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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亂世搞基建[穿書] 第244節

    蕭云鎧猶豫地垂下了頭。

    顧念朝年深又使了個眼色,年深屈指敲了敲桌案,“說。”

    蕭云鎧支支吾吾地道,“軍營的兄弟們都說,顧城主見多識廣,又聰明過人,從以前渝關城那次瘟疫,到現在這次大震,每次都能及時發現問題,保護大家,簡直就是咱們軍營避災擋害的門神。”

    “那這兩個動作是什么意思?”顧念學著蕭云鎧剛才的動作,舉起了右手的手掌。

    蕭云鎧:……

    顧念斜睨了年深一眼,被‘遙控’的年深只得再度開口,“說。”

    “舉栗來說。”

    顧念:???

    “就是你每次常說的那句。”蕭云鎧解釋道。

    顧念:………………

    什么舉‘栗’來說,是舉例來說好吧?

    再想到杜泠剛才雙手做的那個動作,顧念不禁額心微跳,“你別告訴我,杜泠剛才做的那個動作是‘耐撕’。”

    蕭云鎧撓了撓后頸,弱弱地道,“門神需要兩個人嘛,你畫畫又好,大家就說以后可以找機會,讓你把最常說的這兩句話配上動作畫成畫,貼在門上。”

    “我把你們兩個畫在門上!”顧念氣得屈指敲了蕭云鎧腦門一下。

    “哎呀,不行我腦袋疼,我得去找秦醫師看看。”蕭云鎧演技極差地歪了一下身體,跟年深交換了個眼色,捂著腦袋傷遁而去。

    “什么鬼!”顧念余‘怒’未消,看向年深的時候依舊氣沖沖的,“這就是你帶出來的兵?”

    年深立刻表態,“明天早上我就讓他們全部加練。”

    顧念:……

    藥物和糧食源源不斷的運過來,金屋山的石油也被裝桶運回了渝關。從貴妃墓中取出的財物最后全部都登記成冊,變賣之后,換做銀錢,就像顧念和年深當初在棺槨前承諾的那樣,盡數用于救助定州及金屋山附近的受災百姓。

    顧念又請夏初他們重新挑了一處風水極好的地方,重新打了外槨給貴妃下葬。

    當地的百姓后來還給那位貴妃專門建了座貴妃廟,凡是受過那批墓內財寶恩澤的人,每月都會過去上香磕頭,以香火供奉。

    每日有軍營暫時提供的粥糧,受傷的都在軍帳那片專門的醫所區接受救治,沒受傷的根據之前的住處就近安排耕種和做工,重建城池和房屋,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條。因為崇瀾提醒他們,今年夏天會有大旱,年深又提前安排附近區域打了水井,修造龍骨水車從大河引水灌溉,以盡量緩解旱情。

    顧念擔心旱災會帶來蝗災,又安排著讓各村養了不少雞鴨,一方面可以預防蟲害,另一方面,也能吃蛋補充些營養。

    定州附近的百姓忙在他們按部就班的部署和指揮下,狀況越來越好,忙和得熱火朝天,數百里外的恒州,卻是一片苦海。

    五月中旬的一天,顧念跟年深打算去看看建造水車的狀況。兩人騎著馬剛走到軍帳門口,一個兵卒就氣喘吁吁地跑了過來,“麾下,顧城主,不好了,外面來了一大批難民。”

    顧念抬眼望去,只見數十丈開外,無數黑壓壓的人影,正朝著軍帳滾滾而來。

    作者有話說:

    迷你小番外之大榮門神的傳說

    某年除夕,顧念想起定州的這件事,惡作劇地把蕭云鎧和杜泠畫成了‘舉栗’和‘耐撕’的門神,張貼到城主府的大門上。沒想到被渝關城的百姓看到,紛紛效仿,旋即在北地流傳開來。

    顧念:…………

    我現在說開玩笑的還來得及么?

