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問道：“學業(yè)上有沒有困難？”

    這學期開始，盛景直接跳級上了大三，盛河川擔心她學習跟不上。

    “沒什么困難。”盛景道。

    “方毅呢？”

    “他也沒問題。”

    說起這個盛景就佩服方毅：“他還有時間組織活動，今年還被推舉為了學生會主席。”

    “哈哈，那小子還挺厲害。”盛河川笑道，“他們爺兒倆在軍區(qū)大院過得還不錯，這挺好。”

    盛景看了盛河川一眼：“那可有您一份功勞。”

    她可知道，方老爺子搬去軍區(qū)大院之前和之后，多次跟盛河川見面。對于方七如何在軍區(qū)大院給孫子爭臉面，對付柳茹，想來盛河川在背后出了不少主意。

    過年期間軍區(qū)大院的人看方毅出出進進都很有禮貌，又知道他是自己考上的華清大學，跟方旭澤那個工農(nóng)兵大學一對比，大家就沒口子夸獎他。

    而等大家從方老爺子嘴里知道方毅是跟方旭澤同一年高中畢業(yè)，他沒被推薦上大學，而是去工作后，方勇剛背后又被人說糊涂，柳茹母子更是鬧了個大沒臉。

    等過完后上學后，知道方毅一下子從大一跳到了大三，軍區(qū)大院對他的評價就更高了，方勇剛和柳茹母子的名聲又差了一層。

    第二天是周一，盛景吃過早餐后推著自行車出門，騎車到路口時忽然聽到身后有人喊她，她轉(zhuǎn)頭一看，竟然是杜少華，杜少華身邊的人則是方旭澤。

    杜少華騎著車趕上來，笑道：“我原就聽少薇說你住在城西，沒想到就遇到了你。”

    杜少華這人沒什么城府，人又很熱情。因為杜少薇與盛景交好，他在學校遇到盛景時總會很熱情地打招呼。有次看到盛景做值日提水，他還幫了一把。

    盛景就好奇地問道：“你們怎么在這兒？”

    “我跟方旭澤現(xiàn)在是學校、實習單位兩邊跑，住在學校出進不方便。所以就在這合租了個房子，打算先混過這兩三個月。”

    “可軍區(qū)大院那么近，上下班不是很方便嗎？”盛景對這理由表示懷疑，“學校這邊，要來的時間不多吧？”

    1979年5月，國家經(jīng)委等部門選擇鋼鐵公司等8家企業(yè)進行擴大自主權(quán)試點。1979年7月13日□□下達了《關(guān)于擴大國營工業(yè)企業(yè)經(jīng)營管理自主權(quán)的若干規(guī)定》等5個改革管理體制的文件。首都鋼鐵公司就是國家準備改制的企業(yè)之一。

    所以今年華清的經(jīng)管系學生，大部分都去了首鋼實習。

    首鋼現(xiàn)在還在石景山區(qū)南部，2008年奧運會后才搬遷到了唐山。而軍區(qū)大院也在石景山區(qū)，就在首鋼的附近。

    杜少華嘆了口氣：“主要還是不想受爸媽管束。”

    一直沒說話的方旭澤忽然問盛景：“你怎么住在這兒？國家城市建設(shè)總局應該不缺房子吧？”

    1979年3月12日，國家批準成立國家城市建設(shè)總局，盛河川由國家基本建設(shè)委員會任主任變成了建設(shè)局局長。

    盛景盡管不喜歡方旭澤，但彼此之間沒矛盾，她也不好沒禮貌。

    她嘆了口氣道：“誰說不缺房子的？地主家也沒有余糧啊。”

    杜少華“哈哈”笑了起來。方旭澤也笑了，看向盛景的目光有些深邃。

    三人東拉西扯地到了學校，放好自行車后還一起上了樓。

    這些年經(jīng)營系每年只招一個班，大三和大四是在一層樓上。三人一直到教室門口才分開。

    中午放學后盛景找到方毅，問他：“方旭澤怎么搬出來了？”

    “他和柳茹在軍區(qū)大院里被人議論，覺得沒面子，就竄掇著杜少華一起出去租房子住。而且自從我跟爺爺搬進去，方旭澤就很不自在。”方毅道。

    他看向盛景：“他們怎么跟你一起上樓？難道他們也住在城西？”

