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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亂世搞基建[穿書] 第21節

    之后生意重新恢復,她的心情也跟著好起來了,練舞也特別勤。尤其最近幾日,一直有貴客出資豐厚的邀她過府,她開心地添置了不少首飾。”琉璃珍惜地摸了摸頭上那支扁頭珠簪,“還送了奴家一件。”

    那支簪子的簪頭是三顆玉米粒大小的米白色珍珠,乍一看并沒有特別顯眼,仔細再看,才會發現底下的簪頭還用累絲盤嵌著寶相花紋,簪身是錘碟規整的鱗片式菱紋,隨著主人的動作會有不同的位置反光,做工極為精致。

    看著那支步搖,顧念猛然想起屋內梳妝臺前被踩壞的另一支金鑲玉步搖。他知道屋頂鞋印上嵌的那個米粒大小的痕跡是什么了,是玉的碎片!

    想通的顧念心情大好,忍不住夸了琉璃頭上的珠簪一句,“挺好看的。”

    “奴家也覺得好看。”琉璃有些驕傲地揚起下巴,“楚娘說,這是墨青親手打造的,光是手工費就要八千文呢。”

    “這么貴?”顧念驚了。

    “墨青可是京城第一工匠大家,普通人想要找他做東西,排隊就得排幾個月呢。”

    這就是這個時代的奢侈品吧?消費被迫降級掙扎在貧困線上的顧念回憶往昔,心里默默流著寬面條淚。

    “月娘和楚娘的關系怎么樣?”

    “只能說普通吧。”琉璃想了一會兒才道,“楚娘喜歡音律和棋藝,月娘更愛舞劍騎馬,她們兩個脾氣不搭,待在一起的時候少,但面子上都過得去。”

    “他們兩個吵過架嗎?”

    琉璃搖了搖頭,“應該是沒有的。”

    “楚娘可有…相好的?”顧念用上了春花剛教給他的那個詞。

    琉璃捏緊了手上的帕子,沒有答話。

    “說。”年深劍眉微橫,‘啪’地一拍桌案,嚇得琉璃和顧念齊齊打了個哆嗦。

    年深無語地看了眼旁邊的小司直,我嚇唬她一句,你跟著害怕什么?

    你光是一臉嚴肅地坐在那里就夠嚇人了好不好!

    顧念擺出無辜臉,裝模作樣地抬手正了正自己的幞頭,借助這個動作定了定神,又對琉璃溫言相勸,“楚娘被殺,究其原因很可能跟錢財或感情有關。你現在隱瞞,可能就是在幫那個殺楚娘的人逃脫罪行。”

    琉璃臉色微白,遲疑地道,“有倒是有一個,不過奴家也不知道是誰。”

    顧念追問,“她沒告訴你?”

    “她只說有個心儀的郎君,以后等時間合適的時候再告訴奴家。”

    “那她總跟你形容過那個人吧?比如長得什么樣,愛穿什么衣服,或者脾氣性格之類的?”

    琉璃搖了搖頭,露出略微有些迷茫的神情,“我只知道最近他們應該經常見面,每次見過,楚娘的心情都會特別好。楚娘只說他是天底下最好的男人,只有他最懂她,也最憐惜她。”

    這么神秘,連最好的閨蜜都不說,她這位心儀的郎君到底是什么人?顧念在紙上畫了個大大的問號。

    顧念請琉璃進去,看看屋內有沒有丟失什么貴重的東西,琉璃看了一圈,表示據她所知,幾件比較貴重的首飾和衣物似乎都沒有少。

    第四個進來的是已經安頓好外面事情的柔娘。她還是之前那身打扮,神色卻黯淡了不少。

    顧念拿出新紙,照例打上編號,詢問她的基本信息。

    【姓名】:柔娘

    【房間】:伽羅

    【年齡】:三十七

    jiejie,你是滿三十減十的么?這個模樣分明只有二十五六歲好吧?聽到柔娘的年齡,顧念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停了好久才接下去,“貫屬何處?”

    他驚訝的表情取悅了柔娘,也讓對方繃緊的神經放松下來,語調輕快了不少,“淮南道永陽縣。”

    “什么時候來的桃花閣?”

    聽到這個問題,柔娘無奈地撥弄了下扇墜上鮮紅的流蘇,“奴家掌管這地方都已經有十幾年了,至于什么時候來的,時間太久,記不清了。”

    年深道,“那說說楚娘吧。”

    “楚娘是奴家掌管桃花閣之前的那一年來的,應該也有十三四年了。她性子執拗,聰明,學什么都有模有樣。后來為了當頭牌,練秋千舞時著實也吃了不少苦頭。”

    “據你所知,她可有什么仇家?” 顧念仔細觀察了她的裙擺和翹頭履,干干凈凈,沒有蹭染上塵土,首先可以排除,躲在房梁上的不是她。

    “老實說,從剛才看到她的尸身開始,奴家就在問自己,到底是誰殺了她。”柔娘握著扇柄的手倏然繃緊,指節微白,“可惜,實在是想不出。”

    顧念不放棄,“她可與什么客人有過沖突?”

