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zhí)欲/欲念 第134節(jié)
阮茉的心臟,就像是終于被猛地穿透了。 她問醫(yī)生,是不是,搞錯了? 醫(yī)生:“怎么可能搞錯?” “機器出的結(jié)果,就是姑娘你給的那兩個器皿里的樣本!” “錯不了啦!喏,報告你收著,我還有事,實在是哪兒看不懂,你再去外面的科普室咨詢一下其他工工作人員……” 醫(yī)生離開了。 寂靜的醫(yī)院。 阮茉提著那報告,搖搖晃晃。她的右手又插入了右手的口袋,果然,還是摸到了那枚攝像頭。 人為什么要在家里裝攝像頭? “……” “老公,我是沒什么問題。可是晚晚,晚晚的心臟也做了手術(shù)。她是幼童,大監(jiān)督心臟芯片和我這個成年人終究不一樣。” “萬一她在家里突然摔倒了,或者出了什么意外,我們又恰好不在身邊,我們……” “我已經(jīng)研究了,準(zhǔn)備在家里安裝一個攝像頭。” “識別虹膜技術(shù),只要檢測到晚晚出現(xiàn),就會立刻開啟。” “記錄晚晚的一點一滴,一旦她心臟不舒服,我也可以第一時間趕過來……” …… 意識突然被劈開。 塞入了這么一段對話。 是的,就是突然給塞了進(jìn)來。 阮茉一把捂住了半邊臉。 使勁兒揉搓。 不對,為什么會突然多了這么短記憶,難道不是該在夢里遇見嗎?她越搓,發(fā)現(xiàn)那記憶越來越深刻。 甚至能聽到了聲音,仿佛就是在做夢。 夢里,不再是阮起京抱著她。 而是另一個男人,另一個、她已經(jīng)很多很多年,都不知道他和自己的淵源的那個男人。 阮茉就這么站立在醫(yī)院長廊內(nèi),胳膊顫抖,用手搓著雙眼。 那些記憶啊,好像即將要呼之欲出了。 她那與阮起京夫婦在一起生活的回憶啊,好像已經(jīng)就剩下一層單薄的保護(hù)膜。 阮茉還是沒有徹底想起什么,她得逃走,這個地方不能再繼續(xù)待下去了。她真的要崩潰了,為什么要這樣折磨她!她還是不愿意相信養(yǎng)育了自己十多年的父母,并不是她的親生父母。 正當(dāng)她已經(jīng)逃離了醫(yī)院,跑到醫(yī)院外的垃圾桶旁,把那些報告都給撕掉了,不愿意承認(rèn)那些事實,她把那份親子鑒定的鑒定書撕成了一小片一小片,稀碎,全部丟進(jìn)了垃圾桶。 風(fēng)一吹,她依舊是阮茉。 忽然,醫(yī)院周圍沖過來數(shù)十輛黑色的轎車! 甚至都還有警車!速度之急,行動之快!甚至為首的車剎閘都相當(dāng)殘暴。車轱轆在地上用力摩擦,身子又往后傾。 就仿佛有著滔天的怒火,如若不追上,很多事情都即將無法挽回—— 阮茉從垃圾桶前抬起頭。 看到了哥哥。 初春季節(jié),哥哥的羊絨大衣還未退下。他走的太急了,居然只是在居家線衣外面套了個大衣。一排的紐扣都沒有扣!時間就像是被放慢了幀,每一秒都變得無比緩慢與清晰了起來。 身后是春天午后的太陽。 陽光照射,將周子珩的輪廓勾勒,從身后散發(fā)著。阮茉瞪大了雙眼,凝視著周子珩—— 一把錘子猛地掄上,狠狠地砸下。 一把,劈開了她的大腦。 在那一瞬間,在那一秒鐘。 無數(shù)朵記憶的云彩被吹入了縫隙之中,不斷沿著神經(jīng)網(wǎng)絡(luò)往她的意識里擠,阮茉冷不丁就用手堵住了眼。周子珩看到阮茉兩只手扶著半邊臉,登時便要沖上前去—— “阮茉!!!” “……” “別、別過來……” “……” 周子珩頓住腳步。 他抬手,喝令全部人都不要動—— 阮茉堵著眼睛。 又大喝了一聲“不要過來!!!” 她噗通跪倒在地,大口大口喘著氣,一聲一聲說著“不要過來”,不要過來啊!求求了!不要讓她知道—— 晚了。 所有被封禁了的記憶,所有本該再也不會涌出的回憶,一股腦全部沖破了加鎖。阮茉感覺自己身體每一根神經(jīng)網(wǎng)絡(luò)細(xì)線,都在被重新改寫重新塑造。 她聽到一個聲音,她看到漆黑的槍口。 她看到二十多年前的那個下午。 