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硯：“……”

    是他眼睛花了嗎？！他怎么從他家公?子臉上，看見艷羨了呢？！

    雖說謝沉霜年紀(jì)輕輕，就已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首輔了，但他們家公?子如今也不差啊！如今他們公?子望著謝沉霜滿臉艷羨，難不成他們公?子的志向?是做首輔？！

    張?jiān)薏恢闯幮?中所想，見謝沉霜與葉蓁相依著走?遠(yuǎn)了之后，便收回目光：“回府。”

    洗硯立刻收起了腦子里亂七八糟的想法，忙跟了上去。

    而此?時(shí)的張家，祁明樂和張?jiān)戚阏诳促~簿。

    自從張?jiān)拮寣O伯將管家之權(quán)交給祁明樂之后，祁明樂每月都會(huì)集中一天，專門處理這?一堆賬簿。

    蘇沁蘭對(duì)看賬簿管家一竅不通，但她?想著過了年，張?jiān)戚憔偷郊绑堑哪昙o(jì)，日后她?嫁人之后，免不了要在婆家管家理賬，便讓張?jiān)戚愀蠲鳂穼W(xué)。

    祁明樂也愿意教，她?們姑嫂倆弄到日暮時(shí)分，才將一堆賬簿處理完。

    祁明樂站起來，活動(dòng)筋骨的同時(shí)，與張?jiān)戚愕溃骸敖駜禾炖洌阋恢苯釉谖疫@?兒直接用飯算了。”

    “不了，我好累，我想回去睡覺。”

    她?們正說話間，外面?zhèn)鱽硎膛?張?jiān)迒柊驳穆曇簟?/br>
    原本沒骨頭似的趴在桌上的張?jiān)戚悖@?才撐著桌子坐直身體?，待張?jiān)捱M(jìn)來后，她?同張?jiān)薮蜻^招呼，便帶著侍女離開了。

    廚房的飯菜已經(jīng)備的差不多了，待張?jiān)迵Q了身家常的衣袍出來時(shí)，侍女們已經(jīng)將飯菜擺好了。

    進(jìn)九之后天氣嚴(yán)寒，蘇沁蘭不想讓他們來回折騰，便說遇到一起了大家就一起用飯，遇不到就各自在各自院子里用，是以這?頓晚膳只有祁明樂和張?jiān)迌?個(gè)?人。

    而櫟棠關(guān)冬天冷的折膠墮指，士兵們夜里便會(huì)靠烈酒暖身。祁明樂雖回了上京，但這?個(gè)?習(xí)慣仍保留著。平日張?jiān)抟矎奈粗浦惯^，甚至?xí)r不時(shí)會(huì)陪祁明樂一起喝幾盅。但今夜祁明樂欲去斟酒時(shí)，張?jiān)迏s先一步將酒壺拿走?了。

    祁明樂本以為，張?jiān)尢峋茐厥且獮樗?斟酒，她?正要將酒盅遞過去時(shí)，就見張?jiān)迣⒕茐亟唤o侍女：“今夜我與夫人不飲酒，拿走?吧。”

    “哎，你不喝是你的事，我要喝的。我今天看了一天的賬簿很累，我得?喝點(diǎn)酒解解乏。”祁明樂不同意。

    侍女一時(shí)有些為難，不知該如何是好。

    張?jiān)薜溃骸暗葧?huì)兒我有話要跟你說。”

    “喝酒又不影響你跟我說話。”祁明樂一臉不滿。

    張?jiān)蘅戳怂?一眼，點(diǎn)頭：“影響。”

    初雪那?日，他說完那?番話久久不見回應(yīng)，一低頭，就發(fā)現(xiàn)祁明樂不知道什么時(shí)候，已經(jīng)睡過去了。

    一念至此?，想到剛才祁明樂說，她?今天看了一天的賬簿很累，為了不重蹈那?日的覆轍，張?jiān)抻旨恿艘痪洌骸敖o夫人沏一盞茶來，要釅茶。”

    祁明樂：“……”