    “桃花閣現在的客人,十個里有八個是為她來的,喜歡她還來不及,怎么可能會殺人呢?”

    額上沁出了微汗,顧念便把身上的兔毛軟裘敞開了些,“就沒有求之不得苦苦糾纏有可能因愛生恨的?”

    柔娘手上搖動的團扇頓了頓,遲疑地看了年深一眼。

    年深長眉微抬,泰然自若的道,“有話不妨直說。”

    “若說對楚娘求之不得苦苦糾纏的客人,確實有一個,”柔娘左手食指的指腹輕輕劃過團扇的半截弧邊,“不過,這個人在上元節的時候就已經死在天香樓了。”

    “你是說趙杰?”

    柔娘點了點頭,“楚娘當上都知后,趙家的小郎君來過許多次,每次投簽都不中。有次還大發脾氣,砸了桃花閣的一間雅室。后來奴家只好許諾他,如果他一直不中,上元節楚娘到天香樓點燈的時候,直接送他個進三樓的名額。”

    趙杰就是琉璃提到的那個鬧事的客人?他登上三樓的名額是柔娘給的,那贏得去四樓的名額會不會也是暗箱cao作?顧念隱約覺得自己似乎抓到了什么,筆鋒微停,“你許諾趙杰的這個名額還有誰知道?”

    “這種事情自然不會大張旗鼓,桃花閣里除了奴家和楚娘,基本都不知道。至于趙家的小郎君那邊有沒有跟別人說過,奴家就不清楚了。”

    “當日天香樓三樓比試的是什么?參與比試的共有幾人,除了趙杰還有誰?可有名錄?”

    “三樓比試的是投壺,當時共有十人,每組五人,各取其一。名錄倒真沒有,不過奴家待會兒可以問問當時在三樓主試的嬌奴,未必能記得所有人,但當中若有什么熟客面孔,她應該還能記得。”

    “多謝。趙杰平日過來的時候,可有同行者?”

    雖然不太明白顧念為什么追著趙杰的問題不放,柔娘還是回憶了下,“趙杰這人好面子,愛出風頭,平時的確喜歡呼朋喚友的招呼一幫人一起過來。

    他身邊的人來來回回的,那些只來一兩次的,奴家不太記得了,但尚書令家那位姓盧的小郎君和一個膚色偏黑的青年倒是經常出現。”

    “膚色偏黑的青年?” 盧啟已經死了,顧念只得把希望放在另外那個人身上。

    柔娘用團扇在自己左邊唇角略微偏上的位置比劃了下那顆痣的位置,“那人這里長了顆綠豆大小的黑痣,對了,好像趙家的小郎君都叫他余二郎。”

    “知道他的身份么?”

    “這個倒不太清楚。有些客人喜歡炫耀,有些卻是不愿意透露身份的,他們說咱們就聽著,不說的話,閣里的姑娘也不會隨便打聽,以免犯了客人的忌諱。”柔娘說著說著,突然頓了下,“對了,那個余二郎今天也來了。說起來,自從趙家的小郎君死后,他很久都沒有出現了。 ”

    余二郎今天來了?顧念跟年深對視了下,急切地問道,“什么時候來的?”

    “戌時過后吧,就在你們進門之后沒多久,但是他好像有什么急事,楚娘表演還沒開始的時候就走了。”

    表演還沒結束就走了?難道是繞到外面去下手?不過根據金吾衛提供的消息,案發前離開的兩人里,也有一人姓余……

    “他大約多高,穿的什么顏色的袍子?”

    “他今天穿的是件辰砂色的襴袍,身高,”柔娘回憶了下才用扇子在半空比劃了下,“應該比小郎君你高個兩寸左右。”

    顧念算了算,比自己高兩寸,那就是跟杜泠身高差不多。這么看來,今天的事情余二郎似乎沒有嫌疑了。

    但是真的有這么巧嗎,一個久未出現的客人,今天偏偏跟他們一起出現在桃花閣?為什么總覺得哪里不對勁兒?顧念暗自思忖著,指尖微動,習慣性地轉起了手上的毛筆。

    按照時間來看,余二郎,十有八九就是金吾衛口中離開平康坊的兩人之一,余沉。

    臉上突然一涼,耳邊也傳來‘噗嗤‘的輕笑聲,顧念回過神,發現柔娘已經笑得用團扇掩住了半張臉頰。

    年深也不忍直視地移開了目光。

    顧念疑惑地眨了兩下桃花眼,直到瞥見手上的毛筆才反應過來,他急忙伸手摸了下臉頰,半個指腹都是黑色的墨汁,再看身上,也齊刷刷地甩了一溜墨點。

    顧念:………………

    我可以說這都是智慧的墨點么?

