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會不愿意，你能留下來，母親自然很高興。”

    “樓嬤嬤，你去收拾一下大小姐的閨房……”

    “母親，我想住在二meimei的房中。”云老夫人話還未說完，便被云氏打斷了。

    但云老夫人只是稍微愣神，便很快反應了過來。“你便派人去收拾二姑娘的住處。”

    “老奴這就安排。”

    “祖母，冰玉也想和嬤嬤一同去幫姑姑收拾屋子，讓姑姑晚上住的舒適些。”

    “好孩子，有心了。你去吧。”

    冰玉行了禮就隨著樓嬤嬤出去了。

    云老夫人又回頭對云氏道：“是母親思慮不周了，這偌大的云府現在就這幾個人。你閨閣時期又喜安靜，因此你的閨房位置就遠了些。倒是容兒喜歡熱鬧。她的院子倒是離我這里近些。”

    這當然不是云氏，不愿住自己之前小院的原因。她只是不想在看見那些，讓自己能想到過去的東西。在云氏打斷母親說話的時候，云老夫人自然也想到了，只是她們兩人都心照不宣，誰都不會說破。

    “這些年可苦了你了，只是老侯爺這突然一走，你在府中可要萬事謹慎了。”云老夫人也明白云氏現在的處境，她知道以云氏的性子，必然不甘心讓弘文屈居人下。

    “母親說的什么話，侯爺是我想嫁的人，我怎會覺得苦呢？就算現在侯爺走了，可我還有弘文。”云氏不想讓任何人同情自己，包括她的母親。

    “你知道你還有個兒子就好，我只是想告訴你，做事要留些余地，切勿將事情做的太絕了。”云氏明白母親是意有所指，只是她現在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我知道你也有你的苦衷，只是我希望你明白哪些事可為，哪些事不可為。”

    “母親這是在教訓我嗎？”

    “我只是在提醒你，冰玉是個善良的孩子，我知道改變不了你們的想法，只是希望，你日后能念在冰玉是你的女兒的份上，能對她照顧一二。至于容妃那里，我自然是指望不上她。”云老夫人這次說到二女兒，沒有向往常那般稱呼容兒，而是喚作容妃，是因為她明白，進了后宮，哪有什么親情可言。

    第六十八章 暗流涌動

    不知不覺間，外面已然夜幕低垂，隱隱約約間還能聽到幾聲蟲鳴之聲。

    院外傳來了輕輕的腳步聲，隨著簾子的響動，樓嬤嬤和冰玉走了進來。

    “祖母，姑姑，房間都已收拾妥當了。”

    “好好好，你做事祖母放心。”云老夫人慈愛的拍了拍冰玉白皙的手。

    “姑娘可真是細心，生怕這夏日，夜間會有蚊蟲進房間。因此，先是用艾草將整個房間熏了一遍，又將老夫人上次送給姑娘的，梨花清冰綃纏枝寶羅帳子掛上了，還在帳子上掛了一個香囊，里面的藥草都是有驅蚊功效的。”樓嬤嬤笑盈盈的說道。

    “你真是有心了。”云氏柔聲說道，她心中倒真的是有一些觸動。突然間她就想到了自己兒子弘文，弘文可從未如此細心體貼的照顧過她。

    “聽你這么說，我倒真是想去看看了。”云老夫人笑言道，說著她便站了起來。

    冰玉看到，趕忙便上前一步扶住云老夫人的手臂，樓嬤嬤在云老夫人另一側，三人便向院外走去。云氏和姜嬤嬤緊隨其后。

    院子的走廊下已經懸掛起了燈籠。

    有兩個丫鬟各提著一盞琉璃彩穗燈在前面引路。

    月色如水，不時有涼風徐徐吹來，幾人踏著月色緩步往容妃未出閣時住的秋瀾軒走去。

    云氏之前無數次的走過這條路，可都從未仔細留意這園中的景致。此時在看，倒是別有一番意味。

    “夫人留意腳下。”

