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真少爺科舉升官日常 第2節
作為一個長在鄉野的孩子,十二年的記憶即便再怎么冗雜,也多是些無用的信息。 徐瑾瑜按著額頭,抽絲剝繭,從中提煉出了有效信息。 比如,現在的這具身體是一個農戶之子,除了有一個失蹤的爹外,便與奶奶,娘,jiejiemeimei生活在一起。 正經八百的女人堆里長大的孩子。 不過鄉下人家不慣著孩子,倒也沒有將原主養成賈寶玉那樣甚兒的。 而最幸運的是,這具身體不同于徐瑾瑜那具飽受病痛折磨,癱瘓在床的身體。 它很孱弱,但它可以自由行動! 徐瑾瑜激動的就要下地走動,卻沒想到,直接四肢一軟,狠狠的落回了厚厚的被褥之中。 隨后,那燒心的饑餓感才蔓延上來。 也不知原身已經多久沒有吃飯了。 徐瑾瑜想到這里,試探著發出了一點兒動靜,隨后立刻便有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響起,下一刻,門簾便被挑起: “大郎醒了!大郎他娘!大郎醒了!” “大郎醒了!” “哥哥醒了!” 不多時,徐老婆子和大妮小妹都擠在了徐瑾瑜的床邊。 徐瑾瑜前世與父母感情淡薄,這會兒被三人的眼神看的渾身不自在,只清了清嗓子,低聲喚道: “奶,長姐,小妹。” 話音未落,一股子濃烈的米香味撲鼻而來,徐瑾瑜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徐母端著一碗還冒著熱氣的米油走了進來,米油是窮人的參湯,乃是大補之物。 徐瑾瑜這會兒從沒有覺得自己食欲這么強烈過,幾乎眼巴巴的看著那碗米油。 “餓了吧,快吃,娘特意用碗倒了,不燙不涼正正好。” 徐母一臉慈和的將碗端給徐瑾瑜,那溫和的眼神看的徐瑾瑜有些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唇: “謝,謝謝娘。” “謝啥,你能醒過來娘就謝天謝地!那鎮上的大夫也是二把刀,還說大郎醒不過來,改明我非得去他門頭呸上幾口!讓他咒我們大郎!” 徐母氣呼呼的說著,看著柔婉清麗的婦人,一開口炮仗似的。 徐瑾瑜用勺子將溫溫熱的米油送進口中,馥郁的米香,黏稠綿密的口感讓他愛不釋口,沒多久就將一碗米油吃光。 一碗米油下肚,徐瑾瑜覺得那股燒心的勁兒小了些,這才自然的拉著徐母的手: “娘,莫氣了,我現在好多了。” 要不是渾身無力,徐瑾瑜高低得下地走兩圈給徐母看看。 只是,看著徐瑾瑜那有了神的眼睛,徐母心里的巨石可算放了下來,隨后便抱著徐瑾瑜哇哇大哭起來: “好了好!好了好啊!我的瑾瑜啊!” 徐瑾瑜有些不解,但隨后,一段模糊的記憶才慢吞吞的涌了上來,不情愿的勁兒就像是不愿意想起這件事一樣。 徐母一哭,大妮也默默垂淚,小妹更是抱著徐瑾瑜的手,抽抽噎噎: “哥哥,小妹以后不嘴饞你的白米粥了!小妹也不吃糖了,給哥哥攢錢買藥,哥哥不要離開我們家好不好!” 小丫頭哭的稀里嘩啦,徐母也哭的撕心裂肺,徐瑾瑜的肩膀,袖子都被打濕了。 大妮拉了拉徐老婆子的袖子,弱弱示意,徐老婆子嘆了一口氣,終于問道: “大郎,侯府那邊,你想回去嗎?” 徐老婆子認真的看著這個打小看到大的孫兒,卻突然覺得這孩子今個看起來似乎有些與以往不同了。 眉眼還是那個眉眼,可是通身那股子矜貴,卻越發像極了她早年間伺候過的大戶人家里的少爺。 徐老婆子只將這歸咎與那件事帶給她的錯覺,心里嘆息一聲,沒有多說。 徐母一聽,也抬起頭,淚眼婆娑的等著徐瑾瑜的回答。 而徐瑾瑜想起記憶中那侯府抱錯的孩子,自己這一家子的配置,只覺得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這不是他當初調劑心情看過的一本小說里的炮灰一家嗎? 按照原文,自己被認回去后,會被親爹媽強壓著給那個假貨做槍手,等被榨干最后的價值后,無聲死去,為假少爺的青云路做一塊無聲的墊腳石。 可如果他沒有記錯,在原文里,真少爺是暈著被抬回侯府,據說是侯府“重金”請了大夫,將他救活。 