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欲/欲念 第7節
途徑周子琪她們辦聚會的花園。 有人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了提著橘色袋子往中央府邸走的阮茉。 “那是……?” 周子琪也是第一次見到阮茉。 之前都沒放在心上過,雖然她知道周子珩府邸上來了一位小姑娘,但她沒見過,也不知道長得怎么樣,并且暫時也還沒有威脅到她京圈大小姐的地位。 但這一刻,當她一眼瞥見阮茉那一身名貴品牌、甚至連腳上穿的那一雙靴子,都是她夢寐以求卻沒辦法得到的那一款時。 大小姐rou眼可見不開心了。 周家有個規矩,當家人所用的東西品牌都會比下面幾支的要高一階層。周子琪雖然是京圈大小姐,可她很清楚,所有奢侈品最昂貴最頂級那一層,永遠都輪不到她。 她不敢反駁周子珩,然而在她看到住在周先生府邸的那個不知名的小姑娘居然穿得跟周子珩是一個檔次,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大小姐又哪能樂意? 周子琪并未攔下阮茉,阮茉感受到了有人在注視著她,她稍微跟那些名媛們欠身做禮節,便匆匆回到了中央府邸。 阮茉一離開,聚會的千金們瞬間炸了鍋。 她們今天請的明星,有幾個也是穿著品牌方的衣服過來帶貨的。周子琪的上限就在那里,品牌方給她提供的衣服雖奢華但確實也就在那條線上。 大家默認周子琪確實要比周子珩低一檔,但沒想到突然出現了一個不知名的小丫頭,穿上了要比京圈大小姐還要上等的衣服。大家憤憤不平,紛紛安慰不高興的周子琪。 “這就是……你堂兄收養的那個父母跳樓的丫頭?” “看著什么都不會呀,你看她居然穿那雙c牌的鞋子踩在雪地里!真是糟蹋了!” “就是就是,肯定是野丫頭一個!那么普通的一個野丫頭,周先生養在這里,不會是想做童養媳吧?” “……” 這些話,平日里周子珩在家,她們可不敢這么說。 但因為見大小姐不開心了,所以也只能斗膽說出來哄。周子琪越聽越不高興,僅僅是見了這么一面,她就能從阮茉那黑順的烏發、一襲素色衣服卻仍舊遮掩不住美人胚子的身段里,感受到了要被要挾京圈富貴花地位的危機! “我哪知道!”周子琪扔了手里的香檳杯,咬牙切齒說道, “好煩啊!” …… 一排鴿子飛過。 阮茉并沒有聽到那群名媛千金們后來對她的奚落,但她也知道肯定會有什么言論,因為就在當時她欠身與她們打招呼那一剎那,她很清晰地從上京名媛圈子里為首的周子琪的眼睛中,看到了十足的對她的嫉妒與惡意。 不過幾天的時間,阮茉就發現了自己每次拿到洗衣房去洗的一些居家衣服,時不時會被弄壞了一兩件。 剪碎了的,被潑了漂□□的。 她經常出去散散步的小花園,也被挖了好幾個看不見的坑。 阮茉拖著被土坑變的亂樹枝劃傷了的膝蓋,前去府邸后面建立的周氏私家醫院拿藥。 這邊醫生知道阮茉是周先生安排回來的人,同樣的,也經常跟周子琪那一支打交道。周先生并未對安排進來的這個小姑娘有過多的叮囑,反而在阮茉過來之前,周子琪專程前來醫院,讓醫院這邊絕對不能給阮茉開消腫藥。 醫生權衡了一下,看著阮茉文文靜靜柔柔弱弱,也不太愛說話的模樣,似乎完全不受關注。 他只能暫且先不敢得罪大小姐地道, “對不起阮小姐。” “今天暫且沒有碘伏和消腫藥酒了。” “……” 阮茉微微皺眉。 回去的路上,阮茉裹了裹大衣,在剛剛一不小心摔倒的小花園周圍,忽然就看到了周子琪和幾個二叔家那一支的傭人站在一起。 大小姐伸手,指揮傭人們將新買來的樹苗,往那些坑坑里填。 “哎呀哎呀——這棵樹再往里面栽一點兒!” “一定要栽好看點兒啊!子珩哥最喜歡蘇杭來的獅頭茉莉了。” 