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行舟 第15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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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披不是莽夫,他告訴執(zhí)骨:“昨夜的暴風(fēng)雪后,就連王都的積雪都沒到大腿了,那片山谷的雪只會更深。烏石蘭回來路上,經(jīng)過前一日的奔波,定是人困馬乏,加之天寒地凍,就算他有通天的武功,又能發(fā)揮出幾成?” 他把手放在胸前向執(zhí)骨行禮:“小人愿意替少爺分憂,倘若被烏石蘭擊敗,小人立刻自我了斷,絕不會供出少爺!” 萬事俱備,只待烏石蘭動身。 幾天后,烏石蘭原定返回王都那日,在住所焦急萬分的執(zhí)骨,終于等到了解披傳回來的口信,短短的紙條上只有一句話: ——不辱使命。 執(zhí)骨長長呼出一口氣,表情慢慢歸于沉靜。 他馬上要進(jìn)宮了,在處邪朱聞面前,再小的破綻都是致命的。 “走吧。”他正了正頭冠,帶著候古和舌人上了馬車。 車輪碌碌,目的地是攝政王的宮殿。 莫遲:“后來我調(diào)查了才知道,當(dāng)天晚上,處邪朱聞就把周回抓了。” 杜曇晝滿臉不忍:“然后周回為了不連累你,受盡酷刑也寧死不招,最后在獄中……自盡了?” “不。”莫遲接下來的話讓杜曇晝相當(dāng)驚訝:“周回入獄當(dāng)晚就招了,他沒有承認(rèn)他是夜不收,但他卻承認(rèn)了將消息泄露給大承的事。他說他是為了錢,而他的消息來源,正是數(shù)月前被殺的蔡七。” 短暫的怔忪后,杜曇晝漸漸回過神來:“我明白了,他是在用這種方法,讓處邪朱聞不再懷疑他是夜不收?” “對。”莫遲唇邊泛出一絲笑意:“你還是那么聰明,不愧是我喜歡的……” 杜曇晝的心突地一跳,他很想聽莫遲把整句話都說完,又覺得在這種時候說表白似的情話,聽上去格外像不吉利的預(yù)兆。 莫遲終究沒有把那句話講完,他只是深深地看著杜曇晝,低喃的尾音消散在風(fēng)中。 “處邪朱聞也是這么想的,所以在他得知鹿孤招認(rèn)的那一刻,他就對執(zhí)骨的誣告產(chǎn)生了懷疑。” 說到這里,莫遲勾唇一嗤,滿帶譏諷:“執(zhí)骨也不算是誣告,畢竟他做夢也想不到,鹿孤竟然真的是夜不收。” 鹿孤下獄后,處邪朱聞沒有休息,一直坐在大殿內(nèi),等待審訊官的匯報。 不過一個時辰以后,負(fù)責(zé)審問鹿孤的官員就進(jìn)宮求見了。 “你是說,這個叫鹿孤的什么都認(rèn)了?”處邪朱聞挑起一邊眉毛,像是非常驚訝的樣子。 審訊官:“是的朱聞大人,鹿孤說他的確賣過一些消息給大承,通過這種辦法賺了不少錢。屬下去他家中查過,他住的地方看似普普通通,實際上床底墻角還有柜子里,都藏滿了錢。” “他的消息來源呢?” 審訊官:“鹿孤說,他的消息來源,正是幾個月前被處死的叫蔡七的夜不收。” “蔡七?竟然是他?” “是。” 處邪朱聞略作思索,道:“繼續(xù)審,給你三天,別把他弄死了,讓他把知道的東西都說出來。” 審訊官領(lǐng)命離去,大殿重新恢復(fù)寂靜。 老宰相斟酌片刻,思索著開口:“朱聞大人,且不說鹿孤所言是真是假,倘若他真與蔡七有接觸,那我們又怎能保證,他不會是另一個夜不收呢?” 