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庶女的庶子 第12節
書房內,羅相東還在繼續陳述著教育的必要性,老太太聽了半晌,盡管心疼孫子還是松了口:“好罷,外面的事情總歸是你更了解,教育子嗣更是應當應分的,我也管不了了。”她話鋒一轉,“只是教育歸教育,不能打孩子!打壞了我可心疼,你打她,我可要打你!” “他要是肯上心,那至于需要我打?”羅相東抹了把頭發,“去年的成績我就不追究了,今后每次月考的成績我都會過目,波動太大的話,就請專門的先生來補習,務必不能落后。” “聽明白了?”他這話是在問羅恒景。 羅恒景有氣無力應了一聲,得到允許后才被大夫人半扶半抱的離開,大夫人剛離了書房,就一連串催著請大夫來。 書房里的熱鬧褪去,徒留羅相東一人在書房長吁短嘆,天色徹底黯淡下去,得到羅四的首肯后,仆人才敢慢慢點起庭院的燈盞。 壽安伯府面積極大,三進三出的院子,每一處都精巧無比,還帶了一個大花園。當初本朝開國皇帝打下京城時,任由手下將領挑選合適的府邸,于是初代壽安伯就選了這塊地方,是前朝王爺的宅邸,自然無一處不精美。 外院是男主人的書房,二進院子除了正院的壽安堂,其他的按照春夏秋冬命名,大房自然住著最好的繪春院。 可是現在繪春院一片忙碌,倒熱水的拿藥粉的,上藥的熬藥的,人來人往。 羅恒景回了自己房間,委屈終于一股腦冒出來,他軟綿綿喊了一聲娘,埋在親娘的臂膀內,“我做錯了什么啊......”為什么爹對他老是這么兇呢? 羅大夫人輕柔撫摸著兒子的腦袋:“你功課沒進步,你爹看了自然著急啊,好景兒,娘知道你聰明機靈,學什么都快,以后就認真讀書好不好?也考個狀元回來。” “可是狀元也才當個六品官兒呢!”羅恒景小聲嘀咕著,在觸及母親眼神后馬上改口,“好,我以后一定努力,讓母親也能當個誥命夫人!” “就你嘴甜!”羅大夫人笑了起來,“只是努力當然好,也要顧惜自己的身體,像最近天這么熱,少讀幾個時辰也沒什么,橫豎你以后也有爵位,考科舉不過是錦上添花的好事....” 大夫人絮絮叨叨說了許多,聽著聽著羅恒景就歪著頭進入夢鄉。 第二天自然請了病假沒去學堂,橫豎本來請假的人也多,不起眼。 * 宋朗旭不知道這一場風波,依舊按照自己的節奏上學,天氣雖熱,但時間不能浪費。就是最近朗月不怎么去找表姐們玩,一打聽才曉得,原來是景表哥中暑在家休養,表姐妹都很擔心,于是留在家中照看。 既如此,他也讓朗月少出門,中暑這事可大可小,小的生病難受好幾天,大的可就丟了小命,何苦來哉呢? 朗月乖乖點頭,只是在家待著也無趣,宋朗旭托了趙管家去尋了木匠,給她做了一盤跳棋和一副厚紙板的長牌,讓她可以跟小丫頭們一起玩。 跳棋可以雙人玩,長牌可以三到八人玩,人多人少都能組團。 初次接觸這些,朗月玩的十分起勁,她那邊本來就有四個大丫頭四個小丫頭,人數管夠。起初大丫頭們還要讓讓她,贏兩局就故意輸一局,再著旗鼓相當,最后不認真都贏不了。 朗月贏了一匣子的銅板,最后她抱著匣子,讓二哥去定一桌席面,到時候請家里所有人來吃喝。 “好啊,等我休沐那天就開席,怎么樣?”宋朗旭笑瞇瞇的,這不光是meimei的辛苦成果,更難得是她不獨占肯分享。 席面最后是趙管家去定的,分了兩桌,以前都是花嬤嬤忙前忙后,穿插其中,顯出她姑娘身邊第一人的得意。但這回花嬤嬤主動退居二線,事事以葉嬤嬤為先,只有問到她頭上她才說話,雖然沉默倒也添了幾分穩重。 就盼著花嬤嬤是真的想通了,而不是裝巧賣乖。宋朗旭沒有松口,依舊是讓葉嬤嬤跟著meimei出行。 這天在學堂內,蔣學文突然神神秘秘的湊了過來,“你知道嗎?我這兒有個大消息!” 跟蔣學文相處的時日,宋朗旭已經摸清他的脾性,捧場就行:“什么大消息啊?我怎么不知道?” 蔣學文心滿意足的說:“聽說書院的山長要回來了。”唔,被捧場的感覺不賴嘛。 “山長?喔!”宋朗旭想了起來,山長!那可是浩然書院的招牌啊!能夠吸引這么多官宦子弟來上學,山長功不可沒。 山長據說是某大儒的關門弟子,學問非同一般,只是本性自由,不愿意被官場拘束沒有入朝。