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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亂世搞基建[穿書] 第40節(jié)

    “我來。”蕭云鎧隨手從賈仵作攤開的工具箱里拿了根細長的針狀器,試圖撥開傷口查看,可惜確實腐爛得厲害,確實什么都看不出來。

    “他身上有沒有什么明顯的特征,比如胎記、四肢哪里有比較明顯的疤痕或者痣,耳朵前面的小附耳之類的?”顧念想了想,又追問了句。

    “沒有。”賈仵作冷淡地搖頭。

    這個時候,年深和杜泠也趕了過來。兩人打量棺材里的尸體時,賈仵作恭恭敬敬地朝年深施了個禮,將自己剛才的結論再次講了一遍。簡而言之一句話,勞而無功,沒有任何新的發(fā)現。

    尸體這邊沒有更多線索,時辰也晚了,眾人看著那些農夫掩埋好尸體,匆匆返程。

    坐在牛車上的顧念閑不住,想再找賈仵作討論下傷口的其它可能性,對方卻又恢復成那種老僧入定般的狀態(tài),靠著車壁閉目養(yǎng)神,對顧念的問題置若罔聞。

    顧念那個時候才遲鈍地反應過來,賈仵作似乎不太喜歡自己。

    他今天是第一次跟這位仵作見面,在原主的記憶里之前也完全沒有打過交道,顧念想了一路,都沒明白自己是哪里得罪了他,心事重重地下了牛車。

    差役們早已散去,杜泠正斜倚在馬棚門口的一根木柱上,看見他下車,立刻站直身體走了過來。

    “有事?”顧念蔫頭耷腦地迎了過去。

    “麾下請吃飯。”杜泠神秘兮兮朝顧念挑了挑眉。

    顧念怔了怔,年深又要道歉?

    “想什么呢,就是正常的吃大戶。” 杜泠撞了撞顧念的胳膊肘,他就沒見過像顧念這樣表情這么生動豐富的人,想什么幾乎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顧念興致缺缺地點了點頭,行吧,既然以后要‘借’年深的氣運擋災,團建什么的還是要參加,盡力搞好同事基本關系的。

    瞥了后面板著臉的賈仵作一眼,杜泠笑瞇瞇地伸手勾住了顧念的脖頸,把他拽到身邊,小聲地問,“那家伙欺負你了?”

    顧念半個時辰前還一副眼神明亮的模樣,這會兒卻沒精打采地,怎么看都是在牛車上發(fā)生了些什么。

    “沒有。”

    “有事就說出來,我?guī)湍銚沃!倍陪隹聪蛸Z仵作的眼神也泛起了冷意,“要不然,讓蕭云鎧揍他一頓,幫你出氣?”

    “不至于,不至于,他也沒做什么。”顧念連忙擺手。

    杜泠挑了挑眉毛,不依不饒,一副不得到答案不罷手的模樣。

    “真的,就是他好像不太喜歡,不怎么理我。”顧念無奈,只得交代了。

    從小到大,他大多接觸到的都是熱情和善意,今天突然正面感受到這種毫無理由的明顯的厭惡,一時有些不適應罷了。

    見不是什么大事,杜泠才放下心來。

    看著他一臉想不通的模樣,杜泠拍了拍他的肩膀,“人家今天本來可以舒舒服服地待在大理寺里摸魚,結果被你一個文書申請,折騰到城外大老遠的地方頂著大太陽重新返工驗尸,不喜歡你也是應該的。”

    被杜泠一點,顧念才明白過來賈仵作不爽的原因,“可是身為大理寺仵作,驗尸本來不就是他的工作嗎?”

    “他要是會這么想,就不會對你甩臉子了。”杜泠無聊地用小指隔空做出掏耳朵的動作,“在他看來,你就是沒事找麻煩,不讓人安生。”

    顧念:…………

    仔細想想,半個多月前,他也是這群摸魚黨中的一員。

    “積習難改,麾下之前就打算要換人的,可惜周錄事他們還沒找到新的仵作,”杜泠摸了摸他的腦袋,就像給小貓順毛,“不過,下次也不必忍他,以直報怨,以德報德。真出了事,自有麾下給你撐著。”

    顧念:???

    三分鐘之前不是還說你幫我撐著?

