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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托,反派怎么可能傻白甜 第89節(jié)

    “唯有讓那些流民有了安身立命的地方,他們才不至于從民淪為匪?!弊咴谧詈蟮暮忠聦W(xué)子語重心長地說著。

    學(xué)子們各抒己見,寧舒掏掏耳朵,不屑地對著蕭燕飛附耳嘀咕道:“說的都是些空話……這誰不知道啊?!?/br>
    問題就在于具體的措施該如何落實,要安置這些流民,要房屋,要食物,還得讓他們有謀生的手段,可不是一句話的事。

    而且流民還在越來越多,安置完這些,后面的那些又該怎么辦?

    蕭燕飛柳眉一挑,問了一句:“今天怎么這么多學(xué)子?”

    小沙彌就笑著解釋道:“這些學(xué)子是聽說了敝寺的碑林,特意來此拓印的?!?/br>
    “敝寺的碑林很有名的!”

    皇覺寺的碑林中有不少前朝以及本朝的書法名家在石碑上留下墨寶,經(jīng)常有讀書人來此朝圣。

    說話間,大殿里的住持覺明大師也看到了寧舒,笑著迎了上來:“郡主好些日子沒來了,今日可要和老衲手談一局。”

    “不要不要。”寧舒擺了擺手,又轉(zhuǎn)頭對著蕭燕飛悄聲說,“他就是個棋癡?!?/br>
    “覺明大師,我們今天是來給你送銀子的,我們倆還有顧家姑娘一起湊了些銀子給你?!?/br>
    寧舒也不繞圈子,開門見山地說出了來意,把她和蕭燕飛、顧悅一起湊的兩千兩銀票全都給了覺明大師。

    她十分豪爽地笑了笑,“這些銀子你就用來給流民施粥吧?!?/br>
    “郡主真是仁心。”覺明大師一手持佛珠,一手對著寧舒和蕭燕飛施了個佛禮,又對小沙彌說,“記得記下郡主、這位女施主還有顧家姑娘的名字,給她們在寺內(nèi)各點一盞長明燈?!?/br>
    寧舒拉了拉蕭燕飛的袖子,給她使了個眼色,意思是,瞧瞧,她說得沒錯吧,這大和尚夠裝模作樣吧?

    蕭燕飛努力地繃著臉,差點沒笑出來。

    覺明大師自然也看到了兩個小姑娘之間的眉眼官司,只當沒看到,神情慈和地又道:“郡主,最近還急缺藥材,不知是否能用這筆善款購買些藥材?”

    “大師,”蕭燕飛心中一動,問道,“外頭的流民都是生了什么?。俊?/br>
    蕭燕飛想著剛剛在外頭看到的那些流民,一個個面黃肌瘦,很多人幾乎都皮包骨頭了。

    這些人營養(yǎng)不良,免疫力容易下降,眼看著馬上就六月了,天氣越來越熱了,這些人怕是最容易患病,像中暑、細菌性胃腸炎甚至是瘧疾等等,尤其瘧疾不僅會傳染,而且致死率極高。

    覺明大師蹙著花白的眉頭,正色道:“這幾日,寺外好幾個婦人、老人、孩子在烈日下暈倒,多是中暑,幸而寺內(nèi)有僧人略懂些醫(yī)……”

    “住持……住持!”不遠處,一個年輕的青衣僧人邊喊著,邊快步朝這邊跑了過來,跑得氣喘吁吁,也顧不上行禮,附耳對著覺明大師說了兩句。

    覺明大師臉色一變,把原本說了一半的話也忘了。

    他又對著寧舒行了一禮,歉然道:“郡主,有貴人蒞臨敝寺,老衲要怠慢郡主和這位女施主了?!?/br>
    貴人?小郡主嘟著嘴,也不見外地對著覺明大師嘀咕道:“多貴?還能有本郡主貴?”

    她與覺明大師是老熟人了,她父王怡親王時常會來皇覺寺找覺明大師下棋,小時候,她也常常跟著一起來,可以說,覺明大師是看著她長大的。

    也因此,覺明大師只遲疑了一瞬,就低聲告訴她了:“是皇后娘娘?!?/br>
    他匆匆施了禮,趕緊隨那青衣僧人離開了,往皇覺寺的大門方向走去。

    皇后?!寧舒小臉一僵,壓低聲音,悄悄地對蕭燕飛抱怨道:“真倒霉?!?/br>
    她還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霉了,怎么走到哪兒都躲不開姓柳的。

    “確實?!笔捬囡w深以為然地點點頭,是挺倒霉的。

    一想到上回被皇后斥責(zé)的事,寧舒就覺得晦氣,把聲音壓得很低很低:“皇后沒事不在宮里待著,煩不煩?”