    顧念忙著擦臉的時候,年深單刀直入,“聽說你最近跟楚娘經常吵架?”

    柔娘的笑容半僵在臉上,“少卿不要聽那些姑娘亂嚼舌根,其實都是些小事。”

    “是嗎?”年深面無表情地屈起食指,不緊不慢地叩擊著桌案,繼續給柔娘施加壓力,“你會武,熟悉桃花閣的布局,足以在殺人后輕松全身而退。”

    柔娘的肩膀顫了顫,臉色煞白,惶恐地垂首,“少卿明鑒,奴家雖然會武,但怎么可能會去殺楚娘呢?她好歹也算是奴家親手養大的。”

    “你們都為什么吵起來的?”擦好臉的顧念重新坐正身體,緩解了緊繃的氣氛。

    “她被錢財迷了心竅,這些日子總是私自出去。”柔娘依舊垂著頭,“一行有一行的規矩,她又是都知,這么多人看著,奴家不能讓她壞了規矩。”

    “聽說她想離開桃花閣?”

    柔娘咬了咬嘴唇,臉上現出抹怨色,“她前幾日的確提過想贖身,也問過價格,奴家原本準備以后把桃花閣交給她的,所以當時一生氣就跟她要了五千緡,就想讓她死心。”

    五百萬文?顧念的眉心抽動了下,這是什么人間疾苦,以他現在的月薪,不吃不喝地工作一百多年,才能賺夠幫楚娘贖身的錢。

    但是,這樣看的話,柔娘的殺人動機就幾乎沒有了。畢竟楚娘留在桃花閣可以幫她繼續賺錢,走了的話,一次性拿五百萬文也很賺,無論如何,反而是楚娘活著對她更為有利。

    “月娘跟楚娘的關系怎么樣?”

    “不可能是月娘,她今天表演的時候扭傷了右腳,剛下臺腳就腫得蒸餅似的,這幾天根本著不了地,楚娘表演的時候十一郎還在給她敷藥。”

    居然有這么巧的事?顧念皺了皺眉,年深追問道,“十一郎?”

    “就是剛才奴家剛才叫進來查看楚娘傷勢和死因的那個小廝,他以前在太醫署學過兩年,粗通藥理,閣里人多,難免有些頭疼腦熱的小病,像這種坊門關閉不太方便出去請醫工的時候,就會讓他應急,先搭把手幫忙看看。”

    回想那個黑衣小廝的態度,確實溫和從容,大約醫者都是這種不急不躁的模樣,顧念甚至覺得他的氣質跟秦染有幾分相似。

    “你可知道楚娘心儀之人是誰?”月娘這邊排除了嫌疑,顧念只得把話題換到另外一個人身上。

    這個問題明顯讓柔娘愣了愣,“她喜歡的客人奴家能數上來不少,比如昨天下午邀她過府的曹郡開國侯,前天邀她過府的徐宰相,但她有心儀之人的事,奴家確實不知。”

    顧念嘆了口氣,看來楚娘是真的將那個人藏得很好。

    “桃花閣里除了你和月娘,還有誰會武功?”

    “的確是有一批練劍舞的孩子,但她們都才練幾年,根本不成氣候。”

    柔娘這邊暫時告一段落,顧念正準備讓她把霜兒叫來,柔娘突然拎起裙擺跪了下去,“請年少卿和顧司直務必要幫忙抓住那個殺害楚娘的兇手。”

    “jiejie,你這是做什么?”顧念嚇了一跳,連忙起身繞過桌案去扶她。

    柔娘臉上露出哀戚之色,“不管兩位信或不信,奴家是真的把楚娘當作自己的半個meimei的。”

    送走柔娘,顧念拎著那把銀尺又走進里面的案發現場,一是想看看那根被踩壞的步搖,二是再看看還有沒有別的線索。

    能獲利的競爭對手月娘受傷了,柔娘的動機沒有了,琉璃沒有達成殺人手法的能力,這幾個人目前都能排除出兇手的行列,女扮男裝的可能性幾乎要降為零了。

    那塊原本鑲在步搖上的花鳥玉牌四分五裂,受力點有很多細小的尖銳碎渣。從位置來看,兇手很可能就是踩在那支步搖上的時候,發力擰斷了楚娘的脖子。

    腦內模擬的狀況讓他忍不住又有些代入,不適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再看那些雜亂的足跡,最小的兩種一個只到屏風口,另一個延伸到梳妝臺的角落,應該是屬于那兩個小侍女,蓮兒和霜兒。估計后院到廚房要經過段露天的地方,所以她們的足跡濕痕很重,還夾雜著些許淡淡的泥印。

    坐榻旁留下的足跡窄而細,針腳呈竹葉狀,看得出鞋子的做工明顯比較精細,那是柔娘的。她在門口迎來送往,鞋底難免會粘到雪,但程度有限,所以濕痕較輕,留下的腳印也就不太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