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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言情小說 - 【古風百合】樓蘭抄在線閱讀 - 【第二十一章:相生剋】

【第二十一章:相生剋】

    預定了今夜子時末出發,離開茶樓后大家也就各自分散,煙渚道欲于城里探些情報,便拉著我來到了這城中較為熱鬧的街道上,任光本也欲跟著來,卻遭江煙渚給打發了走,說甚么要他去城里尋那甚么……甚么的草藥,而他許是聽師傅的話慣了,一口答應便不知跑哪兒去。

    ?煙渚,瞧你說的忒罕見似的,你方才可託任光去尋了些甚么藥草??行于人潮擁擠的熱鬧街上,我好奇問道,而江煙渚面上綻著笑容,似是心情挺好的模樣,她左顧右盼著兩旁店舖和小販,邊道:?半夏三跳草、豌豆七、接骨丹……嗯……總之就是些活血祛淤,鎮痛解熱、克毒制寒……?

    ?行了、行了,就當我沒問。?我對于醫藥之諸事情,除去簡易包扎之外,恐怕是一竅不通,她光是這般說著,我不禁都給聽糊涂了。

    ?抱歉打攪掌柜,近來暴雨一事,您可有何聽聞??

    ?姑娘你非本地人罷,這暴雨啊,僅下在夜里,既可充沛水源,白日又不妨我們生意,定是那神龍顯靈帶來的福澤!?

    隨江煙渚進入各家店舖,然她只顧著逛里頭東西,我則忙著挨個問詢店舖掌柜,可得到的回答皆與客棧掌柜大同小異,盡是些沒甚么幫助的瑣碎事兒,不過這一輪問下來,城里人們大都受惠于這暴雨,畢竟乾燥地區乏水源……倘若我們當真解決了這事兒,不再下雨,豈非毀了人民福愿?

    ?煙渚,你且認為是這人民福愿重要,還是事實真相更要緊些??我心里頭矛盾相向,可又不知該如何是好,索性便問了江煙渚意見,她正翻著掛于墻上的絹布挑選,隨口道:?我明白你心思,然有些事兒即便真相如何殘酷,也要痛下心割捨,這雨本不屬自然,便要令其回歸正道才是。?

    確是如此……然這般要我親手毀滅他人美夢,我心中仍存有許多芥蒂,況這暴雨帶來的水,可為整個城內多少人民帶來福澤?

    ?清泉圣人,莫要再死腦筋的想著甚么人民福祉了,我們并非君王,更非圣賢,能做些甚么,你自是明白。?她凝著正經面容和我說了這些,隨后取了綑絹布轉頭道:?掌柜,麻煩替我包起來。?

    我忙著問線索和于心中矛盾交戰,這傢伙卻也不間著的忙于採購,瞧她懷里抱了個裝滿戰利品的包裹,我實在無奈,可又莫名的生不著她氣……這可先氣死自己啦。

    ?這街上人潮雖多,可卻問不出甚么有用情報,你且說這下如何??看著一排排的小販,賣些吃食玩物,要不便是瓷盤翠玉之諸寶物,不禁令我憶起了銅里街景。

    說來這時光過的倒是挺快,距上回于銅里時已過了近半載,也是我失了記憶后的原點,那時甚么也憶不起,自己名姓、年齡、身世,所有過去就如同白紙,盡是一片空白,徬徨之下,所幸遇見了何暮,因而又認識了江煙渚,即便是個身分不清明的陌生之人,仍愿意這般幫助我,他們師徒倆實在于我有諸多恩情。

    ?讓開!讓開!?街頭突然一陣sao動,一個矮小身影朝我們這兒衝鋒而來,一路撞上了許多人,連我也被碰了個著,我隨著那方向瞧去,卻見那人嘴上竟咬了把匕首,我心覺不大對勁,往懷里一觸……不見了……?

    ?你贈我的那塊玉……。?這話還未說完,江煙渚早已不見人影,朝前方人流中飛身而去,我趕緊追了上前,不料在人群圍觀之中,只見一個十來初歲的少年被江煙渚給捉個正著,連嘴上的匕首也被她給奪了過去,在手中把玩一番。

    ?放開我!快給我放開!?少年扭動身子試圖掙脫,卻逃不出由背后扣牢住他的江煙渚手里:?小鬼,把東西還了,我自是會放你。?

    ?煙渚,莫要這般,他還只是個孩子。?我上前去勸阻,可她不滿道:?竊人東西便有罪,況這孩子還帶把刀,可危險呢!啊!喂!臭小鬼!給我站住!?