    云氏聽到樓嬤嬤的提醒，才看到她們將要走過一個小拱橋。

    這個拱橋之前是沒有的，想是后來才修建的。從這個拱橋去秋瀾軒倒是不用繞路，很快就到了。

    能看出來，這個院子經常是有人打掃的，毫無荒敗之相。

    幾人走進了廂房，里面收拾的果然很干凈。還有一股淡淡的艾草之味。

    房中間擺放著一個紅木嵌石面螺細圓桌，桌上放著一套描梅紫砂茶具。

    云氏掀起月門上掛著的珠簾走入內室，看到靠東面放了一個紫檀水滴雕花拔步床，上面懸掛著一頂紗帳，臨窗靠南則放著一個黑漆彩繪長方案，上面的琉璃花樽里插著幾株盛開的白蘭花，靠北面則放著一個朱漆雕填描金花卉紋架格。房間內的布置都和自己印象當中的一樣。

    云氏想到自己的閨房，應該也和她離開時的一樣吧。

    “夜深了，你也早些歇息吧。”云老夫人慈愛的看著云氏，溫和的說道。

    云氏點了點頭。她和姜嬤嬤將母親又送到了院外方才回去。

    看著冰玉扶著走路顫顫巍巍的母親，云氏的心中涌起了一絲憐憫。

    “冰玉，你今夜給祖母作伴，好不好？”

    冰玉如此聰慧之人，當然明白祖母是有話要和自己說，當即點了點頭。

    很快幾人就回到了云老夫人的院子里。

    “祖母，坐下歇歇吧。”冰玉一臉關切的看著云老夫人。

    “好孩子，我無事的。你坐到祖母身邊來，陪著祖母說說話。”冰玉乖巧的坐到了云老夫人身邊。

    “今日你姑姑說的話，你可明白是什么意思？你若是不想去，祖母想辦法讓你離開這里。容妃好歹也是我的女兒，就算她知道了，也不敢將我怎么樣。”

    “祖母，祖母……”冰玉聲音哽咽著，清亮的眸子里淚珠閃爍，因為難過而肩膀輕輕的顫抖著。

    “好孩子，別哭，祖母見不得你難過。萬事還有祖母呢。”云老夫人拿起手中的錦帕，輕輕的替冰玉擦拭著臉上的淚水。

    “祖母也不想你去那個地方，祖母這輩子做的最后悔的事，就是將你的二姑姑送到了宮里。我倒希望她能嫁個平常人家，一輩子夫妻恩愛，相夫教子的過一生。總比現在整日的在后宮中勾心斗角，如履薄冰的過日強。所以，祖母不希望你像你二姑姑那般。你若是不想去，祖母安排人連夜將你送走。換個地方隱姓埋名的找個好人家嫁了。祖母也就放心了。”

    冰玉嘴里喚著「祖母」，緊緊的抱住了身邊的云老夫人，兩人是抱頭痛哭。

    “冰玉不想讓祖母為難，冰玉愿意進宮去。”冰玉止住了哽咽，認真的說道。

    “既然二姑姑挑中了我，她就不會讓我離開云府。在說還有大姑姑在這里，我能逃到哪兒去。”

    這個時候樓嬤嬤從外面走了進來，“老夫人，老奴按照你的吩咐，讓人去看了，云府的幾個門外都有人躲在在暗處，想必就是二小姐安排的。”

    云老夫人長嘆了一口氣，她們母女當真是要走到這一步嗎。

    “孩子，你要為你自己想一想，不要牽掛祖母。祖母這一輩子已經活夠了，祖母現在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了。只要你說一聲不愿意，祖母拼死也要將你送出云府。”

    “是冰玉不孝，讓祖母費心了。冰玉就算進宮了還有機會再見祖母。可是冰玉若是這次逃出了云府，可就再也不能回來看祖母了。”

    “老夫人，我覺得姑娘說的有道理。難不成真讓姑娘一個人流落在外嗎？那樣您能放心嗎？姑娘進了宮，想必容妃娘娘念著您，也會關照姑娘的。”樓嬤嬤在旁邊勸解道。

    “祖母就聽樓嬤嬤的吧，冰玉不害怕進宮，冰玉怕的是不能在看到祖母。”

    云老夫人知道樓嬤嬤是在安慰她，但她現在也一時沒有別的法子了。

    “好孩子，可就苦了你了。你可要想好了，你姑姑明日就會帶你離開云府。”