    “這下,走不了了。”

    不管皇后是不是微服私訪,皇后一來,這皇覺寺肯定得封寺,至少也得等皇后走了,才會再開寺門。

    “走!”寧舒一把拉起了蕭燕飛的手,匆匆往大殿外走,“我們到別處去。”

    她可不想去跟皇后見禮,何必沒事找罵呢,皇后護短得很,總是不管不顧地偏幫柳朝云。

    走出大殿,就看到外面的那些香客窸窸窣窣地sao動了起來,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正交頭接耳地說著話。

    蕭燕飛的目光穿過前方的金鑲玉竹林,往大門的方向望了望。

    果然——

    皇覺寺的三道朱紅大門被重重地關(guān)上了,嚴絲合縫。

    一個個高大威武、身穿寶藍色曳撒的鑾儀衛(wèi)挎著長刀,或是守在大門附近,或是在寺中各處巡查,又或是吆喝著開始清道,從寺廟大門到大殿的這一路,十步一崗地站成了兩排。

    寺內(nèi)的香客們沒有被驅(qū)散,甚至于,還有更多的香客從寺內(nèi)的各個角落聞聲而來。

    他們的臉上非但沒有因為被封在寺內(nèi)而生出惱意,甚至還覺得自己運氣好。

    一個四十來歲、圓盤臉的豐腴婦人激動地說道:“母親,我剛剛進寺時,恰好看到了皇后娘娘,聽說娘娘今天是為了替災(zāi)民祈福來的,娘娘真是心善,而且還是一個美人!”

    “這位大姐,你的運氣可真好,親眼得見皇后的尊容!”旁邊有人艷羨地看著那豐腴婦人。

    被那豐腴婦人稱為母親的干瘦老婦卻是一臉的從容,輕嗤了一聲,撣了撣袖子道:“沒見識!那是因為你們沒見過先皇后?!”

    “那才是一個絕色美人呢,灼灼似驕陽?!?/br>
    老婦似乎回想起了什么,面露懷念之色,“當時老國公爺進京獻俘,先皇后就騎馬跟在老國公爺身邊,一身大紅騎裝,美得舉世無雙,真是讓人一輩子也忘不了!”

    “我還記得,周圍好些人都給先皇后拋了花呢,連狀元游街都不如那會兒熱鬧?!?/br>
    不知不覺中,附近的一道道目光都朝那老婦望了過去,全都安靜了下來,聽著老婦追憶往昔。

    寧舒也聽得入神,感慨道:“我母妃也說先皇后長得可好看了?!?/br>
    “才不是柳皇后那種嬌嬌柔柔,走路都要人扶的模樣呢!”

    寧舒皺了皺鼻頭,小聲地與蕭燕飛咬耳朵。

    “皇后娘娘來了!”

    人群中不知道是誰低呼了一聲,那些香客的目光又轉(zhuǎn)而朝大門方向望去。

    今日天氣正好,金燦燦的陽光傾瀉而下。

    頭戴九龍四鳳冠的柳皇后在眾人的簇擁下款款地朝大殿方向走來,華麗的鳳冠在陽光下閃閃發(fā)光,讓人一眼便注意到了柳皇后。

    蕭燕飛遠遠地就看到柳皇后身后有好幾道熟悉的身影,大皇子唐越澤、寶安縣主都在其中,更多的是蕭燕飛根本就不認識的生面孔。

    “燕燕,是明芮jiejie?!睂幨媲那睦死捬囡w的袖口,另一手指了指就走在寶安縣主右手邊的少婦。

    那是一個最多不超過十八歲的女子,身姿高挑,穿著一件老氣的辰砂色暗八仙褙子,玄色的馬面裙,低著頭,安安靜靜地往前走著,連走路的步子都像是用尺子量出來的一樣,不多不少,乍一看就像是個假人一樣。

    她看著很安靜,端莊優(yōu)雅,可身上沒什么生氣。

    寧舒望著明芮,神情間露出幾分悲傷,輕聲道:“她原來不是這樣的……”

    她輕嘆了一口氣,悄悄告訴蕭燕飛:“明芮jiejie本來有未婚夫的,是三年前的武狀元韓景煜,后來也戰(zhàn)死在了蘭山城,聽說還被敵軍五馬分尸……”

    寧舒的聲音越來越低,話尾消失在風(fēng)拂枝葉的聲響中。

    柳皇后經(jīng)過之處,周圍的那些聲音全都消失,一片寂然。

    香客們灼灼的目光追隨著皇后的身影,直到這一行人隨著覺明大師一起邁入大殿中。

    皇覺寺的僧人們已經(jīng)在大殿內(nèi)擺好了一個個蒲團。

    走在最前面的柳皇后第一個跪在了蒲團上,緊接著,跟在她身后的大皇子、寶安縣主等人也都紛紛地跪了下去。

    柳皇后雙手合十,仰望著前方高大的釋迦牟尼金漆佛像,一臉虔誠地徐徐道:

    “佛祖在上,信女誠心祈求,望佛祖能保佑我大景國運昌隆,護佑我大景百姓平安和樂?!?/br>
    “若能如愿以償,信女愿給佛祖重塑金身!”

