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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庶女的庶子 第64節

    隆慶帝想,何御史哪兒是沒事找事,他就是故意找事,朝堂中同樣有派系,何御史依附的江南系,還有以盛大?人為首的北方系,還有些誰也不依附,就事論事的官員。而現如今,謝雪齋隱隱成了這些人的頭領,只做實事,不論是非。

    如果能順勢把謝雪齋的師弟拉下馬,不論是江南派還是北方派都是好事,他們損失了一?員新生力量,就算不成也能留下污名?,可惜了,踢了鐵板。

    第八十九章

    人非圣賢, 孰能?無私?只要?還活在世上?,就少不得為了?幾兩碎銀蠅營狗茍,cao心勞碌。

    隆慶帝對于底下官員有私心, 并不介意, 畢竟他們也是人, 也有親朋嘛!孤家寡人是做不了?事的。但這中間卻必須掌握好一個度, 有私心也要?有公心,為了?朝堂百姓關鍵時刻能?夠做出正確選擇。

    只有私心當然?不行, 為了?私心還要?阻攔干實事的官員,那就尤為可恨了?。

    相信這次的事情了?了?,何?御史和他背后的江南派也該暫時消停消停。

    隆慶帝揉了?揉額角, 掀起鮫紗后寒風吹了?進來,倒是吹散了?炭氣, 也讓涼亭內顯得沒那么?氣悶,旁邊的太監欲言又止, 擔心凍到皇帝的貴體。

    隆慶帝展顏一笑,“就這點風,還能?冷到我?不成?”他身邊又是火盆又是大氅, 正熱的難受呢!而城里城外的百姓可有這個條件御寒?

    他不免擔心起這事來,太監總管連忙說道, “前兒您不是為了?這事,才專門召見了?戶部尚書嗎?”

    “喔,朕忘了?, 他正在忙這事。”隆慶帝恍然?大悟,又抬頭看天色, “罷了?,去將?欽天監的監正請來, 朕要?問問后半月是否還有大風雪。”

    風雪越大,百姓安然?過冬的可能?就越小,隆慶帝當然?關心此事。當然?,欽天監也給?了?好消息,這幾日依舊會?有風雪,但規模不大,目前戶部準備的措施,足以?。

    隆慶帝這才放下心來,安心的欣賞雪景。

    *

    雪中升明月,共賞此時景。

    宋朗旭也在欣賞雪景,這時才算是能?夠安心的坐著。

    照城十幾個村子,因為預警及時,物資儲備也豐富,對大雪的到來應對充分,除了?有年久失修的房屋倒塌,別的問題都沒有,被積雪覆蓋的道路也被百姓自發?的清掃,留出一條可供通行的小路來,各行各業都在正常運轉。

    宋朗月攏了?攏身上?的鴨絨披風,也陪著哥哥賞雪,還真別說,這披風的確保暖又輕便,可比裘皮舒服多了?。她想,明年真該擴大規模,多生產出這樣的披風來,以?供百姓。

    屋外傳來不急不緩的腳步聲,人未見聲先到。

    “你們倒是清閑!還有心情賞雪作畫!累的我?到處走動,算賬算的頭都大了?!”

    趙辰之?從大門進來,拐進這邊的西跨院,語帶調侃的說。

    “有事兄長服其勞,可乎?”宋朗旭做出咬文嚼字的模樣,逗的宋朗月撲哧一笑。

    趙辰之?故意瞪著眼睛,“難道不是應該反過來?”

    “師兄就是參天大樹,我?不過是樹下小苗,難道不該師兄遮風擋雨?”

    趙辰之?本來想板著臉,這下也忍不住笑了?,“就你嘴壞!”

    不過他這次也不是無端過來,手?里還拿著兩位先生加急送來的信件,把日前發?生在宮里的屏風事件,說的一清二楚。同時也讓他們安心,隆慶帝并不是那等不講道理?的人。

    宋朗旭看完信件后沉默,良久才說,“終究還是我?想的太淺了?。”

    當初工匠們緊趕慢趕,先做出了?松下仙鶴的屏風,意欲一鳴驚人拔得頭籌,宋朗旭看還有時間,又準備再加上?幾扇小型的屏風,卻被趙辰之?阻攔,讓抓緊趕工先把《鶴翔天下圖》做出來,他追問原因,趙辰之?才說先把屏風作為特產送進宮里。

    小心駛得萬年船,趙辰之?不過謹慎之?舉,一步閑棋果然?就派上?了?用場。

    “倒不是師弟想的淺,而是你習慣把人往好處想,豈不是有的人,就是喜歡壞人事呢?他們做不成事,壞事個頂個的都是好手?。跟這種人打交道走了?,自然?會?學會?走一步看三步,小心堤防。”趙辰之?搖頭,他也是吃過虧之?后才學的乖,如今對著師弟自然?是傾囊相授。