    很快，侍女便將釅茶放在了祁明樂面前?，祁明樂只喝了一口，便立刻將那?茶推的遠(yuǎn)遠(yuǎn)的。

    他們兩?人用過飯之后，祁明樂忍不住道：“你要跟我說什么？現(xiàn)在總能說了吧？”剛才在飯桌上，祁明樂問了張?jiān)藓脦状危珡堅(jiān)抟恢闭f，待用過飯?jiān)僬f。

    “去床上說。”

    祁明樂：“……”

    有那?么一瞬間，祁明樂懷疑張?jiān)拊谒Ｋ?！床是供人休憩的地方，她?就沒聽說過，誰(shuí)說話去床上說的，尤其還是夫妻倆。

    但張?jiān)藿袢栈貋頃r(shí)，情緒明顯不對(duì)勁兒。所以祁明樂雖然懷疑，但還是照張?jiān)匏f的，盤膝坐在床上了。

    而張?jiān)迣?nèi)間的燈熄的只留下了一盞之后，才撩開床幔，坐在了祁明樂對(duì)面。

    床幔落下，將所有的一切都阻隔在外面，這?小?小?的一方天地里，瞬間只有他們夫妻二人了。祁明樂見張?jiān)捱@?么謹(jǐn)慎神秘的模樣，開始懷疑張?jiān)奘且?說什么驚天密辛。

    祁明樂滿懷期待靠過去，就聽張?jiān)薜溃骸懊鳂罚覀冋勔徽劇！?/br>
    “哈？”他們談一談？祁明樂不解，“談什么？”

    “你還記得?，今天是什么日子么？”

    “什么日子？”他們交換庚帖的時(shí)候，jsg祁明樂曾見過，張?jiān)薜纳揭膊皇墙袢铡６鴱奶K沁蘭母女倆今日的反應(yīng)來看，她?們之中也沒有誰(shuí)的生辰是今日。

    “去年的今天，是我們成婚的日子。”

    祁明樂：“……”

    他們都已經(jīng)成婚了，這?個(gè)?日子也不那?么重要了吧？！

    張?jiān)抟豢雌蠲鳂愤@?個(gè)?神色，便知道她?在想什么，但他想說的，要從去年今日開始。所以他才選擇了今日說：“明樂，到今日，我們成婚剛好一載，有些話，很久之前?，我便想同你說了。”

    祁明樂見張?jiān)拚f的認(rèn)真，不由將身上的散漫收了幾分：“嗯，你說。”

    “我們?cè)?jīng)坦誠(chéng)布公?說過，當(dāng)初我娶你，是迫于我娘催婚，外加岳父大人當(dāng)年有恩于我，而你嫁我，一是因?yàn)槲沂窃栏复笕诉x中的人，二是因?yàn)橹涝栏复笕艘堤年P(guān)駐守，你不想讓他擔(dān)心?。你我這?門婚事，一開始是因?yàn)楦髯钥剂窟^后，才結(jié)為了夫妻。到今日我們成婚已經(jīng)一載了，所以我想問問你，你覺得?我這?個(gè)?夫君如何？”

    祁明樂愣了下，她?沒想到，張?jiān)藓芫弥?，便想同她?說的話竟然是這?個(gè)?。

    但對(duì)于這?個(gè)?問題，她?沒有想太久：“才貌兼?zhèn)洌奈潆p全，性格溫潤(rùn)情緒穩(wěn)定，為人勤奮上進(jìn)，是個(gè)?很好的夫君。”

    前?面那?些夸贊之詞，從小?到大，張?jiān)蘼犃撕芏啾椤＝褚箯钠蠲鳂房谥性僬f出來時(shí)，張?jiān)薜男?里也并未泛起太大的波瀾，他的關(guān)注點(diǎn)只在最后一句上。

    “是個(gè)?很好的夫君？”張?jiān)尥蠲鳂罚种貜?fù)了一遍。

    “對(duì)。”祁明樂頷首。既然張?jiān)迣?duì)她?坦誠(chéng)相待，她?也沒同他藏著掖著：“嗯，實(shí)話跟你說，在我們成婚之前?，其實(shí)我對(duì)這?門婚事沒抱多大的期望。甚至我還想過，若婚后我們真的合不來，或者你對(duì)我不好，那?我就跟你和離，然后去櫟棠關(guān)找我爹。”

