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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家靠開馬甲一統天下 第277節

    進到夏王的寢宮后,他們發現大殿里的蠟燭也點得很少,蠟燭外沒有罩燈罩,他們行走時帶進來的風吹得燭火四處搖曳,將影子拉扯成各種奇怪的形狀。

    一切都有種莫名的詭譎和壓抑。

    在這種壓抑的氛圍里,他們聽到垂紗帷幔后夏王的聲音:“吾病重,欲立皇太女。”

    ———宛如平地一聲雷。

    有些大臣幾乎要脫口而出“請陛下三思”,卻在要說出口的前一秒,將聲音死死地卡在喉嚨里。

    實在是因為眼前這一幕,與多年前的那個雨夜,有種微妙的重合錯覺。

    “沒人反對,我就當你們答應了。”垂紗帷幔后,蒼老的聲音緩慢道,“莞莞,出來和他們見見。”

    隨著這一句話,帷幔后,轉出來一個臉上帶著天真茫然神色的秀麗少女,聲音柔軟羞怯:“見過諸位臣工。”

    夏國臣子:“……”

    更像了!這一幕更像多年前了!

    什么“吾病重,欲立皇太女”,不就是和當年一樣釣魚執法嗎?!

    當年血雨腥風的回憶似乎還沒過去多久,慘烈的求饒聲似乎還回響在耳邊———沒人有膽子,再以身試法第二遍。

    “禮部去擬封皇太女的詔書吧。”垂紗帷幔后的聲音停了停,看似一派隨意的冒牌夏王此時正在任務群里瘋狂翻小抄,精準點名又語焉不詳,“盧尚書,希望當年的事……你還記得。”

    被點名的人汗如出漿,只俯首應喏:

    “臣遵令。”

    “必不負……陛下所托。”

    第273章 貍貓換太子

    ◎“還有最后一個秘密。”◎

    “轟隆———”

    閃電撕裂昏沉的天色,伴隨著沉悶的雷聲。

    “吱呀———”

    一雙玉白的手推開了窗,柔滑的綢緞包裹著她的肌膚,更顯姿態娉婷。

    “要下雨了……”

    她微微笑起來,驟然亮起來的白光照亮她的臉,顯出一種冰冷的白來。

    她站在這座宮殿的最高處,俯視著交錯縱橫,宛如囚籠的宮道,看著宮道里如螞蟻般匆匆穿梭的宮人,又看向那似乎沒有盡頭的高墻。

    在閃電與雷聲之中,開始下起蒙蒙的細雨,雨水斜斜地從窗口飄進殿內,沾濕了她的臉頰,閃電映照著她的臉,明暗交替。

    “雨已經開始落了。”她低聲道,“誰都沒有辦法控制啊……”

    在她看不到的、沒有盡頭的高墻之外,幾個衣衫或洗得發白,或穿得臟兮兮的孩子,愁眉苦臉地縮在屋檐下。

    “怎么辦啊?”里面有一個皺著眉說,“今天下雨,肯定不會有很多人到街上來的。”

    “那也沒辦法。”縮在他右邊的人抱怨道,“是老天爺存心不給你飯吃。”

    “只要在街上唱幾句詞兒,再不被巡邏的官差逮到,每天就可以入賬五個銅板!”又有一個孩子說,“自從有了這個差事,我每天都能吃上一頓飽飯呢!”

    或許是“飽飯”這個詞觸動了這幾個孩子的神經,不知是誰說了一句:“要是能像春暉樓里說書的掙得那么多就好了。”

    “說書掙得很多嗎?掙多少啊?”他旁邊有人問。

    那個說話的孩子,先是左顧右盼了一番,然后縮著頭,用手搭在嘴上,故意壓低聲音,神神秘秘地伸出三個指頭:“有這個數呢!”

    有孩子驚呼:“三兩?”