    趁著江煙渚同我說話時,那少年一溜煙就給跑了,瞧江煙渚那副氣急敗壞模樣,恐怕給竊走了甚么貴重東西。

    就這般你追我躲的跑了大半個城,終于在偏郊處將那少年給逼至了胡同路。

    ?小鬼,東西還來jiejie我便不與你計較。?江煙渚耍著手里奪來的那柄匕首,面上雖掛著笑容,可卻是語帶威脅,看得我直是無奈,上前去解圍:?可否將東西還予我們??

    ?哼,還甚么東西??那少年撇開頭,一副不屑的樣子,卻被江煙渚再度制伏了住:?臭小鬼少裝蒜啦,你竊走了我倆東西以為我不知曉?再不還來,當心我捉你去給爹娘請罪!?

    ?少囉嗦!別提那些傢伙!?那少年許是被觸怒的憤而大吼了聲,隨后低著頭默默說了句:?東西還你們行,不過得先幫我件事。?

    ?竟敢談條件?好,你倒是說來聽聽。?江煙渚插著雙手,嘴角微微揚起,然那笑容卻帶著不耐煩的感覺。

    ?我要你們幫我尋人。?

    ?尋人?尋甚么人??江煙渚問著,可那少年低著頭不愿多談,只淺淺道:?別問那么多,你們只管……啊!?

    他話才說了一半,江煙渚似是抓準了時機快手一撈,將他藏于身上的兩個殷紅色小布袋給奪了回來,他驚呼一聲,急的罵道:?卑鄙!太卑鄙了!?

    ?作賊喊捉賊呀?小子,你喚作甚么??江煙渚輕拋著兩個布袋,一派得瑟的表情問,那少年不甘心的咬牙瞪著眼,而后面上帶著些落寞,哼了聲便欲轉過身離開。

    ?說罷,我會幫你的。?我這話一出,他果真動搖的頓住了步伐,我跟著道:?你爹娘……遇上了甚么事罷??

    我走近他面前,蹲下身摸摸他的頭:?我會幫助你的,說出來心里也好受些,你喚作甚么??

    江煙渚愣愣的站在一旁蹙眉看著,插著手不發一語。

    ?我……我叫作孫鞅。?

    這十來初歲的少年喚作孫鞅,稚氣外表下,性格卻比起同齡的孩童要成熟的多,而至街上竊盜一策,僅是為了尋找身手不凡,足以幫助他的人,據他所述,約莫半月之前,他身為醫者的雙親欲要去採藥草,卻遲遲無有歸來,恐怕遇著了暴雨而受困于山中,前日同是下著暴雨的夜里,孫鞅獨個冒險上山去,卻意外目睹了驚人事情……。

    ?是怪物……很可怕,很可怕,爹娘他們……會不會……嗚……嗚嗚……。?憶起了當日所見情景,心里頭仍馀悸猶存,同時也擔憂著雙親是否已遭遇了危險,孫鞅不禁害怕的哭了起來,這才有了些十歲孩兒該有的樣子,我心疼的摸摸他的頭,微微笑安慰道:?放心,我答應過會幫助你的。?

    『我會幫助你的,莫要再哭了。』

    『嗚……嗯……。』

    腦海中忽地浮現的,是個明顯別于以往憶中所見的女孩兒,似是我也曾如現下這般答應過那孩子,而她,又是甚么人呢……?

    將孫鞅給送回了宅,天色也漸漸陷入一片橙紅,我和江煙渚欲至客棧同眾人會合去用晚膳,沿途中,她將那裝了塊玉的殷紅色布袋還予了我,我道謝接過,好奇一問:?你方才竟是給他竊走了甚么?怎的那般動氣。?

    方才和孫鞅對質時,她口氣一個勁的衝,平生不易動怒的好脾氣,不料竟這般輕易的破了功,不知是氣在何處。

    ?雖僅是塊玉,可畢竟費了好些功夫才得來,豈能這般輕易的給竊走了。?她淡然微笑道,這話顯是扯謊,其中定是有何隱情,然她不愿說,我便也不過問,就如同以往一般,任那煙霧漸形濃烈,任那謎團越發神秘。

    ?煙渚姑娘!清泉姑娘!?任光不知由哪兒冒出,一見我們便歡喜的跑來,他搔搔頭道:?煙渚姑娘,你託在下尋的草藥大致是湊齊了,可在下至整個城里的藥鋪問了個遍,那半夏草似是斷了好一陣子貨源了。?

    我不以為意,江煙渚滿意的揚起嘴角,向我解釋道:?半夏草僅生長于山腰處,而這附近的高山,便只有西方那座。?

    ?這般說來……,可他們若白日上山,也遇不著暴雨,為何還……??我思忖著孫鞅的爹娘上山遇難一事,可怎的想來也不大對,江煙渚這才補充道:?如同那農作逢時節的採收一般,採藥也需適時,每種藥草皆有它適當的摘採時機,才得保全藥效和新鮮,而這半夏草,便是于夜半時分。?