    柳皇后對著佛像鄭重地祈福之后,就從蒲團上起了身,走到了佛像前,在香爐中插了香。

    后方隨行的其他人也紛紛對著佛祖的金像行跪拜之禮,全都恭敬虔誠。

    覺明大師慈悲地喊了句“阿彌陀佛”,朗聲道:“娘娘慈悲心腸,老衲代大景百姓謝過娘娘,佛祖定會讓娘娘如愿以償?shù)?。?/br>
    這番言辭聽得柳皇后頗為受用,紅潤優(yōu)美的嘴唇勾了勾。

    柳皇后問道:“大師,不知道寺里什么時候施粥?”

    “本宮也去煮上一鍋粥,也為災(zāi)民盡一份心?!?/br>
    柳皇后說得冠冕堂皇,其實所有人都知道皇后不可能真去煮粥,約莫也就是拿著鍋勺往鐵鍋里攪兩下,那就算是她煮的了。

    覺明大師露出感動不已的樣子,又單手施了佛禮:“老衲代那些流民謝娘娘的恩典!敝寺會在半個時辰后開始施粥。”

    說話間,覺明大師陪著柳皇后出了大殿。

    柳皇后唇角噙著一抹端莊柔美的笑容,漫不經(jīng)意地掃視了周圍一圈,落在了不遠處的柳朝云身上。

    一襲丹紅衣裙的柳朝云就站在三四丈外的一棵菩提樹下,旁邊還有七八個學(xué)子望著皇后的方向連連點頭,神情激動亢奮。

    柳皇后滿意地微微頜首,向著柳朝云露出了一個鼓勵的微笑,正要收回目光,眼角瞟到了混在人群中的寧舒和蕭燕飛。

    兩個小姑姑娘正頭挨著頭說悄悄話,笑得肩膀抖動不已。

    真是兩個瘋丫頭!柳皇后的眼底掠過一抹不喜,表情依然雍容高貴,目不斜視地隨覺明大師繼續(xù)往前走。

    走到那棵最粗壯、最茂盛的菩提樹下時,一聲柔美的女音忽地自右前方響起:“皇后娘娘?!?/br>
    這一聲喊叫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連那些學(xué)子也都循聲望去。

    柳朝云與蕭鸞飛一起從人群中走出,在眾人那一道道好奇的目光中走到了柳皇后的跟前,兩人皆是優(yōu)雅地微微拎了拎裙裾,就直接跪在了地面上,跪在了距離柳皇后不過四步遠的地方。

    一時間,柳皇后和跪在她跟前的這兩個少女成了所有人目光的中心。

    “呦!”寧舒眼睛一亮,再次攥住了蕭燕飛的袖子,小聲說,“這是鬧得哪出?!”

    “不是為名,就是為利唄!”蕭燕飛也學(xué)著小郡主的樣子小小聲地說道。

    兩人相視了一眼,皆是了然一笑,目光熠熠生輝。

    目光的盡頭,柳朝云仰著秀美的小臉看著柳皇后,眉心那粒米粒大小的朱砂痣鮮艷欲滴,襯著她的臉龐越發(fā)端莊。

    柳朝云大義凜然地說道:“娘娘,臣女聽聞京郊有數(shù)千流民聚集,這些流民不得已流落異鄉(xiāng),實在是可憐,臣女亦深有所觸,這幾日總共募集了九千兩白銀,愿獻于朝廷,救助這些可憐的流民。”

    “還請娘娘成全臣女的一片心意?!?/br>
    柳朝云重重地對著柳皇后磕了下頭,額頭伏在地上。

    她此話一出,猶如一石激起千層浪,寺內(nèi)的那些香客與學(xué)子們不由嘩然,全都有所動容。

    九千兩白銀也不是一筆小數(shù)目,這么個剛及笄的小姑娘能有此魄力,心懷大義,也實在是難得,這筆銀子可以救助很多災(zāi)民。

    柳皇后自是能感覺到周遭那一道道滿含贊賞的目光,勾唇笑了,和藹地贊道:“大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