    伸指頭的孩子搖了搖頭。

    “三十兩?”又有人猜。

    那個孩子夸張地嘆了一口氣,將手指頭縮回來:“三百兩呢!”

    “哇———”

    所有孩子一齊發出驚嘆聲,引得被他們躲雨的店家向他們怒目而視。

    那幾個孩子趕緊露出一個討饒的笑容,聲音也放得很小,變成了竊竊私語。

    “三百兩———夠用一輩子了吧?”

    “我也想掙這么多錢,這樣我就可以住大房子,天天吃rou,不用去乞討了!”

    “三百兩是多少啊?感覺好多好多好多———”

    “不行!我得把那段詞兒再多背背,說不定有一天我就被哪個酒樓的東家選過去說書了呢?”

    “我也要背,我也要背!”

    在他們交談的時候,忽然街道上傳來鐵甲碰撞的聲音,這條街的盡頭,慢慢走過一隊披盔覆甲的士卒,士卒的中心是一輛囚車,里面枷著一個人,漸漸大起來的雨已經打濕了囚車的木頭,也打濕了被囚人的發。

    這幾個孩子向街口張望著,之前那個向其他孩子透露春暉樓賺得特別多的孩子驚呼:“這不是春暉樓那個說書的嗎?!”

    “啊?!”這幾個孩子七嘴八舌,語氣是掩飾不住的驚訝,“怎么就突然被抓了?”

    剛剛小下去的聲音又大起來,惹得被躲雨的店家又瞪了他們一眼:“你們小點聲,是想把官兵招來嗎!”

    有個孩子大著膽子問他:“掌柜的,您知道是怎么回事嗎?”

    “還能怎么回事兒?”那掌柜翻了個白眼,“掉到錢眼里要錢不要命唄!這些東西也敢亂傳———”

    他將手舉起來,橫在脖子前方的位置,虛虛一劃,恐嚇道:“這不就要掉腦袋了嗎?”

    “不就是幾句詞兒嗎?”最靠近邊上的那個孩子反駁,“怎么詞兒還不準人唱啊?”

    他小聲哼起來:

    “……這個計兒真正妙,要將太子換貍貓。偷天換日人不曉,斬草除根不留苗……”

    幾乎是他的聲音一出來,那掌柜便面色大變,他隨手從角落里抽了一把掃帚提在手里揮舞,像驅趕什么晦氣的東西一樣:“要唱別在我這唱,趕緊滾!”

    可別連累了他的小本生意落得個家破人亡的下場!

    那些孩子七嘴八舌地驚叫起來———

    “唉唉唉———掌柜的,您別趕啊!”

    孩子們被他通通驅趕到了雨里,掌柜站在屋檐下,提著掃帚,滿臉兇相:“你們趕緊滾到別處去躲雨,可別站在我這兒了!誰敢過來,我就往死里抽!”

    幾個孩子淋得像雨里的鵪鶉,見掌柜態度堅決,只能蔫巴巴地去尋其他躲雨的地方了。

    他們這方的鬧劇并沒有引起押送官兵的注意,他們只是圍著那輛囚車,在鐵甲碰撞的聲響里沉默地前進,囚上的人頭發已經亂了,又被雨水打濕,貼在臉頰、脖頸和身后,但他的神態仍然是從容的。

    在經過魏王宮大門前,他忽然大聲道:

    “貍貓換太子,混淆衛國皇室血脈,這就是衛皇后身為國母的氣量啊!”