處邪朱聞冷冷一笑:“你也做了快十年的宰相了,這十年里,我們殺過多少夜不收,他們是什么樣的人,你還不清楚嗎?” “這……臣對大人一片忠心,沒有任何悖逆之想,從未接觸過夜不收,又怎會了解——” 處邪朱聞打斷他的話:“那些大承派來的jian細(xì),一個比一個嘴硬,不管受了多少刑罰,從來沒招過一個字。可你看這個鹿孤,剛關(guān)進(jìn)牢里沒多久就招供了,你覺得,他真的會是夜不收么?” 老宰相一時愣住。 處邪朱聞的語氣逐漸變得危險:“倒是這個執(zhí)骨,我有些看不透了,他明知是我殺了執(zhí)思,卻沒有表現(xiàn)出半點怨恨,在王都逗留了這么久不說,居然還愿意為我焉彌除掉更多的夜不收?他做的事,反倒不符合情理了。” 老宰相終于反應(yīng)過來:“您是認(rèn)為,執(zhí)骨此人不可信?” “沒有任何好處的事,你覺得,會有人愿意做嗎?”處邪朱聞眼底寒光一閃,在他看來,執(zhí)骨反而比鹿孤更值得提防。 老宰相:“臣明白了,臣馬上派人去調(diào)查執(zhí)骨的。但是,臣在告退前還有一言,不知大人您……” 處邪朱聞眼皮一抬:“我知道你要說什么,鹿孤和烏石蘭來往甚密,為了查清他們的關(guān)系,我已經(jīng)命人到烏石蘭的家鄉(xiāng)去調(diào)查了,明日應(yīng)該就有結(jié)果。” “大人思緒周全,是臣多思了,只是此事事關(guān)您的安危,臣不敢懈怠。” 處邪朱聞?chuàng)]揮手,讓他不要再講這些沒用的廢話:“剛好烏石蘭不在,等他回來以后,不要讓他知道今天的事,免得多生事端。” 老宰相行了個禮,顫顫巍巍地走了。 到這里,處邪朱聞還沒有對烏石蘭產(chǎn)生多大的懷疑。 可一直到第二天深夜,原本早就應(yīng)該回到王宮向他復(fù)命的烏石蘭,都沒有出現(xiàn)。 從前,無論替他完成多艱難的任務(wù),烏石蘭都從未誤過他規(guī)定的期限。 這次不過是送幾封信,為何遲遲不歸? 猜疑之心一旦出現(xiàn),就會愈演愈烈。 三日后,當(dāng)帶傷歸來的烏石蘭跪在他面前時,處邪朱聞對這位侍衛(wèi)長的疑心已經(jīng)到達(dá)了頂峰。 “烏石蘭,你去把鹿孤帶來,就帶到我的偏殿里,我要看你親自審他。” 第110章 “如果我告訴你,你就會讓我殺他么?” ====================================================== 鹿孤的雙手被綁在身后,膝蓋跪得生疼,稍微動彈了一下,血就從傷口流出來,如線串般滴落在番蓮花地毯上。 交織的纏枝蓮吸了人血,妖艷的紅花透出森森鬼氣。 鹿孤身上的傷太多,已經(jīng)分不清血究竟是從哪條傷口里流出來的了。 攝政王金碧輝煌的偏殿中,只有他和烏石蘭兩個人。 鹿孤不知道,這是不是烏石蘭爭取來的機(jī)會,但他很清楚,處邪朱聞一定就在來的路上。 從正殿走過來,只需要非常短暫的時間,而偏殿外,又有宮中侍衛(wèi)把守,不需要睜開眼睛去看。 只用耳朵聽,都能聽見殿外焉彌士兵巡查的腳步聲。 鹿孤想,這就是最后了。 面前,那個如利刃般冰冷堅硬的侍衛(wèi)長,正在流下眼淚。 guntang的淚水不只滴在他手背上,也砸在了鹿孤心頭。 他直起傷痕累累的上半身,竭力看過去,多年前那個在柘山關(guān)營地磨著刀的小男孩,總算是平安地長大了。 烏石蘭顫抖著抱著他,不斷重復(fù)說著他們二人都知道不可能的事:“我?guī)阕撸∥椰F(xiàn)在就帶你回柘山關(guān)!那里就有大夫給你治傷,你一定會好起來的!” 鹿孤本想沖他笑一下,殿外突然傳來密集的腳步聲,是處邪朱聞帶著侍衛(wèi)過來了。 鹿孤的神情立刻焦灼起來:“別說傻話了……快點殺了我,把我的頭交出去……只有這樣你才能活下來!” 