她推開了門。 她還提著子珩哥哥給她買的棒棒糖。 她看到了——她最愛的爸爸,倒在了血泊之中。 她最愛的mama,白色的連衣裙被染紅。 她就是原聽晚了。 最后那一刻,她看到一枚銀色的子/彈。 阮起京舉著槍,毫不留情,射/出了卐字花。 鋒利撕破了血紅色的空氣。 她看到,那枚銀色子/彈, 筆直穿向她的右眼。 那是她叫了十多年“父親”的男人!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第77章 二十多年前, 原氏在上京一家獨大。 那個時候說是四家鼎立,原氏卻忽然竄出來了個原安明。原本四大家族在上京平分秋色,都是從清末第一批留洋學(xué)子歸國后建立的京城利益互關(guān)的體系。 原安明的出現(xiàn), 打破了這份平靜。 原安明就是橫空出世的天才。 天才到他帶領(lǐng)著原家,一下子甩開了其余三個家族整整十多年的業(yè)績。那個時候邵、程兩家每年平步晚上爬,唯一能與原家分庭抗禮的周氏,也因為內(nèi)亂,搖搖欲墜危危可及。 當(dāng)年上京流傳著這么一個謠言——如果原家繼續(xù)這般壯大下去, 上京就不再是四大家族了。 好改姓姓“原”。 原安明二十八歲那年, 前去國外考察,邂逅了阮茉的母親, 尼爾斯家族的唯一小女兒。 阮茉的母親尼爾斯小姐長得很美, 溫柔又善良。她身后的家族在歐洲那可是壟斷生物制藥的第一大家族尼爾斯家族,原安明迎娶心上人,有了歐洲生物方面第一大壟斷勢力的鞏固,原家稱霸上京指日可待。 就是這種天平即將傾斜, 平衡即將坍塌之際, 終于,四大家族已經(jīng)處于了邊緣的邵氏, 坐不住了。 原安明率先研發(fā)成功人工心臟芯片, 甚至將最棘手的瓣膜制作成功打破免疫排斥反應(yīng)。實驗宿主恰好就是他的新婚夫人,他的太太就是從小患有很嚴(yán)重的心臟病, 身體弱弱的,常年西藥和求醫(yī)的中藥一起吊著身子。 手術(shù)很順利,心臟芯片在體內(nèi)開始發(fā)揮作用。尼爾斯小姐的身體逐漸好轉(zhuǎn), 還懷了小寶寶。這對原氏更是雙喜臨門。原安明一邊著手人工心臟芯片的上市準(zhǔn)備,一邊等候妻子的臨盆。那個時候的原家真的很美好啊, 歲月寧靜,相愛的人手牽手,看天邊云卷云舒,日落月亮升起。 原聽晚這個名字也有特殊的寓意,母親懷上晚晚,正是秋天。 原本是打算用夏天來給小寶寶取名字,因為寶寶出生應(yīng)該是要到夏天了。 然而第一次原夫人去做產(chǎn)檢,第一次在機械中聽到了自己寶寶的心跳聲。 那正是秋風(fēng)落葉的時候。 窗外紅楓揮灑,金燦燦銀杏滿天飄落。 秋蟬鳴響,秋燕在教堂前的湖泊展翅低飛。 聽到阮茉第一次心跳之際,燒紅了的落日,懸掛在水平線前。 “局促看秋燕,蕭疏聽晚蟬。” 最終,夫妻二人便用了“聽晚”二字,給小寶寶定下了名字。 阮茉的出生,伴隨來太多夫妻二人的希冀。她遺傳了原先生英氣的臉龐,也繼承了尼爾斯家族最漂亮的蔚藍(lán)色眼眸。 可還是沒能抵擋得住,將先天性左右心房相通的病癥,也一并給遺傳到了。 那個時候原安明研發(fā)的心臟芯片已經(jīng)十分成熟,上市日期指日可待。他不怕,他給阮茉做了最先進(jìn)的手術(shù),用的是史無前例的頂尖技術(shù),一枚拇指指蓋的芯片,嵌入在阮茉心臟的最深處。 隨著心肌跳動,不斷抱著血紅蛋白為全身輸送著血液。阮茉從出生起,就與平常小孩別無二致,每天蹦蹦跳跳,天天讓周子珩帶著在教堂后面的小花園里四處撒野。 周氏的大少爺,在周氏內(nèi)亂最嚴(yán)重的那兩年,是原安明夫婦全方位開了保護(hù)/傘,為他保駕護(hù)航。 阮茉兩歲那年,周子珩成功拿下周家大權(quán),原家即將開啟一家獨大盛世場面。就在這時候,在一個極為普通的雨夜,原安明的心腹兼司機阮起京,開著車,往回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