他平時不管書院的經營,但會在臨考前出現,給即將考試的學生做突擊指點,凡是上過他課程的,紛紛表示受益匪淺。 “啊對了,院試快到了。”宋朗旭終于想了起來,院試三年兩次,今次院試剛好在八月,桂花飄香之時。 甲班的學生會下場一試,自然要山長出馬。 “對啊,考中的學生就能繼續接受山長的課程,可比我們強多了。”蔣學文說著郁悶的趴在桌上,“我要什么時候才能升到丙班啊?” 呃,這個就再說吧?至少先把自己的成績提上去。宋朗旭露出尷尬不失禮貌的笑容。 接受小班教學的學生會聚集在山長的院子,天剛亮就進去,擦黑才離開,神神秘秘的。就算是蔣學文踮起腳尖伸長脖子,也沒打聽到任何消息。 “別羨慕了,我們早晚也有這么一天的。”宋朗旭制止了他的上躥下跳,既然已經走上這條路,早晚都有上考場的一天,何必心急呢? “唔,好吧,聽說放榜那日學堂會放半天假,到時候我們一塊兒去看吧!” 宋朗旭倒是很想見識見識放榜,自然答應了下來。 吃過香噴噴的桂花月餅后,放榜的時間自然到了,貢院附近一條街的茶樓酒館,位置好的都被搶光了,好容易宋朗旭才訂到一個包廂。 因為他打算帶著meimei一塊看放榜,也滿足她的好奇心。 朗月能夠跟表姐妹交流玩鬧,但對外人還是不愛搭理。宋朗旭心知她的顧慮,也沒有打算強硬按頭讓她改變,只是打算潛移默化讓她多出去走走,放松心情。 到了放榜日,貢院門口可說是人山人海,擠的水泄不通,估摸著就算有人撒銀子,人群都不稀得去撿,誰都想第一時間看到名次。 因為跟蔣學文約好了,所以安頓好meimei后,宋朗旭便過去找人。 蔣家的包廂都是提前預留的,樣樣頂尖,宋朗旭推門而入,蔣學文身側已經圍著七八個差不多年齡的男孩,嘰嘰喳喳的說話。 蔣學文口若懸河正在吹噓書院內的事,聽的旁人一愣一愣的,偶爾鼓掌應和。看到宋朗旭過來,蹭一下從榻上溜下來,“走走走,我們也擠到榜前去,湊個熱鬧。” “快算了吧!鞋都能給你擠掉,人都要擠瘦幾兩,早看晚看,名次又不會變。”他自斟自飲,“這些都是你的朋友?” 蔣學文大大咧咧的:“都是我的堂兄弟,表兄弟,也跟著過來瞧個熱鬧。” 畢竟這可是放榜哎!說不定就見證了未來哪個狀元的誕生呢? 第二十一章 宋朗旭見他無意介紹,也就沒有繼續追問,兩人一邊閑聊功課,一邊等著放榜。 坐在高處往下看,只能瞧見一個個擠來擠去的人頭,激動,焦慮,興奮的情緒四下傳播,恍惚間讓宋朗旭覺得,這是一池子的魚,仰起頭等著扔下的餌食。 功名利祿,何嘗不是餌食的一種呢?而進池子也需要資格的,他甚至還沒獲得入場的門票。 想一想,他又有什么好驕傲的? 宋朗旭心態突然放平,先前的焦躁一掃而空。 他握著茶杯等結果,等官差們擠到前排刷好漿糊貼好榜單后,人群里傳來驚呼,“中了,我中了!” “中了!” “天吶,我為什么沒中?為什么?” 有人歡喜有人愁,而得到第一手消息的人四散開來,帶著喜訊回去報信了,還有人不信邪,圍在榜單前反復觀看,生怕自己看錯了。 但是榜單除了姓名還有籍貫戶籍等等信息,看錯的可能約等于零。 人總算少了些,蔣學文扯著宋朗旭的胳膊擠到前排,興致勃勃的數書院有幾人上榜,名次如何。 “山長果真厲害!竟然有三個人考中了!” 宋朗旭眨眼,這算厲害嗎? “當然算!你以為整個京城有多少書院吶!沒有一百也有八十,每個書院出二十人,還有直隸縣城等等,一場考試至少上千人參加,能脫穎而出的無一不是人尖子,這還不厲害?”蔣學文儼然變身山長吹,開始細數山長的實跡。 而宋朗旭的思緒悠然飄遠,他以前考試,能混個全年級前一百,已然是超常發揮,如何能有信心在科舉考試中一舉擊敗上千對手呢?但走上這條路就沒有辦法回頭,只能咬著牙硬撐了。 蔣學文聲音越說越小,大概也感覺到科舉的難度,他嘆息著:“罷了,我這是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還沒考怎么先泄氣了?” “那我就先和蔣兄約好,來年共登桂榜如何?” “就這么說定了!” 蔣學文大概受了點刺激,眼看著同一書院的師兄們已經考出名堂,自己還未有寸進,心下羞愧所以立意要好好上進,只是發誓容易應誓難,動腦子背誦辛苦又枯燥,練字一天下來懸的手腕酸疼,誰能堅持的下去? 