烏石蘭拼命搖頭,滿臉的熱淚掉進(jìn)鹿孤混雜著鮮血的一頭亂發(fā)中:“我做不到!我寧可死在這里,也不會對你下手!” “你不想活就算了!難道要所有人都跟你一起白死嗎?!”鹿孤幾乎是在嘶吼:“為了完成這個任務(wù),我們死了多少人?!想想蔡七!想想之前死去的戰(zhàn)友!你要為了我一個人,讓他們白白犧牲嗎?!” 滿心的愴痛讓烏石蘭的手腳都在無措地痙攣:“你是我唯一的兄弟了,我做不到,我——” 處邪朱聞本來已走至殿外,卻突然停下了腳步——有侍從傳信進(jìn)宮,要向他稟報,暫時攔下了他。 處邪朱聞向趕來的侍從問了幾句話,他的聲音瞬間喚醒了烏石蘭的神志。 “莫搖辰。”鹿孤從一頭亂發(fā)中抬起頭,雙眼森寒如冷鐵:“該死的人就站在外面,你真的甘心就這么放過他了嗎?!” 烏石蘭牙關(guān)緊咬,滿口都是腥咸的血味,他顫抖地抽出刀,手心全是冰冷的汗水,心臟痛得恨不得裂開。 鹿孤臉上露出放心的笑容:“莫搖辰,你是大承歷來最出色的夜不收,你一定要完成我們的任務(wù)。” 寒光一閃,烏石蘭腰間那把雪亮的長刀鋒芒畢露。 鹿孤盯著近在咫尺的刀鋒,輕輕說:“我不會怪你的,來世,希望我們能當(dāng)一回真正的親兄弟……” 手持尖刀的宮中侍衛(wèi)破門而入,一身朱袍的處邪朱聞就站在門外。 鹿孤緊閉雙眼,猛地撞向了烏石蘭手中的刀! 他的脖頸正對刀刃,而他用的力氣之大,讓他的喉管頃刻就被利刃割開,半個脖子都被烏石蘭手里的刀割斷了。 烏石蘭驟然睜大雙眼,灼熱的鮮血噴濺而出,如血雨般四散而下。 猩紅的纏枝蓮吸飽了血,終于變成了處邪朱聞喜歡的顏色。 如果番蓮花真的是地獄之花,它們就應(yīng)該伸出帶刺的枝條,將烏石蘭拖入業(yè)火永無止息的地底。 但現(xiàn)實卻是,烏石蘭站在偏殿內(nèi)一動不動,在處邪朱聞審視的目光下,面對斷了氣的鹿孤,他連悲傷都不敢去感受。 “這么快就死了?”處邪朱聞冷漠地說:“烏石蘭,這么大意,可不像你。” 片刻后,烏石蘭平靜地說:“此人串通夜不收出賣焉彌,本就罪無可恕,如今畏罪自盡,也算罪有應(yīng)得。” 處邪朱聞看不見他的表情,單從他平穩(wěn)的語調(diào)中,沒有聽出絲毫起伏。 鹿孤死得干脆,烏石蘭無動于衷,攝政王心底那股無名的懷疑逐漸淡去。 “傳令,鹿孤曝尸三日,至于他家中的錢財,就都賞給你了。”盯著烏石蘭瘦削的背影,處邪朱聞又補充了一句:“拿著錢就去看大夫,快點把傷治好,我的大殿還等著你來守衛(wèi)呢。” 烏石蘭低聲說:“屬下遵命。” 從始至終,他都沒有回過頭,所以處邪朱聞一直到離開,都沒有發(fā)現(xiàn)他滿眼的熱淚。 鹿孤家中存有不少銀錢,這是他為身份暴露后的善后做下的準(zhǔn)備。 攝政王的命令無人敢不聽從,烏石蘭必須要將這些錢一分不差地全部帶走,否則多疑的處邪氏又不知會生出多少疑心。 在鹿孤家中檢查了一番,沒有找到任何屬于周回的物品,從衣服到用具都是焉彌人常用的。 那個為他起名的夜不收周回,已經(jīng)從世上完全消失,再也找不到與他有關(guān)的東西了。 烏石蘭在鹿孤的床上坐了一會兒,“悵然若失”四個字根本無法表達(dá)他此刻的感受。 側(cè)腹刀傷的疼痛仿佛一種懲戒,而胸口碎裂般的痛楚,是他作為僅存的幸存者必須要付出的代價。 罪魁禍?zhǔn)字诉€沒有暴露,他還不能停留在此處。 烏石蘭用力搓了搓臉,撐著床邊站了起來,腿不小心踢到床柱,竟然把最上層的床板往后踹開了一點縫隙。 本能的謹(jǐn)慎讓烏石蘭停下了離去的腳步,確定房門鎖好以后,他推開床板,露出了下方用作支撐的四個床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