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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亂世搞基建[穿書] 第29節

    “砰!”某人第二次因為年深摔下了床。秦染早就起來了,偌大的房間只剩下他和井生。

    顧念這下子全醒了,慌里慌張地站起身,“他怎么來了?”

    井生手腳忙亂地伺候著他穿衣,“不知道。人就在中堂坐著呢,說是找你。”

    “現在什么時辰?”

    “巳時六刻。”那就是十點半。

    “就他一個人?”

    “不是,小的偷看了眼,他還帶著兩個人,一個看起來就不好惹,五大三粗兇神怒目的,另一個倒是和和氣氣的,背上還背著把角弓。”

    “兇神怒目的那個叫蕭云鎧,背著角弓的那個叫杜泠,都是大理寺的寺正。”聽到杜、蕭二人也在,顧念反而放下心來,這三人一起出現,十有八九還是跟那三起案子有關。

    或許是收到了什么新線索,過來說一聲?

    顧念匆匆趕過去,秦染正陪著年深在中堂坐著。兩人都不是多話的性子,估計之前也把客套話說完了,正相顧無言,秦染頻頻望向角門這邊,年深倒是氣定神閑的。

    見他進門,秦染才松了口氣,施施然告了個禮離開了。

    年深換了身荼白色錦袍,衣襟袖口攢飾著華貴的暗紋金花,動作間光華流動,瑞彩紛呈,腰間還多了塊氣息溫和的松鶴紋羊脂玉佩。

    這身打扮將他身上的銳氣中和了許多,卻放大了那種世家子弟式的優雅矜貴,頗有幾分風流倜儻之態。

    杜泠和蕭云鎧各是身淺青色的襴袍,精神抖擻。杜泠唇角帶著三分笑意,揮揮手跟顧念打了個招呼。

    “案子有消息了?”顧念跟年深見過禮,看著衣著整齊神采奕奕的三人,突然有些不祥的預感,這似乎不是只準備聊兩句,告知個消息的模樣。

    “暫時還沒有,不過咱們也可以自己去找點線索,走吧。”年深站起身,拎起旁邊的白色狐裘,大步朝外走去。

    顧念愣了愣,等等,今天不是休沐日么?為啥還要去加班查案?

    然而,面對年深,他慫得根本不敢問,只能擠眉弄眼的給井生使眼色,讓他快給自己去取兔裘,然后乖順地跟在后面出了門。

    殘雪消融,天氣明顯比前一日暖和了許多,春風吹在臉上暖融融的,仿若輕紗拂面,街面上閑逛的人也多起來了。

    年深的坐騎是匹帥氣的白馬,頭細頸高,四腿修長,前天兩次顧念看到這匹馬的時候,都天色已晚,現在看來,它的皮毛在陽光下竟隱隱泛出金色,頗有幾分傳說中的阿哈爾捷金馬的神駿之氣。

    顧念不禁羨慕地看了許久。

    天氣比預想的溫暖得多,沒跑出多遠,顧念就熱得松開了兔裘,他不敢問年深,便小聲的跟杜泠打聽,“咱們去哪兒?”

    “你不是想見墨青么?待會兒就能見到了。”杜泠促狹地勾起唇角,對他挑了挑眉。

    見墨青?顧念瞬間來了精神。老實說,除了懷疑,他對這位名動長安的能工巧匠兼營銷大師也確實挺好奇的。

    “天香樓三樓投壺的那三個人都查過了,兩個死在二十五那天晚上了,還有一個大約是被嚇破了膽,月初搬離了長安,去向不明。”杜泠壓低了聲音,滿是線索斷掉的無奈。

    顧念被他的效率驚呆了,昨天一天咱們不是都在一塊兒么?你什么時候派人去查的?

    “楚娘和婉兒的案子已經分別交接給了萬年縣和長安縣,按理是不需要咱們再查的。麾下的意思是,今天休沐,就隨便查查。畢竟余二郎很可能跟天香樓的案子有關,楚娘那邊的真兇,以及那個價值五千緡的秘密,同樣十分可疑。”

    顧念:………………

    等等,你的意思是說,天香樓的案子是咱們的主業,今天休沐,查別的案子就權當休息了?

    正常人的休息不是這個意思好不好?

    幾人一路打馬奔出金光門,路上車轍印深,坑坑洼洼的,混上殘雪越發泥濘起來。年深等人本就是騎兵出身,自然不當回事,相形之下,顧念走得就有些艱難了,一不小心馬蹄就陷進了深坑,差點將他摔出去。

    千鈞一發之際,幸虧年深伸手抓住了他的衣領。

    顧念驚出了一身冷汗。

    杜泠和年深這才知道,蕭云鎧說他前一天摔下馬什么的,不是虛話,這位的騎馬技術,確實有些差。為了遷就他,眾人不得不減慢了速度。

    半個時辰后,他們終于來到城外數里的一處錦繡莊園。

    那莊園面積頗大,背山臨水,一眼望去,居然看不到盡頭。

    園后直接與山接鄰,松濤似云,綠冠如海,扶疏的枝葉間,一線飛瀑迤邐而落,水霧迷迭。長安城內的積雪已經化得差不多了,這里的松林枝頭卻仍積雪未消,白綠相間,清雅得如同一副山水畫卷。

    山腳的屋宇富麗堂皇,飛閣流丹,廊柱灑金,檐角層層疊翠,氣勢恢宏。

    遠遠就能看到園子高大氣派的烏頭門,旁邊立著塊巨型山石,上書四個大字,碧水松濤。

    松濤別院!

