蠻族少女被綁在一張椅子上，行宮的仆從不敢靠近她，海莉西讓衛(wèi)兵守住門口，給她松了綁。

    她身上一股腥臊的味道，見海莉西皺起鼻子，露露很難為情地比劃著，想要一些水洗凈自己。

    那一身破布條像是被人扯破的，但從艷麗的色彩和花紋來看，原本應(yīng)是一套很美的衣裙。露露洗去臉上的顏色——其實(shí)不是什么油彩，而是干涸的血和泥巴，她在泥沼中藏匿許久，又用馬尿掩蓋自己的氣息，堪堪躲過了追兵。

    露露從木盆中抬起頭，證實(shí)了海莉西心中的猜測。她身上雜糅了兩種截然相反的氣質(zhì)，使得她擁有別樣的魅力，毫無疑問，露露是個混血兒。

    海莉西給她披上衣服：“你為什么要跑？誰在追你？”

    露露能聽懂的比會說的多：“我……夫人……可罕……殺……”

    她見兩人聽不懂，挫敗地垂下手。

    海莉西拿出坦桑城前城主夫人的畫像：“你認(rèn)識她嗎？”

    畫中人有一雙彎彎的碧色眼眸，露露望著她，淚水立刻奪眶而出，她小聲念著：“姆媽、姆媽……”

    二十年前的蠻族遠(yuǎn)征，屠了卡曼整整八座城池，那達(dá)特皇帝彼時正親征西部，等到調(diào)兵增援東邊時，蠻族早已將這里燒成荒地，臨走前，他們猶不滿足，順路將坦桑城也洗劫一空，前任城主夫人便在那時被擄走的婦女中。

    那場戰(zhàn)爭丟光帝國的顏面，那達(dá)特皇帝一怒之下，滅了遠(yuǎn)東草原大小部落數(shù)十個，斬殺了當(dāng)時的“草原之鷹”巴度可罕，遠(yuǎn)東此后由他的弟弟蒙達(dá)接管。更多免費(fèi)好文盡在：iyuzhaiwu.xyz

    從露露的只言片語中，海莉西和阿爾緹諾得知，她是蒙達(dá)可罕的女兒，母親受辱生下她不久便去世了，她曾教給女兒故鄉(xiāng)的語言，向露露描繪過北境有一座寶石一樣美麗的城市，里面最大的宮殿里是她原本的家。

    如今，她就身處母親生前最掛念的地方。露露在蒙達(dá)可罕的名字上打了個叉，用手指寫下一個新的名字——冒獨(dú)。

    “冒獨(dú)發(fā)動兵變殺父，自立可罕，要娶你為夫人。”海莉西看懂了，狠狠罵了句，“禽獸，對親meimei下手，所以你趁成婚時逃跑了？”

    露露點(diǎn)頭，又寫下一個歪歪扭扭的帝國詞語，海莉西端詳了半天，冷不丁聽見阿爾緹諾說，是季星的名字。

    蠻族少女眼神中滿是期待，她比劃著，意思是母親曾說回北境可以來找這個人，這是她的親人。

    “去把城主叫來，”海莉西連忙吩咐衛(wèi)兵，教露露怎樣用帝國語向他打招呼，“你叫他‘哥哥’，對，他現(xiàn)在孤身一人，一定歡迎你的到來。”

    海莉西迫不及待兄妹相認(rèn)的場面了，她拽著阿爾緹諾的手，好像是自己要見到失散多年的親人那樣興奮，眼睛亮晶晶的，監(jiān)察長想說什么，見她這幅樣子，只好噤了聲。

    城主匆匆趕來，目光最先落在露露身上，露露顯然辨認(rèn)出這幅與母親相似的面容，怯生生地喊他哥哥。

    季星驚愕過后，面容變?yōu)殡y以言喻的悲傷。他肩膀垮下來，捂住臉顫抖起來。

    周圍人屏息凝神，等待著感人的一幕。

    “提爾森殿下，您或許不知坦桑城的鐵律。”城主終于開口了，“凡是蠻族，見到即刻格殺。”

    海莉西笑容凝在臉上：“可她是——”

    季星拔出腰間的短劍，將它放在監(jiān)察長手中：“我無法動手，請閣下行刑吧……”

    露露驚慌地看著那個高大的灰發(fā)騎士靠近，海莉西來不及阻攔，只見阿爾緹諾舉起短劍，面無表情地刺下去。

    “噗——”一枚尖銳的鐵鏢貼著男人的肩膀飛去，阿爾緹諾側(cè)身躲過，仍被劃破了皮rou，蠻族少女趁他分神時沖出包圍，翻了個身朝海莉西逼近。

    在她的第二枚鐵鏢距離海莉西只剩一臂距離時，阿爾緹諾的短劍刺穿露露的手掌，少女慘叫一聲，被撂倒在地。

    “我說什么來著，”監(jiān)察長胸膛劇烈起伏著，聲音平靜，“殿下，蠻族狡猾且殘忍。”

    聰明的、無所不能的皇女，微張著嘴巴，看著阿爾緹諾，又看著痛苦翻滾的露露，她說：“為什么？”

    海莉西理解人性的貪婪、洞悉當(dāng)權(quán)者的偽善、同情弱者的境遇。她被曾伸出援手的人們一次次背叛，只是因?yàn)槟菚r有求于我，所以說了些好聽的話，她這樣寬慰自己，但真摯的感情從不會騙人，不是嗎？

    露露用她的行為告訴她，不是的，你的想法太天真了，皇女。

    “把她關(guān)起來。”海莉西轉(zhuǎn)身離開這里，“城主，交給你處置。”

    夜已經(jīng)深了，阿爾緹諾走進(jìn)她的寢室時，少女仍直愣愣望著天花板。

    “你對我也是真心的嗎？”她不看他，“阿爾緹諾，你也是迫不得已才屈身效忠我的吧……畢竟我只會威脅你。”

    海莉西咬著嘴唇：“你很想離開這個荒涼的窮地方對不對，出身尊貴的監(jiān)察長大人。希律賞賜你無盡的財(cái)寶，你卻要在這里陪我受苦。”

    “要不你走吧，你也走吧——免得有一天，你也要與我拔刀相見，我受不了的……我不能接受，你走吧……”

    她說著違心的話，眼淚流下來。

    阿爾緹諾感覺肩上的傷口好像崩開了，他語氣冷颼颼的：“皇女，看來你上次的打白挨了。”

    他長腿一邁，膝蓋陷進(jìn)床里，把還沒去沐浴的海莉西拎起來，往浴室走。

    “沒關(guān)系，我們再來一次。”他下頜線繃得緊緊的，有些咬牙切齒的意味，“希望你這次能記住，我到底是你的什么人。”

    作者的話：哎呦，傷了監(jiān)察長的心，某個小可憐又要挨罰了。順便，我一整個大胡編，請各位不要試圖尋找歷史原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