    數年之后,大榮所有百姓都會在除夕這天張貼門神,其中一個門神右手高舉一個碩大的栗子,另一個則手拿畫著惡鬼的卷軸在撕扯。

    據說這兩個門神,一個能驅蟲除災帶來五谷豐登,一個能殺妖滅穢保家宅平安。

    第204章

    那些密密麻麻的身影掩蓋了官道,一時間看不到盡頭。

    如果是在以前,顧念可能第一時間就想著立刻安排人熬粥和準備鹽糖水了。但是經過這幾年的歷練,他現在的第一反應已經變成了考慮是否安全。

    其一,是這批難民的真實身份。

    畢竟在長安城和渝關這邊,他們已經多次遇到過敵人利用無辜百姓的狀況。用瘟疫患者投毒的,讓兵卒混雜在百姓中間攻城的,或者直接化妝成百姓的,各種例子數不勝數。

    而眼下這些難民來的方向,正是鎮東軍所轄的恒州區域。

    大約呂青骨子里還是對鎮西軍有深深的忌憚,雖然西邊的年風勇和年深這邊幾乎是同時動手開打的,但年深他們這支軍隊現在對外扛的還是渝關城的顧字旗,所以呂青毫不猶豫地選擇將八成的主力部隊調到了西線。大概是在他眼里,打完年風勇,再來收拾東邊的這些‘雜碎’也完全來得及。

    根據前些日子收到的消息,龐貴他們只跟呂青上報了定州恒州發生大震城裂屋塌民眾死傷數萬的狀況,申請朝廷盡快調撥賑災用的錢糧,根本沒說定州已經不在他們手里。

    現在余震漸漸平息,為了掩蓋‘欺君’的事實,難保那個龐貴不會想趁機回來奪城。

    所以,眼前的這些人可能是真的百姓,也可能是對面的鎮東軍包藏禍心的計策,打算借難民潮掩飾自己的真實目的伺機而動。

    其二,是疫病的問題。

    地震不但死難人數眾多,動物也不少,萬一有些動物腐爛的尸體污染了水源,就很可能出現傳染性疫病。

    定州這邊因為防治到位,沒有出現問題,但這批難民當中明顯有很多被背著和抬著的病患,如果他們當中有人得的是傳染性的病癥,貿然將他們放進軍營或者現有的災民安置區,就很可能會出現病情大面積擴散的狀況。

    顧念的面色不禁有些凝重。

    大約是終于看到軍帳,那些人影也興奮的加快了步伐,隊尾很快露了出來。顧念略微估算了下,才略微放下心來,這批人只有兩千來人,按人數來說,即便全是鎮東軍化妝的,也不足為懼。

    他與年深交換了個眼色,旋即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年深俊眉微揚,“傳我命令,前營戒備,蕭統領點一千兵卒,隨我出營。”

    “是!”周圍的兵卒盡皆躬身應聲。

    顧念則調轉馬頭,直奔營帳后方而去。他先去廚營那邊吩咐人架火熬上些稀粥,又轉去找夏初,讓他安排去庫里找些滾過桐油的棉布,準備搭些簡易的布帳,最后奔去醫帳那邊找秦染,跟他說明了下目前的狀況。

    秦染迅速調撥了二十個目前不當值的醫徒,又針對那群人中可能會出現的狀況準備了一批口罩、防護裝備、急救藥品、鹽糖以及熱水。眾醫徒匆匆背著醫藥箱,拎著裝熱水的陶罐跟在顧念和秦染后面趕了過去。