    張?jiān)蘼牭狡蠲鳂愤@?話，一時(shí)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不過能過就過，不能過就和離，確實(shí)很符合祁明樂的性格。

    張?jiān)扌χ鴨枺骸澳?后來，你為什么改變主意了呢？”

    “張?jiān)蓿阋肼犖以倏淠阋槐椋憔椭闭f。”

    張?jiān)蓿骸啊?/br>
    他不是這?個(gè)?意思。

    但張?jiān)薏]有在這?個(gè)?問題上糾結(jié)太久，很快，他又問：“那?明樂，你認(rèn)可我這?個(gè)?夫君么？”

    祁明樂覺得?，張?jiān)拚f了句廢話：“我要不認(rèn)可你，你覺得?，我們倆還能像現(xiàn)在這?樣，床幔緊合，穿著寢衣坐在一起說話么？”

    他們夫妻一載，祁明樂再粗枝大葉，在日漸相處的過程中，對(duì)張?jiān)抟擦私饬藥追郑骸澳阌性捴闭f便是，別拐彎抹角的，我嫌累。”

    知道祁明樂的脾氣，張?jiān)薇阒苯娱_門見山了。

    “明樂，我知道，從前?你獨(dú)立慣了。但如今，我們已經(jīng)是夫妻了，夫妻之間便該攜手共進(jìn)，相互扶持。我希望下次，你遇見事情的時(shí)候，或者你累的時(shí)候，你也能想著倚靠我一下，而不是選擇獨(dú)自去承受和消化?。”

    在他們成婚這?一年里，祁明樂遇事向?來都是自己解決的，她?從未主動(dòng)同他這?個(gè)?丈夫傾訴過，也從未主動(dòng)讓他這?個(gè)?丈夫替她?分擔(dān)過。

    張?jiān)扌?疼祁明樂的同時(shí)，也會(huì)生出一種惶然——

    祁明樂太獨(dú)立了，獨(dú)立到張?jiān)抻幸环N，祁明樂會(huì)離開他，回她?心?心?念念的櫟棠關(guān)的惶然。

    “倚靠你？！”祁明樂還是第一次聽見，有人提這?種要求的。祁明樂想了想，問，“你從十歲開始，就成為這?個(gè)?家的支撐，這?些年，你有沒有覺得?很累的時(shí)候？這?里就我們兩?個(gè)?人，我想聽真話。”

    “有。”張?jiān)奕鐚?shí)道，“但我爹不在了，我娘柔弱，元昱與云葶年幼，我是家中的長(zhǎng)?子，照顧他們是我的責(zé)任和義務(wù)。”

    這?一點(diǎn)，祁明樂表示理解。但她?不理解的是——

    “但我既不柔弱，也不年幼，為什么要倚靠你呢？”

    祁明樂六歲到櫟棠關(guān)，祁老?爹發(fā)現(xiàn)她?性格大變之后，便讓人教祁明樂習(xí)武。在習(xí)武之前?，祁老?爹曾蹲在祁明樂面前?，滿臉愧疚道：“明樂，對(duì)不起啊。爹爹希望，若有朝一日，爹爹不在你身邊時(shí)，你能有自保的本事。”

    而在櫟棠關(guān)那?十年里，祁明樂除了學(xué)了一身武功之外，還學(xué)會(huì)了獨(dú)立面對(duì)和處理所有的事情。

    所以張?jiān)拚f要讓她?偶爾倚靠一下她?時(shí)，祁明樂十分不理解：“而且你剛才不是說了，夫妻之間要攜手并進(jìn)相互扶持么？這?其中一個(gè)?老?想著倚靠對(duì)方，這?還怎么相互扶持？！”

    “偶爾倚靠一下不妨事的。”

    “可這?么多年，我已經(jīng)習(xí)慣，自己的事情自己處理了。”祁明樂如實(shí)道。

    他們的這?一段經(jīng)歷十分相似，所以張?jiān)拊谛?疼祁明樂的同時(shí)，也能理解祁明樂的獨(dú)立。這?種事，祁明樂一時(shí)半會(huì)兒定然是調(diào)整不過來的，所以張?jiān)抟矝]強(qiáng)迫她?，而是抬手將祁明樂攬入懷中，垂眸同她?商量：“嗯，我明白。但是看在我們已經(jīng)是夫妻的份上，日后若夫人遇到棘手的事情，或者夫人累了的時(shí)候，能不能給為夫一個(gè)?表現(xiàn)的機(jī)會(huì)？”