    這下事情可明朗了些,也更是確信了那西方山上定有甚么危險存在,待我們去一探究竟,也得替孫鞅尋回下落不明的雙親。

    ?清泉姐不飲酒??晚膳過后,眾人于客棧大廳飲酒談天,我不大喜這酒的氣味,自個泡著茶葉來,而聶風見狀便問了我,我道:?是,你們只管喝罷。?

    ?咦?原來清泉姑娘不沾酒的??任光乾飲一盞,面上都有些醺紅,還接著又斟了幾回,恐怕過去不曾這般暢快飲酒,現下同眾人把酒言歡,自是樂的愉快。

    聶風和聶雨姐妹倆飲起酒來十分的穩,那酒一盞接著一盞,不消多時便空了一壇子,瞧她們仍這般面不紅氣不喘的,定是酒量甚好。

    ?清泉姑娘,眾人把酒言歡,獨缺你一人怎行。?白蒼宇遞了盞清酒予我,我推辭不得,端著那半盞酒,上頭反映著我遲疑的面容,浮浮晃動,而這酒盞忽地被奪了走,竟是被江煙渚拿起一口飲盡:?她不沾酒,就別勉強。?

    她面上帶著淺淺微笑,然眼神卻隱隱透露著狠勁的瞪著白蒼宇,可他也不以為意的微微笑,又端起酒淺飲幾口。

    ?說來,你們倆怎這般不約而同的以臉示眾,莫不是早串好啦??聶雨指著我和任光說道,而聶風也接著她說:?任公子不出所料,相貌堂堂,實在君子之相。?

    ?不敢當,風姑娘您過獎。?任光君子般禮貌的抱拳答謝,面上藏不住那喜孜孜的得意笑容,而聶風目光瞥向了我,道:?清泉姐你這雙眼眸,當真很是特別。?

    ?果然,很是古怪罷??我無奈的搔搔頭,欲想取出那絲巾布系回面上,卻被江煙渚給制止,她向我微微笑,一面將手輕觸著我昨夜系了絲巾的手背上,惹的我腦子直發燙。

    ?赤與青,如同水火,二者相生相剋,于此相容,倒也是一大佳景,好看。?一旁白蒼宇也微微笑道,他這番比喻很是新奇,卻也令我聽的不由得有些害臊。

    ?白公子形容的直是絕妙,嗯……?此比喻亦可用于清泉姐和煙渚姑娘身上呢。?聶風滿面春風的和氣笑容,卻帶來了場面一時的沉寂,她瞧了瞧周圍沉默的我們,似是無有覺察自個說了些甚么,不解的低聲一問:?諸位……??

    ?今夜還有得忙,各位儘早就寢罷。?聶風那段話,除去滿臉欣喜笑容的江煙渚,我自個聽的略有尷尬,而任光面上有些震驚,輕蹙著眉頭微微笑,至于其馀二人不知怎的,臉色也不大平常,眾人皆不發一語,那場面便這般僵著陷入沉默,直至江煙渚打個圓場才瓦解。

    ?你還在想方才的事兒??回到了房里,我正對著坐于窗臺前,觀賞著外頭明月,那薄云始終無有飄動,風也是這般靜靜的,我卻無法同它們一般沉靜,江煙渚見我嘆著氣,跟著坐于我一旁問。

    ?不,只是發會愣罷了。?我的是在望著景色發楞,可經她一提起,不得又想起了方才事,風姑娘總不經意的提起些敏感話題,雖能明白她是無心,這般少根筋似的,久了也覺得有些傻的可愛,不過方才那話竟得來這番反應,倒也是新奇,我和任光便罷了,而那白公子和雨姑娘不知為何也不接話,面上神情也有些微古怪,似是無奈、為難的感覺……?

    ?赤與青,如同水火,二者相生相剋……。?江煙渚復誦著白蒼宇說過的話,同時傾著身子倚靠于我肩上,我怔個住,只聽她輕笑著道:?我倆,竟是相生,亦或相剋呢??

    柔順清香的長長烏發,倚靠著我肩頭的微微溫度,還帶了絲淺淺酒香,我依戀許久的輕柔身姿,現下這般緊依著觸手可及,可我心底清楚明白,此刻,我選擇放手,因著這分溫暖,并非為我所屬……。

    ?相生相剋,豈能用來形容血rou之軀,況我倆不若友人之情,何以談得甚么相生相剋??我輕推開她,站起身走向床榻邊:?晚了,睡會罷。?

    我自個于床榻上闔著眼躺了會,一旁才傳來輕微擾動,感覺到她緩緩鑽入布衾中,我心頭有些抑鬱不忍,很是痛苦難耐,耳邊卻依稀聽得她輕聲呢喃了句:?嗯……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