    “對。”盛景把杜少華說的理由說了一遍，又問，“方旭澤的工作有著落了嗎？”

    “據(jù)我所知是沒有。”方毅假期在經(jīng)委上班，跟那里的人混熟了，消息還算靈通，“許多人平反回原單位上班，今年經(jīng)委并不缺人。”

    盛景點點頭。

    方旭澤去不了經(jīng)委，對方毅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雖說方毅和方旭澤不是親親的兩兄弟，但總是一個戶口本上的人。一個國家部委單位，不可能一兩年內(nèi)連續(xù)要兄弟兩人。衙門又不是方家開的。如果方旭澤今天去了經(jīng)委，那方毅畢業(yè)后要再想進經(jīng)委就難了。

    她又問：“留學生的名單定了嗎？”

    這個問題，盛河川問過她，她表示不想占用公派留學名額后，盛河川就沒關(guān)注這方面的消息。所以盛景并不清楚。

    “沒定。到底派多少人出去都還沒定。”方毅道，“希望能拖一拖，最好在咱們畢業(yè)后再定。”

    對于杜少華和方旭澤在城西租房子住的事，盛景也沒太在意，因此在宿舍樓遇到杜少薇，她也沒問及此事。

    沒想到周六她回家的時候，又在校門口遇上了兩人。于是在杜少華的熱情招呼下，她便又與兩人同行回了城西。

    “你明天晚上去學校還是后天早上去？”分開的時候杜少華問道，“現(xiàn)在城里治安不好。如果咱們出發(fā)的時間一樣，那不如一起去學校，也好有個照應。”

    盛景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搖頭道：“我不確定。如果我爺爺在家，我就周一早上去；如果他忙得不回家，我就周六晚上去。我去得早，天還沒黑，不會有事的。你們走你們的就好。”

    “那行。”杜少華爽快點頭，又道，“少薇跟你玩得好，我看你就跟看少薇一樣。如果有什么幫忙的，你盡管開口，我就住在……”

    他把地址說了一遍，就揮手道：“走了啊，有事找我。回見。”

    “回見。”

    盛景見一向冷著一張臉的方旭澤對自己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還揮了揮手，她滿臉狐疑地看了兩人一會兒，這才轉(zhuǎn)身回了家。

    作者有話說：

    注：來自度娘資料

    第120章

    ◎盛茹慧回來了◎

    四月份傳來的盛茹慧的消息, 到六月底盛景考完最后一科，就接到了盛河川的電話, 說盛茹慧回來了。讓她趕緊去魚藻臺國賓館會面。

    盛景回宿舍換了一身衣服, 騎著自行車就出去了。

    剛出校門，她就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身后響起：“盛景。”

    盛景轉(zhuǎn)頭看去，就見方旭澤騎著自行車從后面追來。

    “還沒放學, 你這是要去哪兒？”他熟稔地問道。

    這段時間時常路上相遇，再結(jié)伴同行，他跟盛景已經(jīng)算是熟人了。雖然盛景對他和杜少華的態(tài)度說不上熱絡(luò)。

    “有點私事。”盛景不冷不淡地說著。

    想起這段時間頻頻遇上他和杜少華, 今天杜少華還不在, 她實在沒忍住，好奇地問道：“你們不忙嗎？我怎么總遇見你們？”

    方旭澤精致的面龐浮現(xiàn)出一個溫柔的笑容：“這段時間忙著寫論文，寫論文要查資料, 所以跑學校跑得勤快些。首鋼那邊也不要我們做什么, 就是做調(diào)研。所以比較自由。”

    不等盛景說話，他緊接著問道：“我聽說你跳級讀大三了？厲害啊，真不愧是高考狀元。這么算來，明年你就畢業(yè)了。想好畢業(yè)后去哪上班了嗎？”

    盛景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這段時間雖然同路，但還是杜少華跟她聊天的多。方旭澤生性冷淡，不大愛說話，只是偶爾插句嘴, 既不熱絡(luò)也不冷淡，所以盛景就算心里有疑惑，也覺得是自己疑心太重。

    這會兒違和感就越發(fā)強了。

    她道：“現(xiàn)在還沒想好，我想考研究生。要是考上還得再讀幾年書。”