但之后,侯府便口口聲聲是現在的親人看他不好了才丟給了侯府,真少爺因此心痛難當,又年紀尚小,只得在侯府住了下來。 可住也不是那么輕松,真少爺并未被恢復身份,而是被以一個遠方親戚的名義安置在了偏院。 假少爺依舊是高高在上的侯府世子,而真少爺卻在幽冷的偏院被下人們百般欺凌。 等真少爺顯露天分后,就開始了嘔心瀝血,為他人做嫁衣的炮灰事業。 而現在…… 似乎正是他要被認回去之前。 他在被認回去前醒了。 第2章 “瑾瑜,你若是想回,娘這就給你收拾東西,家里還有十兩銀子,你帶上。 你,雖然,你回了侯府,可你奶說那些有錢人家里的下人辦事兒都是要銀子的,你帶著銀子,辦事兒也方便些。” 徐母用手背擦了擦自己通紅的眼眶,卻不敢抬頭去看徐瑾瑜,她怕,她看一眼就要舍不得這個孩子。 徐瑾瑜緩緩的垂下了眸子,書里可沒有說假少爺還懷著十兩銀子回府。 或許是炮灰的事跡不需要太過明了,或許是……侯府昧下了。 徐瑾瑜一想到這點就有些想笑,而他也確實笑出來了,卻是譏諷的笑: “回去?回哪里去?我若是侯府少爺,區區一個下人就敢來迎我?怕不是哪來的拐子用的新手段!” 徐老婆子搖了搖頭: “傻孩子,那下人腳上穿的靄光布造的鞋子,只有那些勛貴才能穿的起,這事兒啊,做不得假!” “奶,若是真的,那我高低也是個侯府少爺,聽說還是嫡出,就這么遣個下人來,是把我當什么?這侯府,不回也罷!” 徐瑾瑜語氣堅定的說著: “娘,奶,我知道你們為我好,咱家是沒有侯府富貴,可是我就認咱家!只認咱家!” 與其和那些豺狼虎豹周旋,他寧愿與真心待自己的家人清貧度日。 徐母終是沒有忍住,抱著徐瑾瑜大哭起來,她聽到了想聽的答案,可是卻心酸的厲害。 “我的兒,回吧,回去吧,侯府再不好,他們也不會放你不管,你回去了之后的路,會越走越平,越走越遠。” 徐瑾瑜聽了徐母的話,一時情緒復雜。 “娘說什么呢?這些年,我不也好好的?” “咱家再好,也為你求不來神醫,用不得好藥,你留在家里,才是,才是可惜!” 徐母忍著心痛說著,孩子不說留的時候,她心痛如絞,萬分不舍;可這會兒聽了孩子不愿意離開的話,她卻更舍不得孩子在家受苦。 他本應富貴榮華。 “可惜什么?娘怎么知道我回去會不會比現在過的更差?” “瞎說,那可是侯府,我兒以后就是侯府的少爺,只會有享不盡的福氣!” 徐母三言兩語說下來,整個人臉上露出了釋懷的淡笑,她用那和自己說話風格截然不同的動作,抬起粗糲的手,溫柔的蓋在了徐瑾瑜的頭上: “回去吧。” 到了這一刻,徐母這兩日因為徐瑾瑜昏厥,侯府強勢奪子所帶來的急躁情緒漸漸穩定,她意外的平靜的說出這句話。 徐老婆子卻聽得心里一酸,嚅了嚅唇,終究沒有說什么。 大妮也是身子一顫,不可置信的看著徐母,明明這些日子娘最痛苦了。 明明大郎已經不想回那個家了。 為什么娘還要讓大郎回去? 難道,大郎就非回去不可嗎? 大妮手指輕顫,心中滿是茫然。 小妹雖然小,可是這么囫圇聽下來,大致明白娘是想讓哥哥回去,當即眼淚便又止不住了,嘴里嗚嗚咽咽: “娘,不要哥哥走,我不要哥哥走!” “小妹別哭了!你哥哥回去了,身子才能好,這對你哥哥是好事兒,是好事兒……” 徐母呵斥完小妹后,喃喃的說著。 一家子從徐瑾瑜清醒過來的歡喜,重又染上了幾分悲色。 大郎,是要走的。 徐瑾瑜清楚的知道徐母作出這樣的決定有多么艱難,這會兒只是深吸一口氣,聲音如同噙著霜雪一般冷然: “娘,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咱家是窮,可也不過是身窮。可那侯府,卻是心窮! 按理說,這話不該我說,可侯府既然能找到我在這兒,于情于理,也該請府上那位少爺來家里看一眼,連這點格局都沒有的侯府,我貿貿然跟他們回去,怕是要被他們啃的骨頭都要不剩了!” 徐瑾瑜這話一出,徐母不由語塞: “許是,許是……” 徐母硬是沒法給侯府找到一星半點的借口,徐瑾瑜又冷笑一聲道: “再者,娘您把打小病弱的我養大,他們既然要認我,卻對您連半點感謝之意都沒有,想來也都是刻薄寡恩之人。那樣的地方,我才不想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