蔣學文這癥狀就叫間歇性躊躇滿志,持續性混吃混喝,能有輕松的,誰會刻意吃苦? 只是每當蔣學文想要放棄時,一扭頭看到自己的同桌,啊,又練了三張大字,又背了一篇課文,又解決了一個問題,襯托著他好生無用喔,想想別人才進書院半年,成績都快趕上他了。蔣學文就覺得老臉一紅,哪怕是裝模作樣,也只得拿起宣紙,一筆一畫的開始練字,不知不覺的,就寫完了一整篇。 次回的月考,蔣學文赫然發現,自己從原先的十六名,猛漲到第十名,這可是前所未有的好成績!樂的他走路一蹦三尺高。 蔣學文樂呵呵的把成績帶回家給蔣爺爺瞧,蔣爺爺樂的眉毛父子一把動:“我就說我的乖孫兒聰明的很,以前那是不稀得學!要是認真學了,能甩開旁人十條街!瞧,被我說中了吧?” 蔣學文臉皮再厚,也不好意思承認全是自己的功勞,小聲的把自己跟同桌的事說了,每次他想玩時,看著同桌這么努力,總歸不好意思,糊弄著糊弄著,就真的學了進去。 尤其是,同桌還會幫他解題!講的比先生還清楚!深入淺出,循循道來,把原先迷迷糊糊的題目都說的一清二楚,再也不會出現這種他認識字,但是不理解題目的情況。 蔣爺爺一拍大腿:“是個能人啊!什么時候帶給爺爺看看?爺爺也想謝謝人家。” 蔣學文遲疑:“那,我去問問?”也不知道對方有沒有時間? 聽說是蔣爺爺相邀,宋朗旭想了想還是應約而去。 他在浩然書院待了半年,冷眼旁觀著,已然將書院內的學生分成了三大類,第一類自然是家中長輩位高權重或是勛貴人家,送子弟來讀書不過是指望他們明理懂事,拘著他們不出去闖禍而已,第二類就是進來打算巴著這些“二代”們的旁支親屬,從小累積交情,以后二代從手指縫里漏一點,也夠他們衣食溫飽,富裕無憂。 第三類就是他這樣的奮斗流,一門心思要讀書考試,寥寥無幾,跟白紙上的墨點一樣刺目難看。 而像蔣學文,雖然也是二代但性格不錯,除了有些隨波逐流外沒毛病,如果不費力,宋朗旭也不介意順便多說兩句,就當是鞏固復習了。 聽到蔣爺爺邀請,想了想他就去了。 蔣家的位置也在這附近,走路過去一盞茶功夫,才走到門口,蔣學文已經踮起腳在大門口等候,一看見宋朗旭就迎了上來,“提前了一刻鐘,你來的挺早。” “習慣而已,來得早能準備的好。” 宋朗旭抬頭看這附近,最醒目的就是左手邊的宅邸,掛著一塊特別精美的牌匾,金光閃閃的,上書敬國公三個大字。 時人以左為尊,顯然這條街上敬國公的地位最高,余下的幾座府邸規模也頗大,但還是差了敬國公一截。 蔣學文介紹著:“我們府上從前跟敬國公是同一支,只是后來分家了。” 喔,這中間的親戚關系宋朗旭也分不清,干脆也就不理會,反正他也是只認識蔣學文一個。 蔣學文在自家恢復話癆本性,嘰嘰喳喳說了半天,最后把人帶到書房,面見蔣爺爺。 書房內,蔣爺爺翻箱倒柜,正在折騰著找出一身鮮亮衣裳,打扮的精精神神,也好見孫子的朋友。 他選了半天總是不滿意,扭頭問管家的意見,“到底是黑的好?還是藍色好?黑的稱得人更黑但是有威嚴,藍的比較和藹但是沒有氣勢,怎么選都不滿意......” 這邊廂,蔣學文已經拖著宋朗旭的手,快步邁進書房,扯著嗓子喊:“爺爺我回來啦!”嚇的蔣爺爺差點蹦起來,慌亂的扶好衣冠板著臉,做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蔣爺爺安好!”宋朗旭端著臉不笑,有禮有節的行禮問好,忽視蔣爺爺歪掉的發冠。 蔣爺爺咳嗽一聲,端出長輩的模樣親切詢問宋朗旭的情況,宋朗旭就撿著能說的說了,說完話,蔣爺爺又送了一套文房四寶,溫言道:“我這個孫子雖然學問不過關,性子倒還使得,日后你們二人可以多多交流,多幫幫他。” 蔣學文抗議:“爺爺前兒你還說的聰明來著!變卦這么快!” “蔣兄性子的確不錯,跟他一起學習是互幫互助,談不上什么幫助。” 蔣學文聽了這話,尾巴差點翹上天,得意洋洋的晃來晃去。 拜訪完長輩,蔣學文就邀請去他的院子玩,宋朗旭跟去之后,發現偌大一個院子奴仆眾多,但主人只有蔣學文一個,領悟到了什么卻沒開口。 蔣學文搬出自己的玩具和話本,熱情邀請他看,玩具宋朗旭沒什么興趣,倒是話本能多看兩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