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瓶頸期
界內(nèi),寂靜無聲。 身著素白長袍的男人盤腿而坐,面色沉靜,雙眸緊閉,青藍(lán)色的仙力化作縷縷細(xì)絲在他身周盤繞。 男人那俊美無雙的容顏足以讓世間的一切在他面前黯然失色,但他衣袍不染纖塵,氣質(zhì)清冷超然,似山間傲然的竹,如雪山凈白的蓮,只一眼便讓人望而卻步,好像哪怕只是對他心生愛慕,都是對他的玷污與褻瀆。 忽而,男人掌心收起落下,身周的仙氣盡歸于身。 此次閉關(guān)修道已到了瓶頸期,再繼續(xù)打坐下去也不過是空耗光陰。 萬千道法之中,無情道最是難修,欲得大成,需先歷那一千七百五十道的重重劫難,修道這數(shù)萬年里,瓶頸期便是如同家常便飯,但這一次決然不同以往,近百年來,每每修道之時,他體內(nèi)的仙力總似是凝滯了般流動極緩,進(jìn)益幾乎為零。 然,為何此次的瓶頸期如此冗長,他心中一直便有答案——自是因那一千七百五十劫中的最后一關(guān),那一道他未渡的難——情劫。 情這一字,看似美好,卻又鋒利如劍,傷人之時比之死劫更教人痛苦萬分,情劫一向最是難渡,尤其對于修無情道者,要闖過那情關(guān)同其他修道之人相比難度全然不在一個層級。 自古以來無情道大成者也不過寥寥,修無情道之人絕大多數(shù)都敗在了情關(guān)上,輕則修為散去,重則魂飛魄散,為情仙脈盡毀、為愛墮魔者更是不在少數(shù)。 那他呢。 容衍緩緩抬眸,目光淡然。 他自是不會讓自己落到那般狼狽的境地。 總歸再繼續(xù)下去也只徒勞無功,不若今天便去看看那他安置在人間的軀殼吧,正好也驗收一下他的情劫,如今已走到了什么地步—— 情劫難渡,修道之人便總會千方百計地想些別的投機(jī)取巧之法,這便是其中之一——將自己的貪癡與欲念剝離出身置于一介rou體凡胎之上,待到那人間的軀殼壽終正寢,情劫便可安然度過。 方法雖好,實行卻難。一則,要將貪欲強(qiáng)行分離出自己的神識,便好似要受那抽筋撥皮之刑,非有極強(qiáng)的意志決然不能忍受; 二則,行此法需耗費近萬年的修為,且并非絕對可以取得成功,分離失敗徒耗修為還只是小事,嚴(yán)重者直遭反噬欲念纏心走火入魔,此后便是再與修道無緣; 三則,欲念剝離后不可完全置那凡間的軀殼于不顧,若是超過一年不去找尋其存在,那置于其上的欲念便會自動再歸于身。而當(dāng)找尋到那軀殼之際,那具身體的情與欲、愛與癡便會分毫不差地獲取感知,這時行此法者極有可能愛欲攻心,此前的一切努力瞬間功虧一簣。 如今算來,差不多也快一年的時光了——容衍身處之境乃是他為修道自造之界,界內(nèi)與外界并不相通,他在這界內(nèi)待上千年,外界也堪堪才過了一年而已,而此次閉關(guān)后到現(xiàn)在,他約莫修行了九百年左右的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