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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科幻小說 - 烈火行舟在線閱讀 - 烈火行舟 第109節(jié)

烈火行舟 第109節(jié)

    這說明辛良遙對寨內(nèi)的情況相當(dāng)了解,而且還非常篤定,在匪寨內(nèi)他不會遇到危險(xiǎn)。

    能拿到辛家鏢局押貨用的木箱,能知道匪寨地牢下方隱秘的暗層,還能近距離接觸到鐵礦。

    整個馥州城符合這三點(diǎn)的,只有辛良遙一人。

    再結(jié)合匪首的供詞,杜曇晝幾乎可以篤定,辛良遙就是背后幫助水匪修建匪寨的人。

    從那個時(shí)刻起,杜曇晝還明白了一件事,一路將他引來礦山的,也是這位大名鼎鼎的馥州富商。

    聽完杜曇晝的分析,辛良遙欽佩道:“不愧是臨臺侍郎,大人的判斷毫無瑕疵。那匪首的供詞也沒有任何虛假,我的確就是五年前幫助他們興建匪寨的人,也是我讓他們?nèi)尩膯毯完频墓俅!?/br>
    他頓了頓,又說:“礦石也是我提供的,我借著為喬和昶押送鐵礦為由,暗中將拿到手的礦石藏起一部分,再把其余的和碎石塊混合后,才運(yùn)送到碼頭上。我以這種方式,這些年也搞到手了不少鐵礦。”

    杜曇晝壓低眉頭,整肅地問:“你做這些,究竟是為了什么?”

    辛良遙背著手,往前邁了幾步,悠哉悠哉地說:“大人想不到嗎?因?yàn)槲倚枰}鐵啊。”

    莫遲眼皮一跳,陡然聽出不對勁的地方。

    辛良遙不說他要錢,而是說他需要鹽鐵。

    他一介平民,生意已經(jīng)做得那么大,又不為錢,那他偷運(yùn)鹽鐵做什么?

    黑暗的礦洞內(nèi),掉在地上的火把發(fā)出木材被灼燒的畢剝聲,跳動的火光映在墻上,照出滿墻的鬼影重重。

    辛家鏢局木箱上的紋樣盤旋在莫遲腦海里,光線昏昧間,那串紋樣在他眼前旋轉(zhuǎn)收攏,漸漸匯聚成一個鳥首的圖案。

    莫遲渾身一震,瞳孔猛縮,一股寒意兜頭而來。

    辛、良、遙。

    這三個字在他腦中拆分又重組,逐漸匯聚成一個全新的名字。

    他早該發(fā)現(xiàn)的!為什么早些時(shí)候沒有察覺呢?!

    莫遲死死握住刀柄,指關(guān)節(jié)用力到發(fā)白。

    他定睛瞪視著辛良遙與杜曇晝交談的側(cè)臉,用焉彌語說了一句話:“小心身后。”

    杜曇晝沒有聽懂,詫異地側(cè)頭向他看過來。

    可辛良遙卻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這個舉動完全源自本能,卻最終暴露了一切。

    當(dāng)辛良遙意識到自己看向了后方時(shí),他整個人都僵住了。

    片刻后,才一寸一寸、吃力地轉(zhuǎn)過頭來。

    莫遲用焉彌語吐出一個詞:“辛良。”

    這兩個字被他念得很重,仿佛釘子一樣砸在地上。

    他咬緊牙關(guān),一字一句憤怒道:“你不姓辛,你的姓氏是辛良,你的名字是從焉彌語音譯過來的,你根本不是大承人!你是土生土長的焉彌貴族,是處邪朱聞的家臣!”

    杜曇晝腦袋嗡地一響,此前所有反常之處,在這一刻都串聯(lián)了起來。

    辛良遙要的當(dāng)然不是錢,他是在源源不斷地把大承的鹽鐵通過鏢局,輸送給焉彌。

    辛良遙一怔,旋即露出認(rèn)輸般的苦笑:“大人真不虧是讓整個焉彌都為之震動的夜不收,烏石蘭之威名,我今日算是領(lǐng)會到了。”

    他抬起頭,正色道:“不錯,我本姓辛良,我們整個家族都是朱聞大人的家臣,我來馥州獲取鹽鐵,也是朱聞大人的主意。”

    他話音剛落,連眼皮都沒來得及眨一下,莫遲就動了。“那你今天就得死在這里!”