    宋朗旭點點頭,表示自己會?記住的。因為這是他心情也不太好,早早的休息了?。

    結果第二日睡到接近中午,外面還有灰沉沉的,他心說難道還沒天亮,結果推開門窗,一股寒風呼嘯而至,凍的人一個哆嗦。

    宋朗旭跳回去穿上?厚厚的衣裳,這才重新出門去,結果趙辰之?也是剛醒,還懵著,兩人出去一看,才發?現又下了?一場大雪,滿世界都是白茫茫一片。

    不過衙役們有先前的經驗,有條不紊的各司其職,并不慌亂,城內百姓也儲存了?至少十天的糧食,并不需要?冒著大雪出門。

    可見趙辰之?平時治理?有效。

    既如此,他們也就能?夠回去耐心等候了?。

    這雪一下又是三天三夜,好容易才熬到風停雪歇,城內重新恢復了?活力,大家趁著此時連忙出城去砍柴增加染料,就連干不動重活的半大孩子也被派出去扯野草,能?帶回來多少算多少。

    城中也增加了?一些流民,他們三兩成群,畏畏縮縮的不敢進城,就靠在城墻根底下,撿些木板子搭個矮棚擋風,打算先熬過去冬日再說。

    這些流民多是村中無恒產的,一遇到事情只能?先躲進城里,只要?有人心善給?口飯吃就餓不死。

    宋朗旭看過之?后于心不忍,就讓衙門每日給?他們提供稀粥兩碗,熱水不限,好歹先糊弄嘴活著。只要?冬天一過,去哪兒都能?找到活干。

    結果這日他跟meimei朗月一起出城時,朗月突然?指了?指旁邊一個流民,示意這人有問題,石頭見狀二話不說直接上?前去,想要?制住那流民,結果他還未靠近,那個流民竟然?爆發?出強大的氣勢,三兩下就跳進草叢里不見了?,愣是從石頭手?邊溜走了?。

    石頭楞在原地,傻乎乎看著自己的手?,他自認力氣大還練過幾天拳腳功夫,竟然?能?讓人在手?邊邊上?溜了??!

    難以?置信!

    “算了?,別追了?!”宋朗旭喊住那些準備追的人,“他是為了?逃命,自然?要?使出渾身力氣,你們是追不上?的。朗月,剛才你是發?現了?什?么?么??”

    朗月點頭,比劃著她剛才的發?現,剛才他們在城門口多停留了?一會?兒,朗月便注視周遭人群,卻發?現一個領完粥的漢子,一口氣把粥飯倒進嘴里,嘴一抹卻跳進草叢里,脫下身上?半破的棉襖子遞給?旁人,草叢里也早有人等候,反穿棉襖用灰塵糊臉,又重新混進了?排隊領粥的隊伍。

    重新領粥是不允許的,但這里分明有兩個人,就是一起排隊管事的也不會?阻攔,干嘛搞出一副神神秘秘的樣子?宋朗旭神色一凝,這里面自然?有他沒發?現的問題。而那男人一跑,更是加劇了?他的懷疑。

    顯然?朗月也是這么?想的,這才指了?出來。只是......這當事人跑了?,又從何?查起呢?

    城墻根下,那些流民害怕的低著頭,拼命縮成一團,希望不要?注意到他們。

    這一行人都是從城里出來的,高?頭大馬駕車出行,想也知道身份不凡,如果覺得流民礙眼,要?驅趕他們,他們是一點辦法都沒有。只能?寄希望于貴人大發?慈悲。

    宋朗旭緊鎖眉頭,隨即看到什?么?東西,眉頭一松,同時,朗月也指了?指一樣事物。

    宋朗旭勾起笑來,“我?meimei就是聰明!”

    他們同時想到了?一樣東西,米糧!

    衙門每天派出去的米糧都是有數的,負責熬粥的老周更是熟手?,堪比賣油翁。多少米糧加多少水,能?夠熬出多少碗粥來,他閉著眼睛都不會?弄錯,而且施粥限量兩碗,其實能?夠通過這個數據,倒推出有多少流民領過粥。

    找過老周后,老周很快報出一個數字,這個數字可比他們預先估計的,多了?一半有余!

    而之?前,宋朗旭剛剛派了?人去幫流民們加固木棚,順便清點了?他們人數,預備等到年后給?他們安排點活干。

    這無緣無故的多了?人,還就靠在城墻根兒底下,如果想要?干壞事,豈不是一干一個準?

    這回可把趙辰之?嚇的夠嗆,一旦出事他作為父母官,逃脫不了?干系,萬一再牽連到先生們那就不好了?。

    趙辰之?再三謝過朗月,朗月只得溫柔一笑,示意她也是把趙辰之?當兄長,meimei為兄長做事,應當應分的。

    趙辰之?擔心過后,也顧不上?別的,連忙先把所有的流民都控制起來,轉移到別的地方,準備查清這些人的身份。這不查還不要?緊,竟然?怎么?查都找不到這些人對應的戶籍文書。

    而這些人本來還帶著照城口音,宛如本鄉本土人,趙辰之?只要?一想到這點,陰謀論已經在心頭翻滾欲出。

    到底是誰?到底是怎么?回事?師兄弟二人對視,竟然?都不敢開口。

    宋朗旭喉頭滾了?滾,正要?說出自己的辦法時,外頭稟告胡小三求見。他管著土法肥料作坊的事情,關系到明年春耕,他求見一向都是允的。

    胡小三遲疑著進來,兩只手?把衣角攪的死緊,“大人,我?好像知道那些流民來自哪里。”

    “你?你知道?”

