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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物的新娘 第68節

    她長相甜美,腮頰略圓。這樣一副相貌,如果配上一雙眼尾下垂的圓眼,會顯得幼態、稚嫩,像永遠也長不大的孩子。

    她卻生了一雙長而媚的眼睛,眼尾上挑,中和了整張臉的純稚之氣,顯出一種清麗甜潤的媚態。

    陳側柏每次對上她的眼睛,心臟都會像被鉤了一下。

    不敢看。

    每看一眼,都想抓著她的頭發,牢牢固定住她的腦袋,讓她再也不能移開目光。

    陳側柏知道,這些想法很粗暴,幾近不可理喻。

    所以,總是避開她的視線,或是極力壓抑眼中的狩獵欲。

    秋瑜毫不意外,沒有對上陳側柏的眼睛。

    即使上一秒還在擁吻,他也能極其迅速地從中抽離出來,露出核對實驗數據般冷靜理性的表情。

    ——他非常清楚,這段關系的本質,所以很少在這種時候看她的眼睛。

    視線交匯,就會有相愛的錯覺。

    秋瑜想,不愧是高智商天才,連在情-愛方面,都比她更游刃有余。

    還好她也沒有陷得太深。  秋瑜抓住陳側柏的手,放在自己耳后的接口上。

    接口直連大腦神經,如果有人強行連接她的芯片,往她的腦中灌入大量垃圾數據,她會立刻因神經元燒毀而死去。

    這等于將最脆弱的部位,暴露于他的指掌之下。

    陳側柏手指微動。

    秋瑜歪著腦袋,一雙清透的吊梢眼斜瞅著他,嘴唇一開一合。

    像是在念一個讓人瘋狂的咒語。

    她說,連進來。

    ·

    秋瑜這輩子都不敢再說這三個字了。

    芯片可以調節神經元電活動,刺激多巴胺分泌,模擬出亢奮或欣快的感覺,這就是“芯片共享”的另一種玩法。

    她以為不過是雙倍的多巴胺,沒什么好怕的,誰知……完全不一樣。

    寒冷與火熱。

    明滅閃爍的神經元網絡拓撲圖。

    陳側柏冷峻分明的下顎,上下滑動的喉結。

    擬感,實感。

    她剛從數字化的浪潮中掙脫出來,竭力浮出水面,深吸一口氣,轉瞬間又被真實的溫度凍得微微顫栗。

    她眼神渙散,幾乎要分不清虛擬與現實。

    伸手往上一抓。

    抓住的是,陳側柏冰冷而瘦削的臉頰。

    虛擬世界里,她卻被他側臉的溫度燙得輕叫一聲。

    到最后,秋瑜簡直要咒罵一句,這個玩法究竟是誰開發出來的?

    也太他媽變態了!

    不知過去了多久,秋瑜才從擬感與實感的交替刺-激中回過神來。

    她像剛被人從浪潮里撈出來,頭發汗濕,渾身發抖,連呼吸都不暢。

    她伸出手,下意識想去抓身邊人的手,卻抓了一個空。

    結束的那一刻,陳側柏就離開了。

    毫不留戀。

    即使秋瑜對陳側柏有一百層濾鏡,也有點討厭他這種行為了。

    她扯了一張棉柔巾,一邊擦熱汗,一邊勻呼吸,準備等徹底冷靜下來后去洗澡。

    可能因為現代人的生活的確離不開互聯網,她忍了兩三個小時沒刷網頁,最終還是沒忍住打開了芯片。

    只是看看消息,應該沒事吧,秋瑜想。

    被嬌縱慣了的人,都會有一種心理,認為傷害自己,也會傷害關心自己的人。

    秋瑜作為溫室中的溫室花朵,打開芯片的一瞬間,立刻感到了一種悖逆、傷害陳側柏的快意,樂滋滋地瀏覽起網頁來。

    這時,她收到裴析的語音電話請求。

    秋瑜遲疑了一下,接通。

    “到家了嗎?”裴析含笑的聲音響起。

    秋瑜好笑地說:“肯定到啦。”

    裴析笑了一聲:“現在我們不是面對面了,你可以對我傾訴心事了。你和他到底怎么了?”

    秋瑜不太喜歡跟裴析聊陳側柏,這樣太不尊重陳側柏了。如果陳側柏跟異性朋友在背后談論她,她也會感到極其冒犯,不管說的是好話還是壞話。

    ……但今天,她確實升起了一些傾訴欲。

    要怪就怪,陳側柏冷靜離開的作態,太讓她討厭了。

    討厭到她違背原則,也要跟裴析談論他。

    秋瑜想了想,躡手躡腳下床,關上了微敞的臥室門,又看了看衛生間,確定陳側柏不在主臥后,才做賊似的問道:

    “……我可以問問,你們是怎么看待我和陳側柏的嗎?”