    祁明樂還是第一次聽到這?么匪夷所思的請(qǐng)求。但既然張?jiān)揲_口了，她?想了想，還是勉為其難應(yīng)允了：“行吧。”

    “好，多謝夫人。”得?了這?句準(zhǔn)話之后，張?jiān)揞D時(shí)松懈了不少?。

    祁明樂直接被張?jiān)捱@?個(gè)?道謝逗笑了，她?故意板著臉答：“嗯，不客氣的。”

    說完之后，兩?人目光無意撞上時(shí)，祁明樂頓時(shí)繃不住了，她?從張?jiān)迲阎型顺鰜恚幻嫘Γ幻驵洁斓溃骸澳愫?jiǎn)直是無聊至極！還給我道謝，平日也沒見你這?么客氣。行了，時(shí)辰不早了，睡覺吧。”

    說著，祁明樂掀開被子，正要躺下時(shí)，一只骨節(jié)分明的大掌，突然搭在她?腰上，阻止了她?要躺下去的動(dòng)作。

    祁明樂扭頭，看向?手的主人：“還有什么？”

    想到今日在街上，看見謝沉霜與葉蓁夫妻情深的模樣，張?jiān)抻袔追忠鈩?dòng)。他望著祁明樂，輕聲道：“明樂，既然你說，我是個(gè)?很好的夫君，那?你能不能嘗試著心?悅我？”

    “什么玩意？！”祁明樂原本低頭在拉被子，一聽這?話，皺眉看向?張?jiān)蕖?/br>
    望著祁明樂的眼睛，張?jiān)抻种貜?fù)了一遍。

    祁明樂今晚萌生了第二次——張?jiān)弈X袋壞掉了吧這?句話。

    “你覺得?怎么才叫心?悅？”祁明樂反問。

    張?jiān)薜闹讣猓c(diǎn)在祁明樂的心?口上，目光與祁明樂的平視：“你這?里有我的位置。”

    “我這?里有沒有你的位置，你怎么確定呢？”

    “你的眼睛會(huì)告訴我。”

    祁明樂聽到這?話，驀的傾身上前?，湊到張?jiān)廾媲?。兩?人之間幾乎已到了呼吸相聞的距離，祁明樂才停下來，她?問張?jiān)蓿骸澳?現(xiàn)在你的眼睛告訴了你什么？”

    這?么近的距離，祁明樂能清晰的看見，張?jiān)薜难劾锶撬?。

    但張?jiān)迏s長(zhǎng)?睫盡斂，低聲道：“你的心?里沒有我。”

    祁明樂：“……”

    “你當(dāng)我傻啊！咱們倆這?么近的距離，又是互相對(duì)視，我能看見你的眼里全是我，你怎么可能看不見我的眼睛沒有你呢？”

    “你此?刻面前?只有我，所以眼里會(huì)有我。但是明樂，你的心?里沒有我。”

    喜歡一個(gè)?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張?jiān)拊娺^，葉蓁看謝沉霜的眼神，也見過，當(dāng)初祁明樂喜歡衛(wèi)恕時(shí)，眼神是什么樣子的。

    所以他知道，祁明樂喜歡一個(gè)?人時(shí)，眼神是什么樣的。

    但他們成婚一年了，他喜歡上了她?的妻子，想跟她?白首相攜，共度余生。而她?的妻子，似乎還沒喜歡上他，她?只是順從了這?段夫妻關(guān)系而已。

    祁明樂這?人耐心?一向?不好，再加上這?話有些繞，祁明樂頓時(shí)便不耐煩了：“什么眼睛里有心?里沒有的，我們都成婚一年了，你還搞那?些虛頭巴腦的東西干啥？你不累我都累了。行了，別瞎想了，趕緊睡吧，你明兒一早還得?上朝呢！”

    說完之后，祁明樂也沒再管張?jiān)蘖耍?直接拉開被子，面朝里躺下了。

    第96章 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