    那豈不就是天香樓的案子里,小世子葉九思上元節用來招待眾人飲宴的地方?

    顧念有些吃驚,沒想到年深帶他們來的居然是這里。

    難道今天不但能見到墨青,還能見到葉九思?

    作者有話說:

    顧念:休假日加班,我是真的會謝~

    備注:關于顧念偶爾會冒出英文的問題,跟大家交流一下我的設定初衷和看法。

    首先是關于顧念這個行為本身的。每個人的行為模式都受自己的成長環境和氛圍影響,顧念同樣有自己的局限。他順風順水被捧著長大的,他的本性是熱情且有些張揚有些任性的(他對年深的‘慫’來自于曾經直面死亡現場后產生的心里陰影)。他聰明,卻未必有多謹慎,或者說他對‘謹慎’的認知和大眾有所偏差。

    姑且不討論一個普通現代人的生活中是否經常說英語的問題,但至少顧念的原生家庭和生活環境并不‘普通’,他爸爸是華國人,他mama是西班牙華裔,兩人之間是英語溝通,顧念跟爸爸和爺爺奶奶說漢語,跟mama、外公外婆是西班牙語和英語混雜,他的日常生活就是三語環境,出國探親加上旅游,一年至少有三分之一的時間生活在國外。

    所以在他的認知里,只是偶爾冒出個nice之類的單詞、口頭禪已經是極為‘漢語化’的環境了。這是他過往生活留在行為里的習慣印跡,一時改不掉。有問就解釋,只是因為他話多而已(^0^)。

    當然,更重要的還是他并沒有體會到‘不融入’的問題。

    說外語詞匯在當時的社會環境里是‘異類’嗎?在設定里并不是。

    本文的歷史環境是架空的,但參考的背景時代是唐朝。唐朝是個什么樣的時代?在文化上極其開放大氣,兼容并包,萬國來朝。

    胡餅、胡服、胡旋舞……胡人文化在大唐的流行元素里占據了半邊江山,胡人在金吾衛里隨處可見,外來宗教紛紛在長安城內安營扎寨,西市等地方充斥著大量胡商胡人酒肆,達官貴人喜歡帶著昆侖奴和新羅婢顯示排場,外國人甚至可以官至宰相和節度使。

    這樣的環境下,作為在政治文化中心生活的長安百姓,生活里本來就充斥著各種外語詞匯,時不時還會接觸到新的,這種文化交流于他們來說是極其常見的狀況。比如來自梵語的【玻璃】、【茉莉】、來自阿拉伯語的【八哥】,【祖母綠】,來自泥婆羅國的【波薐菜】(現在的菠菜),等等都來自音譯,之前寫到的渾羊歿忽,也是少數民族語言的音譯,還有上章迷你小番外提到的饆饠,就是波斯文pilaw音譯的食物名,這個音譯的名字絲毫不影響它在唐朝人的餐桌上盛極一時。

    但是,考慮到閱讀時沉浸在文字里的順暢感,后續我也會注意,盡量用漢字去轉換。總之,我愛這個故事,也希望大家能閱讀愉快~

    第27章

    門口站著兩排穿皮甲的衛士,還有八個專門迎客牽馬的華衣小廝,一派豪奢的王族風范。

    莊門在望,幾人都勒住韁繩緩步而行。

    眼見松濤別院一副開門迎客的架勢,顧念轉頭看向杜泠,明亮的眸子里落下暖陽燦爛的光影,“今天是葉家設宴?”

    某人微微帶點嬰兒肥的臉頰光白可愛,軟乎乎的模樣就像早晨吃得那碗馎饦的面團,杜泠的手指蠢蠢欲動,好不容易才忍住了再掐一把的心思,“嗯,今日是小世子生辰。”

    “生辰?”顧念桃花眼瞪得溜圓,有些窘迫地看著杜泠,怎么不早說?自己連份賀禮都沒帶,太不禮貌了吧。

    看出他的不安,杜泠安撫性的用馬鞭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用擔心,禮物麾下準備好了,咱們幾個今天就是他蹀躞帶上的三個掛件。”

    顧念摸了摸鼻子,也是,就憑葉九思和年深的交情,別說帶三個下屬,就算帶十三個過來吃飯,葉九思估計都不會皺下眉頭。

    “小世子的生辰,定然盡是山珍海味,珍饈玉盤,吹花嚼蕊,百戲如云,你我今日不妨敞開心懷,偷得浮生半日,盡情享受這長安城舉世無雙的春日盛宴。”杜泠遠目別院的璃瓦重檐,露出神往之色。

    我信了你的鬼,剛才不是還信誓旦旦的說是來加班查案的?顧念斜睨了杜泠一眼,“你知道這世上肯定不會發胖的食物是什么嗎?”