    等顧念這邊再度跟秦染等人趕到前營,年深已經帶領兵卒暫時將那些難民安置在距離營帳大約百丈遠的草地上位置休息。

    那些人有些三五成群,有些十來人圍坐,也有些一個人孤零零的,形單影只,每撥人各自隔開了些距離,幾乎占滿了偌大一片草地。

    他們個個衣衫襤褸,面黃肌瘦,一看就是餓了許久的模樣。還有許多氣力不支或者原本就患病的,直接躺倒在草地上。

    眼見著顧念他們過來,那些席地而坐的難民不禁好奇地伸長了脖子。

    顧念朝年深遞過去一個詢問的眼神,見對方朝自己輕輕頜首,便揚聲道,“廚帳那邊已經在熬粥,大家稍安勿躁。”

    聽到待會兒有粥喝,許多人臉上頓時露出欣喜的模樣。

    “我帶了軍營的醫師過來為大家檢查身體,身邊有人已經出現不舒服的狀況的,請像我這樣舉手示意,我們會優先過去檢查。”顧念示范性舉起了自己的右手。

    人群里立刻有數人舉手。

    顧念朝秦染點了點頭,秦染便吩咐醫徒們穿戴了好了專用的防護袍和口罩,分別朝那些舉手的人走了過去。

    “五郎。”年深眉峰微動,朝蕭云鎧使了個眼色,“安排些人幫忙。”

    蕭云鎧會意,立刻安排了些兵卒,兩人一組,跟上那些醫徒,名義上是幫忙,實際上則是保護,避免有人突然暴起襲擊。

    “把口罩都戴上。”顧念又提醒了句,才拽了拽韁繩,將跨下黑馬帶到年深旁邊。

    “怎么樣?”顧念低聲詢問。

    年深嘆了口氣,大致復述了下剛才了解到的狀況。

    這批人自稱是盤牙山附近的農戶,零零散散大概分別屬于二十來個村落。

    盤牙山那邊的受災狀況其實并沒有金屋山這邊嚴重,奈何鎮東軍除了在第一時間帶走城內的富戶和錢糧之外,什么都沒管。

    之后數十日,他們便將營帳駐扎在安全開闊的地帶獨善其身,別說開倉放糧或者施粥了,對于災情和任何人的求助都袖手旁觀不聞不問,完全不管百姓的死活。

    缺糧少藥,受傷生病的人也得不到救治,于是又死了一大批人。

    城內外的狀況也逐漸混亂起來,有些饑民便開始打砸門戶,強搶別人的糧食。數日后,狀況愈演愈烈,儼然已經形成了暴力風潮,為了爭奪一點口糧,經常會有七八個人大打出手,弄得頭破血流,到最后更是直接下了殺手。

    他們這些住在村子里的狀況原本相對還好點,村民們大部分都互相熟識,出了事情之后,里正一招呼,大家便都會過去幫忙,所以大部分人都救出來了,家里又原本有些余糧,本想著互相扶持一把熬過去。沒想到,派去城里買藥的人不但錢被搶了,還有一個被打成了重傷,州衙那邊根本不管不顧。

    又過了些日子,那些搶東西的暴民越聚越多,已經赫然形成組織,橫行恒州城。城附近的地方全搶完之后,他們的搶劫路線就變本加厲的繼續朝遠處擴張,最后直接跑到村子里來搶糧。

    里正出去理論,直接被那些人給殺了。有幾個會些拳腳功夫的獵戶帶著大家反擊,卻根本擋不住那些已經殺紅了眼的家伙。不但許多人受傷,糧食也被搶跑了,大家不得不去山上挖野草,啃樹皮,這些日子,連野草都被挖光了,所有人都陷入了絕望。

    其中有個村子,有兩戶人家娶了定州這邊某個村子里的一對姐妹。

    大震之后,姐妹的父母一直惦記兩個女兒的狀況,卻一直毫無消息。這些日子生活終于略微穩定了些,他們便托人過去看看女兒們的狀況,擔心他們挨餓受凍,順便還帶了些牙縫里省出來的糧食。

    村子里幸存的農戶們聽那人說了定州城這邊迥然不同的狀況,全都驚呆了。大家商量過后,覺得與其坐以待斃,不如試試來投奔定州城。

    他們那邊十里八鄉都沾親帶故的,這個村子的人要走,就免不了要跟別的村子里的自家親戚打聲招呼,一來二去,想要逃難過來的人越來越多,就變成他們現在見到的這副情形。

    “那他們現在這是?”

