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3章 一切都會過去的

    沈蔓歌和葉南弦不由得楞了一下。

    “愣著干嘛呀？張媽不行了。監獄那邊已經送到醫院里，趕緊去看看吧。蔓歌的嗓子還是火辣辣的疼著，可能還卻一味藥材，這都需要張媽說清楚的。”

    聽到蘇南這么說，葉南弦快速的反應過來。

    他拉著沈蔓歌的手快速的朝著醫院跑去。

    兩個人到大醫院的時候，張媽正在搶救，急救室的燈讓葉南弦的心情十分沉重。

    張媽這個女人在他的一生中占據了太多的地位，從小到大，真的就是自己的母親。她做錯的事情雖然不可彌補，但是這一刻，葉南弦想到的都是張媽曾經對自己的好。

    如今他怎么也不敢相信，張媽就這樣要走了。

    她才不過五六十歲，還這么年輕。

    難道真的是天道輪回嗎？

    沈蔓歌緊緊地握住了葉南弦的手，這時候任何安慰的話都顯得蒼白無力，而她也不想去想什么安慰的話。

    能夠站在這里，是因為她還擔心葉南弦，因為張媽說過對葉南弦下過的毒，她不知道是真是假。

    葉梓安也跟了過來，安安靜靜的跟在蘇南的身后等待著。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急救室的燈滅了的時候，葉南弦的心猛地一頓。

    醫生打開了門走了出來。

    “醫生，怎么樣？”

    蘇南炸著急的詢問者。

    醫生搖了搖頭說：“我們已經盡力了，不過她的癌細胞早就擴散了，你們進去見一見吧，然后準備后事吧。”

    對這樣的結果，所有人都有心理準備，唯獨葉南弦沒有。

    他才剛醒過來，很多事情還沒弄清楚明白，怎么就突然間要死了呢？

    沈蔓歌見他呆愣在那里，不由得推了他一下，說道：“你進去看看她吧。”

    葉南弦看了看沈蔓歌，他覺得進去看張媽對沈蔓歌來說好像不太好，怕沈蔓歌心里有疙瘩，但是不看張媽的話，他又過不去自己的坎兒。

    畢竟那個女人從小把他養大了。

    “去吧，我沒事兒。”

    沈蔓歌怎么會不知道葉南弦心里怎么想的，她笑了笑。

    葉南弦點了點頭，這才進了急救室。

    他覺得自己的腳步特別的沉重，好像灌了鉛一般。

    再次見到張媽的時候，葉南弦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的這個女人就是張媽，就是那個不可一世的張媽。

    張媽帶著呼吸器，看到葉南弦的時候有些驚訝，不過更多的是欣喜。

    老天爺還算對她不薄，在她臨死之前讓她見到了自己的兒子醒了過來。

    張媽朝著葉南弦招了招手。

    葉南弦來到她的身邊坐下。

    他握住了她的手。

    張媽的手，曾經也是柔嫩的，如今卻只剩下皮包骨頭，那關節都突出來了。

    “病了為什么不想辦法告訴我？”

    葉南弦的聲音有些哽咽。

    這一刻，他寧愿忘記張媽曾經做過的那些過分的事兒，他依然愿意相信她還是當初那個對他十分關愛的母親。

    張媽的眸子瞬間濕潤了。

    葉南弦的心里一直有她。

    這一刻她才明白。

    盡管這個男人看起來多么的冷酷，多么的不可一世，可是他的心還是柔軟的。

    張媽緊緊地握住了葉南弦的手，虛弱的說道：“對不起，南弦，真的對不起。我做了太多的錯失，這是老天爺對我的懲罰。我知道這就是我的結局，我不怨。我唯一覺得抱歉和遺憾的是，我沒能給你和梓安帶來幸福和美好的回憶。你有我這樣的母親，是你一輩子的恥辱。我死了以后，你就把我火化了，隨便灑到哪里去都好。我進不了葉家的祖墳，也無法獲得你的原諒，就讓我像個孤魂野鬼一樣漂泊著，流浪著，這是我應得的下場。”

    “胡說八道什么。你進不了葉家的祖墳，我也會給你找一處墓地安葬。你放心好了，到時候我會去看你的。雖然你做了很多過分的事情，傷害了很多無辜的人，但是對我，從小到大，我欠你的。你生養了我，我卻沒能讓你安享晚年，是我的錯。”

    葉南弦的眸子也濕潤了。

    張媽搖了搖頭說：“不關你的事，一切的事情都是我咎由自取，是我被仇恨蒙蔽了眼睛。如果你真的想要為我找一個墓地，你就帶我回家吧。我離開家鄉很多年了，我都快忘記家鄉是什么樣子了。就因為當初的那一場恩怨，我賠上了自己的一輩子，賠上了我的孩子和子孫，這樣的復仇沒有任何意義，可惜我悔悟的太晚了。”

    “不晚，只要你能夠悔悟，你依然還是我的母親。”