    “若太子泉下有知,得知你行如此骯臟手段———”

    他的話還沒說完,便被旁邊急匆匆趕來的人一鞭子抽在臉上,硬生生止住了話茬。鮮血順著他的臉頰往下流,顯得有些可怖,但常年說書的人聲音洪亮又清晰,在不算大的雨聲中擴散出很遠,至少……守衛王宮大門的人紛紛側目而視,聽得一清二楚。

    囚車被加速送走,一直拉到刑部的監牢。說書的人從囚車上被粗暴地拽下來,連枷都沒有除,便被推到了牢里。

    說書的人被推得踉蹌,徑直撞在墻上,發出一聲重響。他沒力氣爬起來,八月的天氣也不算冷,干脆就倚靠著墻直接坐下了。

    不知過了多久,他臉上的傷口已經不再流血,人也昏昏沉沉的時候,忽然有人打開了他所在的監牢的門,走了進來。

    一道人影忽然被推到他身邊。

    他驚了一下,睜開眼皮,卻發現身邊的人極其熟悉,只是神態并不怎么好,像是憑空蒼老了數十歲。

    他費力地轉了個方向:“這是怎么了?”

    那位他所熟悉的人不理他,只是喃喃嘆道:“……白費功夫,我們所做的一切……都是白費功夫啊……”

    他的聲音里充滿了悲涼:“……我本是世間尋常女,曾懷寧馨十月胎。胎動腹中生母愛,一朝分娩難釋懷,骨rou相依連血脈,誰能割舍誰能拆……”

    他不知是在笑還是哭,悲嘆道:“寫的多好……寫的多好啊!”

    “好是好,可這又有什么緊要?”說書人語氣中泄露出一點奇怪,“雖說防民之口甚于防川,但……流言再怎么兇狠,也不能影響事態的走向。”

    他們傳出這些流言,只不過是為了給他們殿下一個更名正言順上位的借口罷了。

    說書人旁邊的那人似乎是極疲憊,聲音慢慢微不可聞:

    “這些東西是殿下寫的,殿下親手寫的……”

    “什么?!”說書人幾乎是疑心自己聽錯了,“殿下怎么可能親手寫這些東西?!”

    “不會有錯了……”那人眼角無聲無息的滑下一行淚,“不會有錯了啊……”

    他們的生死榮辱早已與殿下系在一處,殿下若是不登大位,他們只有落到個被闔家處死,滿門抄斬斬的下場!

    “……你也曾嘗過慈親愛,你也曾生養小嬰孩,你也曾經歷喪子痛……”那人慢慢地哼唱著,像是唱著字詞下被壓抑的血與淚,“你卻為何屢施惡手,卻為何刻意陷害,不依不饒,心腸毒歹。真是個人性泯滅,狠如狼豺……”

    唱詞一出,便代表著他們殿下與宸貴妃那方勢力徹底劃開了涇渭分明的界限,從此是敵非友,不死不休了!

    “……你也曾嘗過慈親愛,你也曾生養小嬰孩,你也曾經歷喪子痛……”素白的手拿著一張紙,輕聲哼唱著紙上的字句,她的聲音是極好聽的,如黃鸝婉轉,清亮動人,“寫得可真是好啊!”

    在夏國那樣的地方長大,她從未有過慈親愛,她確實曾懷上過衛帝的孩子,但被她親手弄掉了———她沒給自己留下任何一點會使現在或是將來后悔的軟肋。

    她深知世間所有的情,本質來說都是利益交換。

    她不相信任何人。

    她孤零零地來,也合該孤零零地走。

    “衛修竹啊衛修竹———”她的語氣里帶了點嘲弄,“我真是不明白你。”

    衛琇對他有恩義,他為他所用便罷了,如今換成了衛曄,他為何還這般優柔寡斷,瞻前顧后?

    她將那張紙平放在桌上,慢慢撫平紙上的褶皺,溫言細語道:“你這樣的人……往往會死的很慘的……”

    就算與她劃清界限又怎樣?

    沒有她,照樣會有其他人。

    只要他還是現在的身份,只要他身上還有利可圖,就會不斷有人趨之若鶩。處在他的位置,他所做的每一個決定,都不可能只考慮到他自己。

    “你和衛曄之間,注定只能活一個。”宸貴妃抬起頭,看著窗外風雨交加,電閃雷鳴,電光映在她的臉上,有種殘酷的美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