    “我以登記為由,先讓他們按各自原本所住的村子分開,然后各村再以家庭為主分開,隨后詢問了他們當中有沒有從過軍的,大致按照這條脈絡先梳理了下有沒有行為可疑的人。”

    在這個時代,親戚鄰居大致就是互相最知根知底的人,他們雖然未必會舉報自己的親人和朋友,但下意識的心慌反應和表情騙不了人,所以一旦其中有本地兵卒或者探子混進來,很容易就能從身邊人的反應里鎖定目標。

    “找到了么?”

    年深輕輕搖頭,“暫時沒有什么特別可疑的,不過穩妥起見,還是要派人觀察一段時間,尤其是那些年紀適合從軍又單身來投的。”

    他們這邊暫時沒發現什么狀況,秦染那邊卻忙得焦頭爛額,而且檢查下來的狀況異常堪憂。這批人當中,除了因為饑餓過度而身體極度虛弱的,在地震中受了外傷沒得到妥善治療傷口潰爛發炎越來越嚴重的,還有大約百來人都不同程度地出現了脫水、嘔吐和腹瀉的癥狀。從診問時的情況匯總來看,這些人基本都是在過來的途中,在一個不知名的小水潭里喝過水之后才出現這些病癥的。因為沒有糧食,當時很多人就拼命喝水,想用水暫時來填飽肚子,結果就生病了,狀況最嚴重的那些人甚至都沒堅持到這里,直接死在了路上。

    顧念眉心緊皺,“阿舅覺得這是什么病?”

    秦染嘆了口氣,臉色微沉,“依我所見,恐怕是霍亂。”

    “阿舅可有方法治療?”顧念聞言不禁嚇了一跳,這個病在后世曾經出現過幾次大范圍的爆發,傳染力十分驚人,而且確實每次大流行基本都是被污染的水源造成的。

    “我記得兩個方子,已經讓他們熬藥去試了。”秦染點了點頭,清俊的臉上露出嚴肅的神色,“不過,此病也有傳染性,所以我建議還是采取上次天花出現時的狀況,設置單獨的醫帳為他們進行診治。”

    年深當即點頭應允。

    當天中午,年深便派人雷厲風行的在那些人的歇息地附近圈出了一片空地,用桐油布搭起簡易帳篷,做這批難民的臨時安置區。

    安置區分為東西兩邊,東邊安置的是那些有腹瀉癥狀的人,西邊則是其它病癥的難民,兩區中間隔開了大約十幾丈的距離。因為秦染特意提前跟他們解釋了分隔的狀況是為了更好的集中治療,避免其它沒有患病的人感染,又大致看得到對面的狀況,所以難民們并沒有對此表示太大的異議。

    秦染忙著治病,年深也派人去定州外圍拉起了一道警戒線,倒不是為了阻止這些逃難的災民,而是為防備他們說的那些殺人搶糧已經與山匪無異的暴民。

    既然沒有人阻止,這群肆無忌憚的亡命之徒,膽子恐怕會越來越大,等他們搶光了恒州那邊,很可能就會打上定州這邊百姓的主意。

    隨后,眾人也商量了一下這批人的后續安置問題。

    地震過后,定州城內外人口銳減,這些人如果真的沒什么問題,倒是批不錯的勞動力,可以補充到城外墾荒種田的人里面,去做他們農戶的老本行。

    至于糧食問題,則跟其它定州的災民一樣,由年深這邊先行賒賬提供錢糧,糧食的部分,后續可以等地里有了收成再還,錢的部分如果實在還不出,可以‘以工抵錢’,抽空去幫忙修造定州城的公共事業,比如修城墻,修橋,修路之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