    張媽的眼淚不斷地滑落。

    “你知道嗎？我等你和南方這句母親等了好多年了。曾經我是真的想要放下所有的仇恨，就這樣陪著你們兄弟倆，可是方倩一直都在逼我，我沒辦法。后來我被仇恨完全蒙蔽了心智，我看著你每天叫方倩母親，看著南方對她畢恭畢敬，我真的受不了。懷孕的時候，我孕吐反應很大，一直到你們出生我都在吐。我每天吃不下飯，睡不著覺，疼的整宿整宿的起來抱著被子哭。我這么辛苦這么努力才生下你們兄弟倆，我怎么就在后面把你們給丟了呢？”

    張媽哭的張不開嘴。

    葉南弦的心里也很不好受。

    他的眼淚也悄然滑落。

    “都過去了，一切都過去了。”

    “過不去，我知道，在你和蔓歌的心里，我做的那些事情怎么都過不去。我為了我的族人，丟棄了自己的孩子，自己的孫子，我對得起我的族人，對不起你們。如今我快死了，我不敢奢求你們的原諒，我只希望你們以后能夠好好的，所有的不幸，所有的苦難都讓我來承受就好。”

    “別說了。”

    葉南弦越聽心里越難受。

    “你讓我說吧，再不說我就真的沒機會了。南弦，我告訴你蔓歌，我給你下了慢性毒藥，這是騙她的。我都這個樣子了，你是我唯一的兒子了，我怎么可能對你下毒？我這么做就是為了見一見梓安和落落，我知道她不肯原諒我，不會帶孩子們來看我，所以我才這么說的。你告訴她，別恨我。”

    “不會的。蔓歌很善良，她不會怪你的。”

    葉南弦別過臉，心里難受的要命。

    張媽咳嗽著，葉南弦快速的拍打著她的后背，幫她順氣，可是當他看到張媽咳出血的時候，不由得更加難受了。

    他無法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

    他已經失去了南方，失去了方倩，如今連自己的親生母親也要失去了嗎？

    從今以后他就真的是孤家寡人了。

    張媽咳出了一口鮮血，這才緩和了一些。

    她緊緊地握住了葉南弦的手，虛弱的說：“蔓歌的嗓子雖然能說話了，但是她的聲帶受損嚴重，即便是針灸也不能完全的根治她的聲帶。她每說一句話就像是在刀尖上行走一樣，萬分的疼痛。這種疼痛如果不根除，將要跟隨她一輩子。南弦，在我的家鄉有一種草可以根治她的聲帶。這種草叫藍星草，長在潮濕的墳墓旁邊。我已經沒有時間回去為她尋找了，你記住，我死了之后，你就帶她去我的家鄉治嗓子。”

    “好。”

    “還有，你的神經痛必須要針灸很長時間，千萬不能發懶不做了，不然的話留下病根，老了你會受不了的。”

    “嗯。”

    “梓安和落落，我也沒有什么東西留給他們的，如果他們將來誰想要學醫的話，我那里有一本祖傳的醫學冊，在我老家的祠堂里，你記得拿給他們。這也算是我給他們留下的唯一的一點東西了。”

    張媽絮絮叨叨的說著，但是眼神已經開始渙散了。

    葉南弦心里十分難受。

    “你別說了，休息一下。”

    “不能休息，我馬上就要長眠了，讓我再多說幾句。南弦，說實話，我曾經是愛著你的父親的，畢竟沒有哪個女人會為不愛的男人生孩子。只不過我對你父親的情感太過于復雜，我寧愿相信我是恨著他的。”

    “我知道。”

    葉南弦現在有些明白張媽的心思。

    張媽這一輩子也算是一個悲劇，一輩子被仇恨支配者生活，失去了自我，也失去了很多重要的時光。

    張媽看著葉南弦，想要伸手去摸一摸他的臉，但是卻有些力不從心。

    葉南弦連忙將她的手放在自己臉上。

    “我是不是比以前瘦了？”

    “瘦了，沒有我在你身邊，你怎么可能胖起來？南弦，以后我走了，你要好好照顧自己，我死了，就把我忘了吧。你就當從來沒有我這么一個母親。你是方倩的兒子，是葉家的長子，是葉家唯一的繼承人，是海城人的驕傲，不該也不能有我這么一個媽。”

    張媽說完，嘴角泛起了一抹苦澀，那只干枯的手猛然間滑落下來，她的眸子也緩緩地閉上了，永遠的閉上了。

    “媽，媽——”

    葉南弦終于叫出了這個名字，只不過張媽再也聽不到了。

    她閉上了眼睛，結束了自己悲哀而又坎坷的一生。

    葉南弦握著她的手無聲的哭泣著。

    他就像個孩子一般，失去了母親，就好像失去了所有的支柱。

    他從沒想過有這么一天的，從來都沒有想過！

    張媽的眼角溢出了淚水。

    不知道是聽到了葉南弦的喊叫，還是不舍得這個人世間，總之，她再也醒不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