    裴析微妙地停了幾秒:“我可以說真話嗎?”

    “……你說。”

    裴析說:“不看好。”

    意料之中的回答,秋瑜還是忍不住一陣沮喪。

    “當然,這回答有我幾分私心。不過,秋瑜,你可以仔細回憶一下,你是從多少歲開始學投資的呢?你買一件衣服會花多少錢,吃一頓飯會花多少錢,而他成為生物科技的研究員之前,一個月又能花多少錢?”

    “如果不是因為他運氣好,碰巧考上了我們的學校,又碰巧研發出了神經阻斷藥,他這輩子只能通過電視節目接觸你。”

    裴析頓了頓,沉聲說:“秋瑜,說句不好聽的話,他娶你,一方面是為了給自己的升職鋪路;另一方面,很有可能是為了滿足自己骯臟的褻-瀆-欲。”

    “無論以前,還是以后,你都是他可望不可即的存在。我不認為如此明顯的地位差之下,能發展出什么真摯的愛情。”

    秋瑜有些后悔跟裴析傾訴了。

    裴析跟她圈子里大多數人一樣自恃身份,看不起陳側柏這樣出身貧苦的人。

    要不是窮人也懂生物學,秋瑜估計他們恨不得宣揚“上等人”和“下等人”已經出現生-殖隔離的理論。

    秋瑜很不喜歡這樣的作風。

    但她不喜歡的原因很單純,說出來甚至有些可笑。

    ——僅僅因為,適配度測試結束以后,她和陳側柏接吻了。

    這是一種相當微妙的感覺,跟情-愛無關,大概相當于你看完一本書后,再去書里提到過的地方,會生出一種莫名的親近感,認為自己比其他人更加了解這個地方。

    哪怕書里書外的時間線,差了十萬八千里。

    秋瑜就是這樣。

    因為一個吻,她天真地以為,自己比其他人更了解陳側柏。

    秋瑜不想再聊下去,敷衍地嗯嗯兩聲,換了一個話題,又跟裴析聊了幾句,啪地掛斷了語音電話。

    ·

    陳側柏在次臥沖澡。

    原本沒必要換地方,但主臥的氣味組成太復雜了——汗液、淚液、唾液、計生用品,以及她又甜又膩的血腥氣,織成了一張密不透風的巨網,令他額上青筋涌現,不得不轉移陣地。

    沖澡的時候,他必須閉上眼睛,一遍遍地回憶今天做過的實驗,每一個步驟,每一個細節都回憶清楚,才能避免她那雙長而媚的眼睛闖入大腦。

    不然,只需一個模糊的畫面,強到恐怖的狩獵欲和攻擊欲就會再度升起。

    明明他并無多少經歷,閾值卻被拉高到一個可怕的程度。

    普通的過程,完全無法滿足。

    剛才好幾次,他都想掐住她的下頷,迫使她仰頭,露出喉嚨。

    他完全可以這么做。

    她不會知道,他是想低頭咬上去。

    手指甚至不經意般描-摹了一下她頸上的血管。

    這既是對她鮮血的渴求,也是一種狩獵本能。

    就像長了尖喙的鳥類,想要啄;長了利齒的猛獸,想要咬。

    對一些掠食性動物來說,喜歡和討厭,更是會觸發同一種本能——撲咬。

    更何況,他對秋瑜的感情,遠遠不止喜歡。

    更像是一種病態的癡戀。

    他知道,如果讓秋瑜自己評價自己,決不會給出“單純”的評價。

    但她就是非常單純。

    在她看來,只要看過很多書,去過很多地方,親自進過快要被有毒的河水淹沒的貧民區,就算見多識廣。

    她天真到不懂“看得多”不等于“經歷得多”的道理。

    書上的文字,畢竟只是文字,哪怕揭露了血淋淋的現實,也不是看得見、摸得著的現實;

    去過某些地方的知名景點,只等于你到過那里,并不等于“成熟”與“世故”。

    所以,她完全不知道,她要去那個快要被有毒河水淹沒的貧民區時,不到十分鐘的時間里,那地區就被當地政府的警衛提前清理了一遍。

    掃雷,機械警犬地毯式搜索,清繳所有自制武器;身強體壯的人,無論男女無論年齡,全部趕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