阮茉的腳步停了下來。 明目張膽地填坑,銷毀證據。 大小姐一眼就看到了立在冷風中的阮茉,她也不怕,這幾個坑確實是她命人挖了來欺負阮茉的。她趾高氣昂,眉色飛舞地拔高聲調道, “張叔你們一定要填平這些坑啊——省著某些人再看不清楚路,一頭栽倒在里面!” 周子琪帶來的傭人,諂媚地陪著大小姐哈哈大笑。 回到中央府邸。 中央府邸的下人其實很少,相比較另外兩支里的下人,周子珩似乎并不太喜歡讓家里多么的熱鬧。 晚飯之余,周霧按照預約的時間,前來周家莊園讓阮茉簽一份銀行的委托書。阮茉并沒有將今天發生的事情告訴周霧,就連之前衣服被弄爛了也沒有告訴其余的人。 阮茉安安靜靜的,一直都不太怎么說話,周霧其實也有點弄不懂這個十五歲的少女,來周家有一段時間了,也沒見過她又什么其余的表情。 柔柔弱弱,宛若一朵一掐就斷的花。 她甚至都不再痛哭她才去世不久的父母。 阮茉簽完自己的名字,周霧照例收拾文件準備離開。突然坐在書房沙發里的阮茉,輕飄飄喊住了他。 “周助理。” 周霧手一頓, “什么事,阮小姐?” 阮茉猶豫了片刻。 似乎在斟酌,接下來的話要如何開口。 周霧靜靜地等她。 阮茉將落在肩膀上的發絲別到了耳朵后。 像是有些緊張,軟軟的聲音里,摻雜了些許顫抖。 “如果有一天,我在周家犯了事。” “周先生,會懲戒我……嗎?” “……” 這個問題問得很莫名其妙。 想不出來,是阮茉這樣乖巧的女孩子會突發奇想問出來的。 但周霧還是回答她了。 “分情況。” 阮茉手從頭發上落下,放在了桌面上,纖細的胳膊,白到發光的皮膚,被漆黑的木桌襯托得愈發脆弱。 “如果有一天,我在周先生的眼皮底下,用特權欺負了弱小之勢的人。” “這樣的錯事,周先生,會很生氣嗎?” 周霧:“……” 周霧看著阮茉的雙眼。 阮茉的眼睛很漂亮,眼尾往下垂,臥蠶深厚,笑起來是很漂亮很軟的女孩子。 只是似乎她的眼睛并不是很好,視力不太行,需要常年佩戴隱形眼鏡。 周霧還是第一次見到十五歲的孩子,近視眼不戴正常的鏡框,反而戴隱形。 周霧想了一下,一字一句對阮茉說道, “是的,先生會相當生氣。” 他的語調微微一頓,作為周子珩的親信以及最信賴的助理,他確實有義務打消阮茉冒出這樣的念頭。 “阮小姐,周先生最憎恨利用權勢欺負弱小之人的人。” “所以如果有那么一天,你那樣做了。” “周先生一定會狠狠懲罰你的。” “不管你是什么樣的身份,是什么人。” …… 周霧隨后便離開了。 周助理走后,阮茉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她不是不再想爸爸mama了,父母的相片被她藏在書桌的抽屜里,有時候會翻出來看一看,不過最近被大小姐欺負的,都有些沒時間擦一擦上面的塵灰。 阮茉沒有打開抽屜,她收起了剛剛問話時的緊張情緒,坐在床沿邊。垂首,解開了綁在膝蓋上的紗布。 其實膝蓋并沒有磕破多少,若不涂藥,頂多養養一兩個星期,便會自動痊愈。 甚至連周子珩回來的日期,都不需要達到。 阮茉的皮膚生得嬌,留下疤痕便不好看了。她揉了一下腿上的血痕,抬起頭來望著對面的窗戶。 漂亮的落地窗,光明透亮,一眼就能看到白日里她經常下去轉轉的小花園。 夜色下,那今日新栽的不合時宜茉莉枝條,怎么看怎么突兀。 凜冬寒夜,特權嬌養下的茉莉花也開不下去。 阮茉回憶了一下周霧所說,周先生確實是一個很厭惡仗勢欺人的人。 所以。 阮茉站起身,走到書桌邊。 拉開抽屜。 里面躺著一把,下午她順手順回來的木匠錘子。 她掂量了一下手腕,錘子在手中晃動了兩下。 突然掄起手臂,將錘頭對準了自己受著輕傷的膝蓋—— 三、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