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廣聳聳肩，道：“你不信？那千金昨日剛尋了皮鞭，當(dāng)街沖著定王揚起，若不是她身子弱，估計鞭子已經(jīng)到他臉上了吧。”

    他想了想，又道：“若兩人心中并無情愫，自然不會太過在意男女之防，你和你家中嫡妹在一塊時，會介意碰了她的手而心生旖旎嗎？不過是一方心中有鬼罷了。”

    僉督摸了摸下巴，道：“你說的似乎有幾分道理。”

    張廣喜笑顏開，回頭問寧棲遲，“小侯爺，您說是不是？”

    本是隨意言談，由于寧棲遲神色太清冷，以至場面上都靜了下來，張廣心跳快了幾拍，覺得他這問似乎撞到了哪塊石板上。

    可這，明明與小侯爺沒什么關(guān)系啊。

    眾人凝息，心有些懸著。

    筆墨落紙。

    小侯爺喉間輕泄一聲漫不經(jīng)心的笑，“呵。”

    作者有話說：

    張廣啊，你讓某人破防了

    ——

    架空啊，一些官制大雜燴，勿考究喔～

    第20章 20

    ◎少夫人盡喜歡說些實話◎

    姜予起的自然比寧棲遲要晚一些，她睡得好，早上又聽聞霜露被打發(fā)去了二夫人那里，心情十分愉悅。

    安嬤嬤說今日老夫人身體欠安，不用去請安，她便收拾收拾去了二夫人那，畢竟頭一次做翻新院子這樣的事，她還有很多不懂的地方要請教李氏。

    李氏見她早就列好了章程，又挑好了京中有些名頭的工匠，貨比三家，又算了材料的出支，細(xì)致的陳列起來，一時間竟對她有些刮目相看。

    她驚訝一瞬，接著仔細(xì)看過，說了些不足和需要調(diào)整的地方，最后才把方案敲定了。

    李氏說的口有點干，見姜予推過來的茶水，便耐心對她道：“你把這些事交代給周娘，她會處理好的，你只需監(jiān)工便是。”

    若什么事都要主子cao心，還要管事做什么呢？

    姜予仰首思考片刻，覺得很有道理，“有管事可真好，我要多培養(yǎng)幾個管事。”

    聞言，李氏身側(cè)的丫鬟都有些忍俊不禁。

    姜予起身，正要離去，“多謝二伯母指點，那我便不打擾您了。”

    李氏卻叫住了她，“別急著走，你今日不來尋我，我也要去找你的。”

    李氏信佛，整個屋子都是淡淡的檀木香，聞著讓人心生沉靜，姜予并未起身，一雙水靈靈的眸子帶著些疑惑看向她。

    “兩件事，”她道。

    姜予坐姿端正，乖巧的聽她說話。

    她清了清嗓子，說道：“你與子念成婚已快半月，應(yīng)當(dāng)知曉他還有位姑姑在宮里做貴妃吧？”

    這不是什么稀罕事，凡世家大族，為了鞏固在朝中的地位，都會將女兒送入宮內(nèi)做妃嬪，寧家也不能免俗。

    侯爺?shù)牡臻L姐便是豆蔻年華被送入了宮內(nèi)，至今已有十余年，算不上榮寵萬千，但已然是極顯赫的了。

    “官家并不苛待宮中的妃嬪，子念幼年也經(jīng)常入宮伴駕，此次大婚你這位姑姑也是極為重視的，特意傳了信要你與子念入宮覲見。”

    姜予自然聽說過這位的名頭，她微不可聞的蹙眉，抵著案沿的指尖泛白，須臾后，她輕輕點首。

    長輩要見，并不能推辭。

    李氏想了想，還是道：“過幾日會有宮中的嬤嬤會來教導(dǎo)你禮儀，要好好學(xué)，切不可殿前失儀，貴妃娘娘的性子如今我也不好說，你只需記住，你是我寧家明媒正娶回來的少夫人，謙恭必然不可少，可這氣度也要拿捏住。”

    姜予認(rèn)真看她的眼瞳忽然冒出璀璨的星光來，透出一絲掩飾不住的仰慕，整個人閃閃發(fā)光的望著她，如搗蒜似的點了好幾下頭。

    二夫人能嫁入侯府，靠的不是美貌，而是身后權(quán)重望崇的世家和多年熏陶出的貴門氣質(zhì)。

    被她這樣注視著，李氏不由自主的頓了一下。

    她清咳一聲，“這第二件事，是我想請你幫忙。”

    姜予自問她一直在麻煩李氏，并沒有自己能幫得上她忙的，并不是她不想，而是李氏過于面面俱到，她經(jīng)營侯府多年，手腕不算強(qiáng)橫，但運籌帷幄的本領(lǐng)已經(jīng)浸到了骨子里，并不需要旁人的援手。

    是以，她素日尋到什么好吃的東西，又或是什么新鮮的小玩意，都會帶來博她一笑。

    比起好幾日見不到面的婆婆，姜予跟李氏見得更多。

    她自然應(yīng)承下來。

    李氏嘆息道：“這幾日我要忙著族內(nèi)擴(kuò)建祠堂的事，實在是抽不開身來，這才請你幫忙，你無需擔(dān)心，并不是什么大事。”

    見姜予完全沒有推辭的意思，她心下有些寬慰，“我家謄先從江南游學(xué)回來，這幾日便要趕到上京，本是想尋個清凈的日子去上京之外接應(yīng)他，可偏偏不得閑空，她兩個meimei如今還在私塾讀書，夫子嚴(yán)苛，必不會輕易準(zhǔn)假，可若是喚旁人去我也不放心，思來想去只能來麻煩你了。”