    胡小三點點頭,又生怕兩位大人誤會?急忙補充,“我?認識其中一個,以?前也住在葫蘆村附近,后來,后來照城回歸大江朝,允許百姓自行選擇,他就去了?夜耀國安家落戶。”

    趙辰之?眉頭一緊又一松,“還有別的線索嗎?”

    “沒了?,那人因為親戚有留在葫蘆村的,隔上?幾年會?過來看一回,如果不是他下巴長了?個痣,我?也想不起這人來。”胡小三連忙擺手?,“應該不是壞人。”

    是不是壞人,那可不是胡小三說了?算的,但總歸他提供了?一個線索,能?夠查到這些人的身份。

    趙辰之?讓人去查了?往年的戶籍卷宗,故紙堆里一翻,果然?把這些人的戶籍都找了?出去。

    之?前就說過照城的構成,本來是個三不管三都管的地方,三國人民混居,彼此都有姻親關系,亂的要?命,二十年前回歸后,才算是分理?干凈,但是區區二十年并不足以?分割清楚,不少的親戚故舊都還留著,關系也在,遠的不說,凌家不就是個例子?天天宣揚自己是夜耀國宰相的族人。

    只要?能?找到他們的來歷,趙辰之?的半口氣就算松了?,他打算接著去問那些人,到底是跑過來干嘛的。結果不能?他動身,對方倒是肯主動說了?。

    “夜耀國,遭了?雪災了?!”

    說話的人正是胡小三認識那位,也姓胡,瘦的脫形,五官都變了?,他怯怯的望著趙辰之?,“您是照城的趙大人嗎?”

    趙辰之?滿臉復雜,“我?是。”

    胡鐵絮絮叨叨說道:“我?看過《孝子喊冤》,我?知道您是個好官!是個愿意為民做主的好官,我?們這些人,都是實在活不下去了?,這才偷偷跑過來的。”

    室內一片低低的啜泣聲,人人都在拼命忍哭。

    胡鐵一邊擦淚一邊說,“夜耀國已經下了?一整月的雪,官道都被封了?,吃的喝的燒的什?么?都沒有,國君還什?么?都不管,如果再繼續熬下去,我?們都得沒命,沒法子我?們這才跑了?過來,想要?拼一條活路的,就是再差也不會?比原來還差了?。”

    夜耀國本來緯度也比大江朝高?,氣候更寒冷,碰上?寒潮,的確日子難過。

    趙辰之?反復詢問細節,確認他們沒撒謊。

    宋朗旭突然?插話,“那你們為什?么?領粥還要?偷偷摸摸的?”

    胡鐵臉漲的通紅,“人,人數要?是太多了?,我?們擔心衙門看到,就不施粥了?。我?們畢竟是吃白飯的......”

    再被驅趕,難道還能?倒回夜耀國去嗎?少不得只能?想點法子,輪換領粥。

    趙辰之?卻看出另外一層意思來,當初照城回歸自行選擇歸屬,他們選了?夜耀國,落魄時卻要?倒過來找照城,有種承認自己眼光不行的難堪感。昔日看不上?的窮親戚發?達了?,現在來找“窮親戚”借錢,這口怎么?好開呢?

    趙辰之?開口說道:“你們暫時先留在這里,依舊還是一日兩頓粥,等我?查清經過后,再說。”

    這些人千恩萬謝的磕頭道謝,畢竟這里雖然?條件簡陋,至少比城墻根強,遮風又擋雨。

    出了?大門,宋朗旭嘆道:“這事鬧的,師兄接下來打算怎么?辦?”

    關鍵是,你相信他們的說辭嗎?

    “信了?一半,他們餓的面黃肌瘦手?腳無力,這不是假的,如果作假做到這個地步,我?栽了?也服氣。”趙辰之?道:“但事情不能?不查,等有了?確鑿證據,我?會?把事情加急奏上?去,且看皇上?怎么?定?。”

    雖是同鄉同土,又豈不是異鄉異人呢?

    一騎快馬掀起滾滾煙塵,從照城出發?朝著京城去了?,如果一路上?換馬不換人,只需四日就能?到達京城,呈上?皇帝案頭。

    第九十章

    隆慶帝已經這奏折一個時辰了, 實?在難以決斷,他索性就講內閣大臣叫來,共同商議。

    其實?那些?人口不?多?, 一共也才一百來號, 撒進整個大江朝, 連個水花都看不?到。但這其中的含義不?同啊。

    接受, 還是不?接受?驅趕,還是不?驅趕?

    隆慶帝想的頭都大了, 又對夜耀國雪災的事情感興趣,在他這里信息更為全面,自然知道事件全貌。大約一月之?前, 夜耀國就開始陸陸續續的下雪,三五日就有一場, 緊接著一場寒風,把河道吹的上了凍, 地面覆蓋了積雪,出行一下子困難起來,縱有米糧也運送不?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