    齒縫中擠出的話充斥著nongnong的殺意,仿佛死亡前才能聽聞的地府低語。

    滲出寒色的三尺冷鐵在火光中森然一閃,莫遲揮刀而上,直取辛良遙命門而去。

    第76章 “記得還有我在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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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喬沅不是腦袋發(fā)熱就沖出門的人,離開喬府時(shí),她特意帶了幾個火折子。

    進(jìn)了礦洞后,她很快點(diǎn)燃火折子照明。

    她膽子很大,心也細(xì),但是對礦坑構(gòu)造一無所知。

    她不知道甬道內(nèi)的分叉路通往的是副道,在第一個分叉路口就不知該往哪邊走了。

    思考了一會兒,她撿了一塊石頭,放在右邊的地上,然后朝右側(cè)的通路走去。

    礦坑內(nèi)道路紛亂,火折子能提供的光線又很有限,要是方向感不好的人,走不了多久就要繞暈了。

    喬沅剛開始還能用石子做記錄,后來走得七拐十八彎的,加上甬道內(nèi)空氣越來越差,她也顧不上做什么記錄了,干脆每次都走右邊的通路。

    誤打誤撞之下,她從副道一路長驅(qū)直入,不多時(shí)便即將走到礦洞盡頭。

    這時(shí)候,喬沅也出現(xiàn)了呼吸不暢的狀況,手里的火折子也只剩下一個,若是再不折返,她可能就走不出去了。

    喬沅扶著巖壁喘了幾口氣,正猶豫著是否要放棄時(shí),忽然聽到前方傳來了說話聲。

    喬沅聽了幾句,驚喜地發(fā)現(xiàn),說話人正是辛良遙!

    她激動地往前急急走了幾步,在離她最近的一個分叉口,通過短短的岔路,她見到辛良遙正背對著她,站在另一側(cè)的甬道內(nèi)。

    見到辛良遙無事,喬沅心中的大石終于放下了,她提起裙擺剛要走過去,就聽到了莫遲的話:“你是土生土長的焉彌貴族,是處邪朱聞的家臣!”

    起初喬沅沒太聽懂,焉彌貴族?處邪朱聞?什么意思?

    喬沅當(dāng)然知道焉彌,她就和全大承的百姓一樣,非常清楚兩國之間的世代交戰(zhàn)。

    她當(dāng)然也聽過處邪朱聞的名字,哪怕是三歲小孩都聽過這個攝政王的名字,大人們在喬沅小時(shí)候就會拿處邪朱聞來嚇?biāo)謬標(biāo)绻宦犜挘蜁凰プ叱缘簟?/br>
    雖然喬沅長大后知道,這些都是大人編出來嚇小孩的話,可她也確確實(shí)實(shí)聽聞了許多處邪朱聞犯下的暴行。

    這位攝政王翻臉無情、殺人如麻,對焉彌人都心狠手辣,殘暴無情,更不要說對戰(zhàn)場上的大承將士了。

    喬沅不明白的是,這兩個詞怎么會和辛良遙扯上關(guān)系?

    莫大人肯定是弄錯了吧?辛良遙那么溫柔,怎么會是焉彌人?

    就在她手足無措僵在原地之際,前方傳來了辛良遙的聲音,他很直接地承認(rèn)了。

    當(dāng)“我們整個家族都是朱聞大人的家臣”這句話,傳到喬沅耳朵里時(shí),她整個人都傻了。

    你在說什么?你不是押鏢起家的馥州富商么?不是那個會攀上墻頭讓我節(jié)哀,會連夜給我偷送點(diǎn)心,會帶著聘禮說要娶我的辛良遙么?

    混沌、愕然、無措、悲傷,各種情緒在喬沅心頭泛濫。

    她好像應(yīng)該生氣,又或者掉幾滴眼淚,可她卻什么都沒做,她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連手指都動彈不得。

    混亂萬分的時(shí)刻,前方似乎傳來兵戈相擊之聲。

    喬沅立刻抬頭望去,只見莫遲正持刀向前,直刺辛良遙咽喉。

    而辛良遙飛速抽出腰間長劍,使出了一個尋常人絕對使不出的劍招,果決而迅疾地接了莫遲一招。

    他的身手十分敏捷,可無論再敏捷也并不會是莫遲的對手。

    這點(diǎn)他心知肚明,他怎么可能打得過烏石蘭呢?

    就在莫遲即將揮刀砍向他脖頸時(shí),辛良遙從袖中取出了一管火藥,抬臂橫在身前。

    “莫大人!”辛良遙厲聲道:“此管黑火是我特制的,一旦從中間掰開,立刻就會爆炸!這管火藥可比剛才放在地上那個兇猛多了,要是爆炸,整個礦洞都能被炸毀,我勸你還是不要沖動為妙!”

    莫遲驀然收勢,猛地抬手,將已經(jīng)劃破辛良遙鬢發(fā)的長刀收了回來。

    “你以為一管火藥就能救你的命?”莫遲的聲音泛著森森冷意。

    “當(dāng)然不能。”辛良遙說:“我雖未與你交過手,卻也聽說過烏石蘭的鼎鼎大名,就算再來十個我,也不足以與你相抗。”

    他笑了笑,笑容里還有幾分誠懇:“所以我讓人在整座礦道都布滿了炸藥,只要我手里的這管黑火一炸,遍布礦洞的火藥就會接二連三地爆炸。到時(shí)候就算有聲名赫赫的烏石蘭在場,又有什么用呢?”

