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羅銳愣了又愣,好幾秒才把這個事情消化掉:“他,他真來了?” 羅銳一直以為季清那一句有空就來看自己是隨口一說的。 . 李山看著羅銳:“他說他舍不得賽場,也舍不得你和我們。” “我有點事,”羅銳飛快地將來不及點的煙收進口袋里,一邊推開廁所的門一邊頭也不回地說,“我先走了。” 李山站在原地,靠在洗手臺邊,慢吞吞夾著煙呼了口氣,對著羅銳的背影小聲喃喃:“去找他吧。” 羅銳或許沒有聽見。 他幾乎是一路從廁所沖出來的,期間撞到了幾個工作人員,他一邊道歉一邊繼續往前沖,一直沖出了場館。 . 八點半,天剛剛擦黑,夏天的熱風一陣一陣地吹,很燥熱。 羅銳一路沖到馬路邊,扶著路旁的電線桿呼哧呼哧地喘氣,看著眼前馬路上的車水馬龍,看著對面的各大飯館和酒店,看見亮著燈的一棟棟樓房,聽見風和車輛在自己耳邊轟鳴,也聽見了自己砰砰的心跳和一點也不均勻的呼吸聲。 他不知道季清在哪里。 他開始覺得自己傻,明明有聯系方式,卻還是在聽見季清來的消息之后就不顧一切地沖了出來,等沖出來之后才發現,自己甚至連季清到底在魔都的哪個角落都不知道。 . “銳銳。”一道低沉而微微嘶啞的嗓音在身后輕輕傳來。 羅銳沒有回頭。 那個人又叫了一聲:“銳銳,轉過來。” 羅銳依舊沒有回頭,或許是在等待,或許是覺得自己幻聽,可心卻越跳越快,似乎在熱烈地渴盼著什么。 一雙手輕輕按住他的肩膀,把他圈進懷里:“你不轉過來看看我?” 羅銳感覺自己被一個堅實溫暖的擁抱包圍了,然后他本能地轉過身,與季清視線對上:“什么時候來的?” “啊?” “我問你什么時候來的魔都,為什么所有人都瞞著我,為什么不提前告訴我,還有......”羅銳語速快到連自己都有些聽不清,他不知道自己是生氣還是興奮,又或許是委屈,“你手腕動手術的事,為什么不告訴我!李山說你手術一做完就過來了,你手不想要了是嗎!” 季清把他抱得更緊:“下次絕不再犯。” 羅銳也不明白自己為什么會落淚,他從來沒有覺得原來自己這么想念季清、這么依賴季清,于是他不自覺把頭埋在季清頸窩旁邊,眼淚一滴一滴掉在季清的鎖骨上。 “別哭。”季清將他腦袋托起來,用拇指替他擦干凈眼淚,然后伸手揉揉他那一頭白毛。 羅銳吸了吸鼻子,哽咽道:“你什么時候來的?” 季清說:“昨天晚上的高鐵,定好酒店之后住了一晚,正好趕上今天你們第二輪比賽。” “你在現場?我怎么沒看見你?” “我坐在觀眾席,”季清笑了笑,“我在的那個位置,正好能看見替補席上的你。” 第37章 37 夜晚的風帶著夏季的燥意,羅銳與季清并肩步行在馬路旁邊的人行道上,影子被剛剛點亮不久的路燈光拉得很長很長,走過幾步之后又變得很短很短。 “手術成功了?”羅銳開口。 季清點頭,伸出右手給羅銳看:“好著呢。” 羅銳小心捧起那只手,看見上面裹著厚厚的紗布,紗布上散發著一股若有若無的藥味,隱約能看見干涸成微黃色的血跡:“這也叫好?” “醫生說康復期多留點心就沒事了。” “會留后遺癥嗎?” . 季清頓了頓,不知道該怎么開口。 羅銳:“到底會不會。” “會,”季清回答,“但是......這些東西是可以人為克服的,哪怕高強度用手,也不至于再壞成一堆沒有用的零件。” 羅銳下意識看他一眼,猛然意識到季清話里有話:“什么叫‘哪怕高強度用手’?” “我想復出。”季清淡然說。 “你......” “但不是現在,”季清露出一個放松的笑容,“別擔心。” 羅銳嘴角抽了抽,把季清的手放下:“特么的。早該猜到你這種天生愛搞事情的倔驢不會這么輕易說退役就退役,我勸不住你,反正你自己看著辦吧,是復出后的第一場比賽被群嘲從此徹底跌下神壇,還是拿回原本屬于你的榮譽,都在于你自己。” “知道了,”季清無奈笑笑,“祖宗,比我還cao心呢?” 羅銳嗆他一聲:“關你屁事。” . 路邊的風吹過來,是悶熱的。 “話說,你怎么突然想到來魔都看我,”羅銳輕聲問道,“只是為了通知我一聲你要復出?” 季清想了想:“不完全是。上次跟你打電話的時候不是說過嗎,有空會買票過來,就是想你了,單純看看你,沒別的意思。” 羅銳有些局促:“太快了......” “沒做好心理準備,突然看到我,很意外?”季清余光掃他一眼。 “嗯。” 人行道旁邊的馬路上飛快駛過幾輛私家車,車子的燈光從后方緩緩掃來,兩人的影子被快速拉長,然后又快速縮回去。 季清不動聲色地與羅銳換了位置,羅銳走在里側,看著地面上季清忽長忽短的影子,心里有些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