    義寧坊南邊的居德坊有家臨街的無名酒肆,門臉不大,門口的柱子已經斑駁不堪,漆色脫落小半,模樣比起歸云居,禮貌點來說叫樸素,誠實點的話,只能用寒酸來形容。

    杜泠拽著顧念停在了這家酒肆前。

    顧念看著眼前隨風招搖的半舊布幌愣了愣。這幾天跟著年深混吃混喝,不是長安排名第二的歸云居,就是小世子的奢華生日宴,突然遇到這么‘返璞歸真’的地方,還真有些意外。

    “看店不能只看外表,我跟你說,這家店的羊rou湯,那可是長安城里的這個。”杜泠朝顧念豎起大拇指。

    掀開簾子走進門,rou湯的香氣和夾雜各種口音的大嗓門撲面而來。喧囂的屋內沒有博士,只有三個半大孩子忙碌地在大堂充當跑腿的工作。

    迎面而來的就是對門的那張空桌被油污沁得發(fā)亮的桌面,顧念皺了皺眉,不禁有些擔心這家店的衛(wèi)生狀況。

    一樓擺著八張散放的雜木桌,此刻已經坐滿了六七成,長袍短打都有,有的只顧埋頭吃飯,也有三兩對坐,談笑風生的,氣氛頗有點像午夜十二點過后的街邊大排檔,喧囂而松弛。

    店面只有兩層,杜泠沒在大堂多作停留,熟門熟路地帶著他走過吱嘎作響的木質樓梯,直奔二樓。

    二樓是三個包間,說是包間,卻連墻都沒有,只用兩扇紙糊的屏風立在中間,紙屏的顏色還深淺不一,明顯是破完又重新糊過的。

    蕭云鎧和年深坐在離樓梯較遠的那邊,聽見腳步聲便抬起頭來,見是他們,蕭云鎧便入鄉(xiāng)隨俗的敞開嗓門招呼他們過去。

    案上擺著四碗熱氣騰騰的羊rou湯,中間是兩只烤羊腿,兩盤羊rou串,一盤堆成小山狀的胡麻餅,一盤羊肝饆饠(biluo)。

    顧念看著面前那碗灑滿蔥和胡荽的羊rou湯皺了皺眉,正要拿筷子往外挑,杜泠卻扯著嗓子招呼來樓下的孩子,囑咐他加一碗不要蔥和胡荽的羊rou清湯。

    “五郎,以后記得,顧司直不吃蔥蒜胡荽這些東西。”等那個孩子噔噔噔地跑下樓,杜泠又叮囑對面的蕭云鎧。

    年深眸色里閃過絲詫異,蕭云鎧嘖了一聲,嘟囔道,“不放還有什么味?”

    杜泠將那碗多出來的湯端到蕭云鎧面前,“你愛吃就吃,人家不愛吃。”

    顧念有些不好意思,“沒事,我可以自己挑的。”

    “等你挑完哪還有時間吃?”杜泠揶揄地挑起半邊眉毛,“就你這小身板,不吃哪能長個?”

    嚼著胡餅的蕭云鎧也跟著附和了句,深以為然,“那是得多吃點。”

    年深沒有說話,只是默默把一條烤羊腿往顧念面前推了推。

    顧念憤憤地夾塊羊rou塞進嘴巴,倉鼠式地鼓著腮幫子猛嚼,個子矮那都是暫時的,你們等過幾年再看,哥哥上輩子可是長到了一米八零的。

    其實這家店的羊rou味道一般,湯倒是的確味道鮮美,顧念一口氣就喝了半碗。

    半塊胡餅和十幾串rou下肚,杜泠的速度明顯慢了下來,“今日在城外你們可查到什么異樣?”

    “也沒啥,就是顧司直覺得那個傷口的深度可能有點問題。”蕭云鎧呼嚕嚕地喝下小半碗羊湯,把顧念提出的疑問和當時他們討論的狀況復述了一遍,順便又加了四碗糙米飯。

    年深沒有說話,倒是杜泠道,“還有別的可能,比如死者躺在床上,兇手站在床鋪右邊砍下去。”

    顧念默默用手里吃到半途的羊rou串模擬比劃了下,好像的確可行。主要是現在尸體的狀況太差了,檢測結果粗糙,又沒有任何儀器,拿不出更為細致的證據支撐判斷,就衍變成了可能性極多的狀況。

    蕭云鎧大大咧咧地抹了下嘴,“總之,一看那個傷口就知道,出手的人肯定不是麾下。”

    “那倒是。”杜泠也跟著點頭。

    “為什么?”顧念不解,拿著羊rou串的手頓在半空,在背后的紙屏上投下串放大的陰影。

    他看過年深那把作為證物的刀,既沒特殊的刃口也不是特殊的尺寸,雖然傷口寬度比刀刃寬了些,但也很有可能是尸體腐爛造成的,怎么從那個傷口上一眼看出來是不是年深動的手?

