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有我電話嗎，我還加了你微信好友。”季清說。

    但羅銳糾結的點或許不是這個，而是對六年前季清不辭而別直接拋下自己的耿耿于懷：“以前你在家里留了一部老人機，我以為我能通過那上面的聯系方式給你打電話，但是......每一次，都是無人接聽，到最后就變成了空號。”

    季清沉默下去，拖著行李箱的手緊了緊：“當時我......換號碼了，也換了手機。”

    “我給你打過無數次，每一次都在對著空氣說話，”羅銳說，“那部老人機都過時了，我還留著。”

    “你——”季清看著他，欲言又止。

    羅銳忽然撲上去，緊緊拽住他的衣領，把臉靠在季清肩頭，低低地說：“你都退役了。”

    季清嘆息一聲，抬手抓兩把羅銳的頭發：“嗯，退役了，不打了，你要加油啊。”

    “哥。”羅銳低聲喚道。

    “......你叫我什么？”季清覺得自己不但手報廢了，耳朵也報廢了。

    羅銳放開他的衣領，直視他：“我叫你哥。”

    季清一樂，笑出聲來。

    羅銳突發奇想：“我說，要不你來給我當助理吧，我看那幾個明星選手都有自己的助理。”

    “哦？”

    “而且你還可以教我練騎士。”羅銳說。

    其實說白了就是舍不得季清走，但羅銳并不是那種能把挽留的話毫無保留地說出來的性格。

    季清一點頭：“我給你當助理，然后呢？助理得會管錢會做飯會照顧你的生活起居會幫你處理任何一件小事，但你是不是忽略了一點——我只會洗襪子。”

    “洗襪子也可以。”

    .

    季清溫和地笑笑，只是伸手薅一把羅銳的頭發，什么也沒說。

    出租車來的時候，季清把行李放進后備箱。

    羅銳站在路邊看著，緊咬著嘴唇。

    “走了。”季清拉開車門，坐進去之前沒忍住伸手掐一下羅銳的耳垂，就像小時候羅銳不聽話那樣，每次帶羅銳去網吧，羅銳都吵著要上他的號，每次都害他辛辛苦苦打下來的星全部掉光。

    每次，季清都會掐羅銳耳垂，警告他下次別禍害自己的氪金號。

    .

    羅銳看著出租車遠去的影子。

    他想，季清真的很溫柔，季清的溫柔誰都體會不到，只有自己，能窺見一點半點。

    他又想，明明自己才剛放下過去季清的不告而別，明明自己才剛剛原諒，明明自己才說過以后再也不恨了，一轉眼，季清就又走了。

    甚至他和季清相處的時間，連一個賽季都沒到。

    .

    fm電子競技俱樂部stl分部。

    高層會議室。

    柏淵剛剛帶著基地里的崽子們出去鍛煉過，大家一起回來的時候，他被一個電話找去開會，開會的內容讓他大跌眼鏡。

    “我說了不可能！這都什么時候了，錢？還想著賺錢？季后賽馬上就要開始了，這種時候掛牌讓選手轉會，什么意思？幾個意思？”柏淵一拍桌子激動地站起來，菊花茶也壓不下去他的怒火。

    柳文輕輕嘆了口氣：“高層的意思是這樣的。”

    柏淵：“你他媽還是不是我兄弟！”

    座上的幾個領導都淡然地看著他們兩個人吵架。

    “季后賽照常打，首發陣容......就按之前你說的，二隊的替上，然后不出意外我們還是用養雙c的戰術，這段時間讓小崽子們好好磨合一下，”柳文疲憊地揉揉臉，“但季后賽結束以后的轉會期，人員上可能要產生一點變動，再加上戰隊運營本來就不行，最近byd那邊聯系過我們，說想買從我們手上買選手，組建一支新的銀河戰艦。”

    柏淵花了很長的時間才消化掉這個消息。

    柳文拍拍他肩膀：“這種事情我們做不了主，領導們都已經同意了，合同都擬好了。”

    柏淵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呵了一聲：“銀河戰艦？笑死我吧。”

    “你累不累？”柳文突然問。

    柏淵一愣。

    .

    直到后來柏淵才知道柳文話里有話。

    季后賽開始之前他被調走，一個戰隊，主教練被調走，對外說是太累了，請假回家看病，實際呢，也確實回家了，拿著三個月欠下來的工資簽完離職協議坐著高鐵回家的。

    事情曝光的時候正好是fm比賽的第二場。

    參賽名單內有一名隊伍經理、一名主教練、五名首發選手和五名替補選手，柏淵不在，季清已經退役，頂上來的教練很兇，出了失誤會把選手罵得狗血噴頭，羅銳是醫療兵的位置，教練讓他們養輔核，奶媽走雙抗輔助獵人。

    獵人發育慢，陣容太吃后期，前期被壓制太狠，打得相當痛苦。

    結果這樣的陣容輸了，第一局失誤之后四個首發被教練罵得眼淚嘩啦啦往下掉。

    最后還是柳文做了個和事佬。

    網絡上說什么的都有。

    【唉，我fm除了隊標沒變，其他都換了，沒有柏淵的世界真的好傷心。】

    【柏淵離職了啊，昨天剛爆出來的。】

    【二隊的新人打得沒有季神好，我不敢看下去了怎么辦啊嗚嗚嗚，我真怕fm季后賽一輪游......】

    .

    季后賽第一輪，fm在敗者組的比賽中慘遭淘汰，止步十強，果真跟網友說的一樣，一輪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