    二房的嫡子寧悸自小便寄居在江南大伯父一家中，名為求學(xué)，實則游山玩水，一手詞曲寫的極好，聽聞傳唱南北。

    隆冬之日，確實要歸家過新年才是。

    “伯母放心。”這么點小事，姜予哪有不點頭的道理，“我一定將小叔妥善的帶回來。”

    她神情鄭重，顯然對李氏交代給她的事十分重視。

    李氏撞進(jìn)她那雙池水般的杏眼里，心底產(chǎn)生了一絲奇異的感受，寧家的孩子都太早慧，無論是子念也好，她的謄先也好，就是兩個女兒也從不給她添麻煩，很多事情都能獨立解決。

    又或許是她掌權(quán)太久，威嚴(yán)太重，總少了幾分普通人家相濡以沫的親近。

    這幾日的相處，其實她是對姜予有幾分好感的，她并不諂媚，也不自怨，時時刻刻都笑著，好似眼前沒有一刻陰霾，在她這種處境下，其實是很難得的。

    所以她才會在那件事上提點她兩句。

    李氏望著她，笑了下， “好，我放心，時候不早了，你也有忙的事，便快回去吧。”

    姜予輕輕點頭，走時想到什么，低下腰彎唇道：“伯母，你年輕的時候一定是個美人吧？”

    不然笑起來怎么這樣好看？她后面半句沒說，有些失禮，便在李氏有些怔神的目光里轉(zhuǎn)身離開。

    屋內(nèi)一陣寂靜。

    月落盯著少夫人的背影消失，再看向自家夫人那張已有細(xì)紋的臉，心想可不是，她們家夫人年輕的時候也是上京絕色呢。

    李氏搖搖頭，唇角笑意卻不減，“這孩子。”

    “少夫人盡喜歡說些實話。”

    月落也笑了笑，老爺逝世，公子不在夫人身邊，少夫人這幾日雖來的勤顯得有些鬧騰，可有個人陪伴，她看得出，夫人是很高興的。

    真希望未來他們家公子要娶的人也能同夫人相處的這樣愉快。

    想到這個，月落忽然有些心悸，她擔(dān)憂道：“不過夫人，您讓少夫人去接二公子，畢竟少夫人美貌，萬一......”

    她不敢再說下去，這種事并不能明說，太違背人倫。

    “謄先的性子我知道。”李氏推開雕窗，望著外邊陰沉沉的天氣，雙眸淡淡，顯然絲毫不擔(dān)心，“他最敬重子念，又怎么會指染他的妻子呢？”

    作者有話說：

    二夫人啊，你的兒子，知人知面不知心

    ——

    謝謝打奧特曼的小怪獸的十瓶營養(yǎng)液，啵啵！

    這章淺淺過渡一下～

    第21章 21

    ◎他應(yīng)當(dāng)與往常一樣，不再在意這些◎

    “子念兄，下值了？要不要去喝一杯？”

    憲臺離東巷很近，官員們點卯后從其路過，時常會上小臺閣上說說閑話，有樂師攜琴，很是雅致。

    樓外寒枝凝霜，細(xì)雨朦朧。路外人聲鼎沸，上京繁華之處，不外乎于此。

    莊衡帶著傘匆匆趕來，他家小侯爺素日并不怎么去這種應(yīng)酬場合，可今日也不知為何，應(yīng)了下來。

    張廣沒想寧棲遲居然會答應(yīng)，心里很是激動，他也不知道今天怎么得罪了小侯爺，一下午都沒討得什么好臉色，想乘著這個機(jī)會多表現(xiàn)表現(xiàn)，咬了牙包了上等雅間，可勁的拍馬屁。

    竹簾墜穗，隨風(fēng)晃動。

    喝了幾杯，寧棲遲手指輕緩轉(zhuǎn)動著酒杯，雨打白窗，熙熙攘攘，下一瞬他擱置下酒杯，萬物無聲。

    他道：“回去了。”

    望著小侯爺?shù)谋秤埃瑥垙V欲哭無淚。

    莊衡趕緊跟上，自覺地去付了銀錢。

    寧棲遲并沒有喝多，只是想借著酒勁理清思緒。

    腳步停頓，他側(cè)身抬手推開閣樓雕窗，車頭馬龍的東巷大街，橫亙著酒樓鐘粹，寒風(fēng)刺面，靈臺清明。

    張廣所言，他不完全茍同。

    他并沒有心生什么歹意，成親以來，他一直與她保持距離。或許是太刻意，才會有所顧忌。

    昨夜親近是逼不得已，他畢竟不是什么寺廟僧侶，能坐懷不亂，六根清凈，他也能恪己守禮，只不過是姜予比他做的更好些。

    他從未想過要娶她，也不想在意她的任何事情，她乖些，在母親面前演好戲，他自會給她好處，錢貨兩清。

    他應(yīng)當(dāng)與往常一樣，不再在意這些。

    風(fēng)摻著寒意，在他俊美的臉上如針尖般的微刺著，卻使得他愈發(fā)感到真切，思緒清明起來。

    卻隔著一道竹簾，聽見交談聲。

    上京官宦子弟也好這種風(fēng)雅場合，交談的多是些雞零狗碎的流言，巧的是，其中還有姜家的二公子姜元仲。

    喝得多了，嘴上的話就越是放得開。

    “謀個清官，你老子做不了主，去找妹夫啊，他爹可是宰執(zhí)，提拔你不是一句話的事？”

    姜元仲聲音猛地拔高，“小侯爺？他清高的不得了，我去求他我是腦子不清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