    “不會發胖的食物?”

    “老板給你畫的餅。”顧念一字一頓的道,“專騙冤種。”

    “敢說麾下畫餅充饑?”杜泠笑著用馬鞭戳了戳顧念的胳膊。

    我沒說他,是你說的。顧念慌張地看了不遠處的年深一眼,見對方仿佛沒聽見似的,才放下心來。

    “確定墨青會來?”顧念的心思又轉回到墨青這邊。

    杜泠老神在在的用馬鞭輕敲掌心,“放心,肯定會來。墨家的上代家主墨戌二十年前得罪了人,被誣陷欺君,投到獄里眼看就要斬首,墨家娘子帶著一雙年幼的兒女四處奔走,求救無門,最后求到申國公這里。申國公心軟,出面救了墨戌。

    后來墨家向皇帝獻出礦圖,又將女兒送入宮中,才得圣人大悅,墨家也因此變成了官匠之家。

    墨家是個知恩圖報的,至此之后,對葉家事如親長,逢事必到,墨戌去世后,墨青也依然如此。”

    昨天明明也在發愁排隊的事情,今天怎么就對墨家的事情如數家珍了?顧念疑惑地看了眼杜泠,再看到前面身姿挺拔的年深,瞬間了然,事情涉及到葉家,肯定是后來回去聽年深說的。

    旁邊的蕭云鎧嚼著半根rou干,催馬湊近兩步,故意吊人胃口,“還有,你猜墨青在家里行幾?”

    還用猜么,你都這么問了,肯定行四啊。顧念興致缺缺的用手指比劃了個四,墨青會是那個派人殺死楚娘的四郎么?

    “嘖。”碰了一鼻子灰的蕭云鎧無趣地用雙腿一夾馬肚,跨下那匹三花馬便揚起輕泥,徑直跑到了前頭。

    杜泠哈哈大笑。

    年深騎著馬,悠然自若地走在幾人邊上,并不插話,只有馬身綴著的鎏金杏葉一路留下細碎的脆響。

    轉眼間,四人已經來到松濤別院的門口,幾個華衣小廝井然有序地迎上來,殷勤地接過韁繩,在前面牽馬引路。

    進去就是片小公園式的山石花木,樹影崖石錯落有致,移步換景,頗有園林之趣。

    繞過造景走了百余米,才到莊園正門。迎面走來個留著短須管事模樣的中年男子,恭恭敬敬地朝年深施禮。

    幾人翻身下馬,進門就是片巨大的湖泊。

    普通人家,能在院子里修造幾畝閑池水景已是奢侈,眼前的湖泊卻至少有上百畝,大到看不見盡頭,別院的前院和西邊,都被這座湖泊覆蓋了。

    春日暖陽下,千頃碧水徐徐如緞,波光粼粼,晃得人睜不開眼。

    船塢停著幾艘渡湖用的畫舫,桂楫蘭橈,檐角綴著五色香囊,就連船兩側的五兩,羽毛都異常華麗。

    管事正要引著年深等人上前面那艘,蕭云鎧卻連連擺手,表示自己要從湖畔的回廊繞過去。

    從回廊繞過去要遠大概三四倍的路程,而且只能步行,管事有些遲疑,正擔心是否會失禮,年深卻撩起袍角,率先踏上畫舫,“由他去吧。”

    怎么了?昨天弄水渠的時候也沒見他怕水啊?顧念疑惑地看看杜泠。

    暈船。杜泠用口型無聲地揭了蕭云鎧的老底。

    難怪寧肯受累都不坐船,顧念同情地看了眼蕭云鎧的背影。

    葉家的畫舫撐得又快又穩,到岸時,一路忙著欣賞著湖光山色的顧念頗有些春日踏青的感覺,意猶未盡。

    穿過前堂和中堂,管事將他們引向東邊的跨院。

    還沒進門,就聽見陣陣喝彩聲。幾秒之后,眾人眼前出現了個熱鬧的球場,場地兩邊涇渭分明地站著二十幾個人,額上都系著兩指寬的抹額,只是顏色不同,一半紅色,一半黃色,旁邊還圍著不少勁裝家仆。

    場地中間立著兩根粗逾碗口的巨型竹竿,高度約莫有十來米,竹竿中間掛著彩色絲網,中間留著個直徑三十公分左右的孔洞。

    熱火朝天的場景讓顧念驀地想起項古老的運動,蹴鞠。

    他們進去時,一個系著紅色抹額的青年正在喝彩聲中抬腳,將球傳給不遠處另一個同樣戴著紅色抹額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