    “咱們麾下是什么人?鎮(zhèn)西軍先鋒營的戰(zhàn)神。”杜泠橫過手上的竹簽做勢劈砍了幾下,“他的刀法,是在戰(zhàn)場上拿無數敵人練出來的,人的脖子哪里最脆弱,第幾節(jié)骨縫好下刀,再清楚不過。”

    “而且麾下那把刀也不是普通的刀,切金斷玉,削鐵如泥。”蕭云鎧拍著大腿補充道, “總之,那一刀如果是麾下砍的,尸體的腦袋早就飛了,不可能還在脖子上。”

    顧念后頸生涼,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蕭云鎧和杜泠看見他的模樣,哈哈大笑。年深淡淡地瞥了他們一眼,兩人立刻止住了笑聲。

    杜泠感冒伸手勾住顧念的脖頸,笑瞇瞇地安撫,“放心,麾下不會砍你的脖子的。”

    誰說的,他不但會砍,甚至還會直接擰斷。顧念在心里‘大聲’反駁。

    這功夫,店家的孩子把蕭云鎧剛點的糙米飯也端了上來。

    米粒的顏色黃褐交雜,看起來有點像后世的燕麥飯。

    “沒吃過?”杜泠笑瞇瞇的用勺子挖起,嘗了一口,細嚼慢咽,一副享受的模樣,“我喜歡來這家店,一是因為那碗湯,二就是因為這碗飯。”

    米飯還能有多好吃?顧念也挖了一勺送進嘴里。

    嘎嘣,他才嚼了兩下,就嘗到了沙土的味道。這飯里居然有沙子?顧念擰眉看向杜泠。

    “吃到了?”杜泠促狹的朝他挑了挑眉,感喟道,“就是有沙土,味道才對。”

    顧念:………………

    大哥你沒事吧,是羊rou串咸的還是是牙口太好了?

    作者有話說:

    顧念:雞愛吃沙子是因為可以幫助消化,人吃沙子圖什么???

    第36章

    “沒錯,有沙土才是兵營的味道。”對面的蕭云鎧連聲附和,埋頭扒了兩大口飯。

    顧念:???

    什么意思?你們平常在兵營吃的飯都帶沙子?

    “店家為了省錢,買的都是下品米,這種米因為摻了沙土,所以賣得便宜,一遍兩遍根本篩不干凈,跟我們以前吃的很像。”

    “他這么做生意都沒人說的嗎?”

    “你以為來這里吃飯的都是什么人?”杜泠看向顧念,似笑非笑,“他們平常吃的本來就是下品米。”

    顧念:………………

    年深雖然沒有說話,卻也默默低頭舀了一勺,大口咀嚼起來。

    店內半舊的油燈在他線條完美的眉峰和鼻梁上打出柔和的陰影,模糊了他身上那份冷厲,卻讓他身上那股屬于少年的執(zhí)著和倔強感愈發(fā)強烈。

    顧念有些吃驚,他原本以為,以年深的家世,至少不必在吃食方面受苦的。但從年深現在這副模樣來看,顯然已經習以為常。

    邊軍的生活,到底能有多苦?

    “發(fā)給鎮(zhèn)西軍的軍糧已有數年都不夠數,往里摻陳糧的已經是最有良心的了,大部分情況下摻的都是沙子。”杜泠說得云淡風輕,卻掩不住眼底的那絲苦澀。

    顧念怔了怔,旋即想到,前宰相林安都能堂而皇之的重開‘門蔭’斂財,底下的風氣可想而知,克扣撥發(fā)給各地賑災錢糧和糧餉,簡直可以看作是基礎cao作了。

    他嘴唇翕動了下,最后只能訕訕地道,“不能篩了再吃么?”

    “篩?哪有時間篩?再說了,篩也沒用,咱們那邊的戰(zhàn)場風沙大,張口就能進沙。”蕭云鎧像是聽到了什么笑話,“真打起來的時候,能有點時間埋灶吃口熱的就算謝天謝地了,尤其是咱們先鋒營,大多數時候為了不讓煙火暴露行蹤,都只能嚼硬得像石頭的胡餅。”

    “那就應該弄速食啊,打仗的人總要給個基礎保障。”顧念小聲地嘀咕了句,腦海里頓時飄過罐頭、壓縮餅干、自熱米飯等現代軍糧。

    “速食?”年深耳力非凡,在一片嘈雜聲里也敏銳地捕捉到顧念的話,“你說的速食是指什么?”

    “就是處理起來很方便,能很快吃到的食物。”顧念努力用簡潔的詞語解釋。

    仔細想想,金屬,尤其是鐵,產量有限,而且尚未完全開放管制,鐵皮罐頭可能光從材質上就暫時不可行。

    玻璃現在還沒有,用瓷罐代替?雖然保存期不如鐵皮的長,總還是比那些干糧好得多,可是有點重,可能會增加士兵的負重,另外還有個最大的問題,容易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