    冰玉聽了點了點頭。她明白自己做的這個決定意味著什么，她也知道會有什么后果。但至少比日后不清不楚的許了人強。

    祖孫倆又說了會兒話，也就歇息了。

    云府秋瀾苑

    “夫人，夜深了，快些歇息吧，一切都布置好了，今夜斷不會有事的。”姜嬤嬤替云氏放下了紗帳。

    “只是我沒有想到她小小年紀，卻如此不簡單。”

    “夫人說的刻是冰玉姑娘嗎？她有何不妥。”姜嬤嬤疑惑道。

    “她看著像個不諳世事的深閨小姐，但聽到要將她送進宮中，卻不哭也不鬧，超乎她這個年齡的冷靜。她若是進宮了，想必容妃會在多個對手也不一定呢。”

    第六十九章 終須放手

    謝府清芷苑

    “姑娘，這兩日蘇姨娘倒是因禍得福，老爺這幾日都留宿在了云溪閣。”云露說道。

    “這府中現在就她一個姨娘，父親和母親關系又一直都不睦。蘇姨娘又慣會服軟撒嬌，而父親又最吃她這一套。現在想來，倒真是讓蘇姨娘鉆了不少空子。”謝韶卿聲溫如玉道，她不會在意父親會夜宿在哪里，她只是擔憂母親心中放不下。

    “姑娘說的是，倒真是便宜了蘇姨娘。她現在只要出了事情，便有老爺護著她。不知這蘇姨娘給老爺下了什么藥，老爺被她哄的團團轉。就連老夫人想給老爺納妾，都被老爺拒絕了。”

    “你這都是從哪里聽說的？”謝韶卿倒有些佩服云露，什么消息都能打探出來。

    謝韶卿覺得，她父親要納妾是遲早的事情。只是不知母親會作何感想。

    在這謝府中，除了她，想必不會在有人在意母親的態度。

    “父親不是不想納妾，只是沒有遇到那個讓他動心思的人罷了。”

    謝韶卿倒真沒有覺得父親有多喜歡蘇姨娘，只是因為蘇姨娘會投其所好，又慣會裝柔弱。在父親眼中便是溫柔體貼，善解人意，再加上姿色出眾。這樣的女子，想必沒有多少男子會拒絕。

    “姑娘，還有一件大事，聽聞薛公子最近一個月便要回來了。”云露悄聲道。

    “你整天這些小道消息倒是多的很，我看哪日錦衣衛要是招女子，我便送你去。”謝韶卿打趣道。

    “我還不是因為關心姑娘，姑娘倒是不領情了。”云露嘟著小嘴道。

    “姑娘，薔薇糕做好了。”

    春蕪端著一個青瓷小碟走了進來，上面放著幾個甜糯誘人的糕點。

    云露看見了，趕忙將那個紫檀雕花炕桌放在了謝韶卿的榻上。

    春蕪將碟子放了上去，謝韶卿拿起來咬了一個，味道果然不錯。

    “你們倆也別愣著，拿著吃吧。”

    云露和春蕪便也各拿了一個吃了起來。

    只是謝韶卿心中開始思索，剛才云露說的祖母要給父親納妾的事情。這個事情得提前給母親說一說，好讓母親心里早早的有個準備。

    平陽侯府行意軒內

    小七傍晚出門的時候，正好撞見云氏院里的一個守衛，帶著一隊人出了侯府，他一時好奇便跟了上去。誰知那隊人是去了云府。只是奇怪的是他們沒有進云府，而是在云府的幾個門口蹲守著。

    小七倒一時沒有看清楚云氏這是什么cao作，因此便回來稟報了齊宴修。

    他想不明便云氏為何派人在自己家的門外蹲守。難不成她擔心在自己家里會有人加害她。

    “公子，不知夫人為何會派人在云府外守著？難不成是擔心云府內有人會對她不利。”

    “我的這個繼母心思七竅玲瓏，自來只有她害別人的份兒。我想她不是擔心別人加害她，怕是她不想有人出這個云府。”

    “公子，你說這個人會是誰？”小七倒是難得認真的思慮道。

    “你這幾日讓人留意著云氏的動作，她這么多年都不回云府。昨日才進的宮，今日便突然回云府，定然是有事情。”齊宴修叮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