牙不說,還沁甜如蜜,要不是怕積食,徐瑾瑜真想再來兩個。 而一直無意識皺眉的師信在吃到柿餅的那一刻,眉頭也在不經意間松開,果然甜食最撫人心。 “飯好嘍!” 徐母燜了一盆的米飯,又做了一鍋豬rou白菜燉粉條,便熱熱鬧鬧的張羅開飯了。 考慮曲氏的身子,徐母特意做的口味清淡一些。 飯桌上,徐母的好手藝折服了曲氏和師信,二人具都眼前一亮,師信也終于開口說了兩句閑言: “我本以為瑾瑜帶來的寒瓜醬已經很好吃了,沒想到,嬸子這手藝更絕!” 曲氏雖然動作秀致,可是也沒有停筷,偏偏徐老婆子和徐母也都在挨個勸菜,母子兩個在外多年,第一次感受到這樣熱情的存在,不由吃撐了。 飯后,徐母和徐老婆子手腳利索的收拾好床鋪,曲氏摸著柔軟的棉被,終于忍不住落下一滴清淚。 原來,這世間并非只有苦。 而另一旁,因為屋子雖然大了一點,但是房屋還是有些不夠分,所以徐瑾瑜和師信兩個少年郎不得不抵足而眠。 許是累的狠了,徐瑾瑜沾床即睡,反倒是師信,碾轉反復,撫著胸口那塊玉佩,許久才嘆息出聲。 今日發生的事情太多了,大雪壓塌了家,娘親危在旦夕,生父留下的玉佩,如此種種,讓這個才十余歲的少年,頗有些不堪重負。 一夜安寢過后,師信已經無瑕去想旁的,他們該回書院讀書了。 不久的以后,那場縣試,也在等著他們,他們豈能懈怠? 第36章 徐瑾瑜回到書院的當天, 便直接大病一場,正坐在桌前用膳便直接暈倒過去。 幸而書院的院醫來得及時,施了針方才讓徐瑾瑜的高熱退了下去, 只是,即使如此,院醫仍面色凝重。 問訊趕來的翠微居士見此不由皺眉: “小吳醫師,你這是怎么了?” 吳啟搖了搖頭: “這位學子的脈象好生奇怪,明明虛浮無力,可卻自有一股生氣,然內里卻有遍布舊日沉疴, 倒像是生來帶著的。 除此之外, 按理來說, 那生氣本該隨著日積月累撫平沉疴, 如今卻被沉疴壓制……山長,此事只怕要等我爹回來細瞧了。” 翠微居士聽了這話, 將眸子的擔憂壓下: “那今日又當如何?” “這位學子數月前應動怒傷心, 振動五臟,后雖因生氣滋養有所好轉, 但還是內里虛啊。 此番受寒起熱, 看似來的兇險, 但其實遠不及昔日沉疴,需要好好靜養即可。” 翠微居士聽了這話,心放下了一半, 隨即又道: “那依你之見, 明年二月的縣試, 他的身體可能下場?” 吳啟皺起眉,思索良久, 方道: “不好說,但只要這段時間好好養著,想來應無大恙。” 那股生氣,著實奇也怪哉,連吳啟自己也不敢確定。 吳啟診斷過后便去熬藥了,翠微居士嘆了一口氣,一轉身就看到在旁邊低著頭,雙手握拳,咬緊牙根,似乎全身都在用力的師信。 “山長,都是我的錯,若不是我,瑾瑜他怎會……” 翠微居士聞言卻拍了拍師信的肩: “莫要自責,徐小友愿意雪夜陪你歸家救母,可不是要你這般的。” 師信聞言,沉默不語,可心里一陣刺痛。 兩人沉默良久,徐瑾瑜方睜開了眼: “山長?信兄?你二位為何在這里?” 徐瑾瑜說著便要起來,山長連忙攔著: “自己生了高熱都不知道,竟是生生熱的昏厥了過去,可嚇煞吾等了。” 徐瑾瑜有些驚訝: “我就說怎么感覺渾身無力的,未曾想……” “好了,你就安心休息兩日吧。” 這兩月以來,徐瑾瑜的勤勉和聰慧被翠微居士看在眼中,心里早就起了幾分愛才之心。 可翠微居士雖這么說,徐瑾瑜卻是不愿的: “那怎么行?山長,還有兩月就要縣試了,我必不能耽擱。您不是還說近日要教我八股文嗎?” 徐瑾瑜正要起來,卻突然覺得一陣頭重腳輕,差點跌下了床,被師信眼疾手快的扶住了。 “瞧瞧,瞧瞧,你這是作甚?我也不瞞你了,其實你的能力考縣試綽綽有余,八股文乃是院試之用,這段時日你倒是可以先歇息歇息。” 徐瑾瑜:??? 好家伙! 這是給他超前灌輸啊! 怪不得他總覺得學不完,根本學不完! 翠微居士被徐瑾瑜的目光看的有些不好意思,只輕咳一聲: “好了,你安心休息,一會兒好好喝藥,吾還有些事情。” 隨后,翠微居士腳底抹油,直接溜了。 徐瑾瑜:“……” “瑾瑜,你想喝水嗎?” 翠微居士走后,師信這才上前,只是看著徐瑾瑜的眼神中,仍然藏著幾分歉疚。 徐瑾瑜搖了搖頭: “我不渴,信兄你過來點。” 師信上前進步,徐瑾瑜看了看師信,道: “信兄,抬起頭。” 師信緩緩抬起頭,徐瑾瑜雖白著臉,可卻眉眼彎彎: “莫要做垂頭喪氣之態,你沒聽山長所說嗎?不會誤了我的鄉試的。” 師信聽了后,沉默著,卻眼圈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