    杜曇晝往前走了幾步,抬手把莫遲護(hù)在身后:“辛公子……哦,不對,該改稱為辛良公子了,你不遠(yuǎn)萬里來到馥州,就是為了給焉彌輸送鹽鐵?”

    “不錯。”辛良遙答得很痛快:“八年前,我在焉彌都城得到消息,說你們大承的馥州開挖出了一座礦山。馥州原本就產(chǎn)鹽,如今又有了鐵礦,可謂是一方鹽鐵俱全的寶地。”

    辛良一脈,是焉彌的建造世家,焉彌王庭牙帳和皇室陵寢,都是由辛良遙的祖輩設(shè)計(jì)建筑的。

    得知馥州出產(chǎn)鹽鐵后,處邪朱聞?wù)賮砹诵亮歼b,彼時(shí)他是辛良家年輕一輩中最優(yōu)秀的人才。

    處邪朱聞命他想辦法進(jìn)入馥州,將當(dāng)?shù)氐柠}鐵偷運(yùn)回焉彌。

    鹽鐵兩物,向來是焉彌最短缺的資源。

    那時(shí)辛良遙只有十八歲,身懷一腔為處邪氏效忠的熱血,接到命令后,他假裝成西域胡商,通過柘山關(guān)一路南下,來到馥州。

    進(jìn)入馥州后,他隱藏身份暗中調(diào)查,最后決定從兩條路開始下手。

    一方面,將鹽鐵弄到手后,他需要送回焉彌,于是他開了一間鏢局,以押鏢作為明面上的生意。

    另一方面,因?yàn)轲ブ菟a(chǎn)的鹽鐵最終都要通過官船經(jīng)臨淳湖送往縉京,他決定從湖上的水路開始下手。

    他最開始的計(jì)劃,是扶持湖上勢力最大的水匪,幫助他們?nèi)岥}鐵,繼而從中獲得資源。

    但沒過多久,他就聽說大承皇帝要把親舅舅喬和昶派來馥州。

    辛良遙靈機(jī)一動,想出了一個絕妙的點(diǎn)子。

    “我讓水匪去搶喬和昶的船,讓他親身感受到湖上匪患的猖獗,我料定他貴為皇親國戚,不會與這些匪賊拼死一搏,一定會另選折中的方式平息匪患。”

    一切如辛良遙所料,喬和昶在見識到水匪的猖狂后,果然心生畏懼,最終選擇主動將官鹽送上門求和。

    此舉正中辛良遙下懷,他看出喬和昶只求平安富貴的心思,于是又以鏢局老板的身份,向他提出為他押送鐵礦。

    那時(shí)辛良遙已經(jīng)憑借高超的經(jīng)商手段,成了馥州最有錢的商人。

    喬和昶知曉他的名聲,對他毫不設(shè)防,幾乎是當(dāng)場就答應(yīng)下來。

    如此,在精密地把握了所有人的心理后,辛良遙不費(fèi)一兵一卒,就拿到了馥州的鹽鐵。

    因?yàn)榫ńㄔ欤诮佑|到川縣鐵礦后,又持續(xù)不斷地為匪寨輸送鐵礦、制造機(jī)關(guān),最后才建成了那座杜曇晝和莫遲見到的,布滿殺人機(jī)杼的島上城堡。

    可是鹽鐵的質(zhì)量下降,總有一天會被縉京城的皇帝發(fā)現(xiàn)。

    幾個月前,當(dāng)辛良遙得知刺史冉遙在過年前被召入京中時(shí),他心里就有了隱隱的預(yù)感——皇帝可能要派人嚴(yán)查馥州了。

    為了保護(hù)自己的身份不被發(fā)現(xiàn),也為了隱藏實(shí)力繼續(xù)在馥州發(fā)展,思考多時(shí)的辛良遙如蜥蜴斷尾般,決定將水匪和喬和昶暴露出去,以保全自身。

    杜曇晝問:“所以,你當(dāng)時(shí)以喬沅失蹤為由,讓我追查她的行蹤,就是為了將我引入匪寨?喬沅是你派人抓的?”

    原本成竹在胸、娓娓道來的辛良遙,此時(shí)卻突然一恍神,隨后道:“不,喬沅的事只是意外,那時(shí)候我真的以為她失蹤了。我和水匪幾乎都是單向聯(lián)絡(luò),匪寨內(nèi)發(fā)生的事,很多時(shí)候我也是事后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