    “考研？”方旭澤十分意外, 眼里精光一閃, 臉上的笑容越發(fā)燦爛了。

    “像你這樣讀書厲害的人, 就應該繼續(xù)做學問。讀了研究生后可以留校任教嘛。現(xiàn)在雖然平反了，但很多老師都沒法再回到教學崗位上工作，學校很缺老師。”

    盛景笑了笑：“看看吧。還早呢，計劃不如變化快，幾年后還不知道什么情況呢，打算再多也是白搭。”

    “那倒是。”方旭澤笑了起來。

    他轉(zhuǎn)過頭來，張嘴還想說什么，盛景卻搶先問道：“你現(xiàn)在要去哪兒？”

    方旭澤揣摩著盛景要去的地方。

    這會兒是周四的下午四點半鐘過點。按學校大三學生的教學計劃安排，下午第七節(jié) 有時候會上課，大部分是自習。

    而華清大學的學生學習十分自覺。就算是自習課，他們也會在教室里學習，或是去圖書館。一般來說不會往外跑。

    現(xiàn)在盛景騎著自行車匆匆往外跑，有可能是家里有事，急著回去。

    他道：“回城西。”

    “那我跟你不同路。”盛景微笑道，“我要去國賓館一趟。”

    方旭澤十分訝異：“去國賓館做什么？”

    盛景搖頭：“不清楚，我爺爺叫我去一趟。”說著她揮手，將車頭往旁邊的路一拐：“我往這邊去了，再見。”

    方旭澤騎車的速度慢了下來，望著盛景遠去的背影，眼眸明明滅滅不知道在想什么。

    過了好一會兒，他車頭一拐，往軍區(qū)大院去了。

    方毅明面上是搬過到軍區(qū)大院住了，但也是周六晚上回來一趟，陪老爺子吃個晚飯，周日再吃個早餐，早餐過后他就又回學校了，在軍區(qū)大院小樓住的時間并不多。

    方七性格好，也見多識廣，跟什么人都能聊得來，很快就在大院里找到幾個談得來的老頭兒，白天約著一起去釣魚，吃過晚飯后就侃大山，有時候又約著下棋，很是自得其樂，并不常在家里呆著。

    今天他也不在家，出去釣魚去了。

    柳茹下班回來，看到兒子的房門開著，探頭問了一句：“小澤，你回來了？”

    方旭澤答應了一聲。

    柳茹趕緊把手提包放到臥室里，轉(zhuǎn)身去了方旭澤房里。

    “進展如何？”她問道。

    方旭澤搖搖頭：“沒什么進展。算是從陌生到點頭之交的程度吧。”

    “你可得抓緊了。”柳茹嘆了口氣，“你這工作實在不好安排。我找了好多關(guān)系，都說經(jīng)委不要人。人人都說，要是去年前年，想要進去不難。可今年大平反，很多下放的人都回來上班了，機關(guān)單位人滿為患。今年明年都難安排。”

    其實實際情況她沒跟兒子說。

    各大機關(guān)單位前些年進了不少工農(nóng)兵大學生，大部分都是樣子貨，鬧出了不少事。否則也不會四人集團一倒，大家就嚷嚷著要恢復高考，實在是工農(nóng)兵大學生不中用。

    現(xiàn)在有了高考進去的真材實料的大學生，除非是那種特別缺人的單位，否則大家都寧愿等上幾年，也不愿意再要工農(nóng)兵大學生。

    所以單位不缺人是一個原因，另一個原因就是人家嫌棄工農(nóng)兵大學生。

    看到方旭澤低著頭沒說話，她又安慰道：“你先去別的單位呆兩年。你有能力，要做出成績不難。現(xiàn)在首鋼不是在搞改制嗎？你去首鋼，參與改制，再寫幾篇文章。只要做出了成績，想調(diào)到經(jīng)委并不難。”

    她看了門外一眼，壓低了聲音：“方毅要是老老實實升上去，等他畢業(yè)的時候沒準還能進經(jīng)委。可他偏要彰顯自己的能耐，選擇跳級。經(jīng)委人滿，明年他想進經(jīng)委也進不去。你先他一步挑個好單位，做出成績，搶先一步調(diào)到經(jīng)委，那他一輩子就比不上你了。”

    說到這里她眼里閃地一抹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