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溫熱，慕檸一時忘記害怕。

    雞蛋液與油相互作用，霹靂啪啦一陣后聲音才逐漸沉悶，慕檸拉開眼前的手，“好了，我來。”

    謝杭壹松開，把鍋鏟子給她，讓她發(fā)揮。

    慕檸翻炒兩下，忘記要放醬油還是鹽，又指揮，“手機拿來。”

    他挪了兩步，伸手拿過料理臺上亮著的手機屏幕，直接給她念，“......雞蛋放鹽少許。”

    “少許是多少？”

    謝杭壹笑：“你問我？”

    也是，算了。

    慕檸想著上次的教訓，鹽盡量放少，寧愿沒味也不能太咸。

    炒完雞蛋炒番茄，身后男人拿著手機一條條步驟念，慕檸一條一條照做，倆人默契搭配。

    十分小心謹慎，最后番茄雞蛋面完美出鍋。

    倆人同樣面對面坐在桌子前，慕檸同樣不敢吃，“你先吃。”

    謝杭壹對自己沒信心，但對她有信心，用小碗夾了幾筷子，先吃雞蛋，再吃番茄，最后吃面喝湯，吃完一小碗，開口評價：“很好吃。”

    慕檸不敢信他，威脅：“你再騙人，我明天回北城去了。”

    “沒騙你，真的好吃。”說著給她也舀了小碗。

    慕檸半信半疑，接過筷子，同樣先夾了塊雞蛋，吃完一口，雙眼亮了，味道不咸不淡，正好！再喝一口湯，番茄雞蛋味濃郁，不比外面賣的差。

    慕檸驚喜，杏眼彎出弧度，“好好吃啊。”

    “都說沒騙你。”

    “謝杭壹，我技術(shù)還是比你好點吧？你那做的是飯嗎？”小女人得意揚眉，心情明顯極佳。

    謝杭壹看著她臉上明媚笑容，心神一動，弓過身子，越過那碗面，吻她。

    筷子“啪”地掉桌面，再滾落地毯。

    慕檸僵得忘記推開。

    淺淺親了幾秒，謝杭壹松開人，語氣滿足愉悅，“是不錯。”

    不知是指面不錯還是別的什么，慕檸耳根瞬間又紅又熱，站起來，轉(zhuǎn)身回臥室，撂下一句：“你自己吃。”

    ......

    謝杭壹再進門時燈沒關，慕檸背對他躺著。

    等他一躺上來，悶聲悶氣問：“收拾好了？”

    “嗯，都收拾好了。”

    “涂藥了沒？”

    晚上又是在浴室鬧又是做飯，慕檸差點把正經(jīng)事給忘了。

    謝杭壹也不記得，“沒涂。”

    慕檸認命嘆聲氣，下床給他找藥，再回來坐到床邊。

    洗澡時還是弄濕了紗布邊緣，慕檸解開，細細涂上藥。

    醫(yī)生說傷口開始慢慢結(jié)痂不用再纏紗布，但慕檸怕晚上睡覺碰到他，還是纏了兩圈，等明天早上再解。

    弄完胳膊弄大腿，花了十幾分鐘，慕檸把東西放好，再返回來躺下。

    謝杭壹伸手，“抱。”

    “不抱，熱。”

    她按了總開關，臥室一下徹底昏暗，眼睛還未適應，墻角地燈亮起。

    慕檸解釋：“怕你晚上起來上廁所。”

    謝杭壹側(cè)著身子看她，越來越覺得自己受傷這件事非常值。

    慕檸面冷心軟嘴硬，不善表達自己，也不會處理親密關系。

    小時候小女孩們只要對她表現(xiàn)好感，她總五倍十倍返還，最后嚇走人家，自己劃圈躲起來。

    他也怕嚇到她，一直循序漸進，打算讓她先用一兩年來接受自己。

    他其實很好奇，她那兩段戀愛到底是怎么發(fā)生怎么結(jié)束的，她在那里面獲得了什么，為什么和他結(jié)婚以來還是這么不善于處理感情？什么都看不出來。

    又或者不愿意跟他說的理由是不是受過傷，再次把自己困住？

    她這兩天的行為超乎想象，謝杭壹一面吃驚與欣喜，她是不是對自己開始有別的情緒，不再把他只當一個鄰家男孩，即便沒有愛意，是不是也開始正視這段關系，把他當成共度一生的另一半？

    又害怕，害怕她用過往經(jīng)驗桎梏自己，不敢接受別人的好，小心翼翼。

    他心里想得多，慕檸可沒那么多復雜心思，這會被他盯著看，渾身發(fā)毛，背過身去，咕噥：“你睡不睡啊......”

    謝杭壹攬過人。

    她嘴上的拒絕總是無效，輕易被抱進懷里。

    “睡，晚安。”

    ......

    第三四天時謝杭壹已經(jīng)能走路能照顧自己，但慕檸沒走，他第七天要去醫(yī)院復查，她想等結(jié)果出來。

    他不再提什么讓她做飯的奇怪要求，倆人像對尋常夫妻，認真過了幾天日子。

    早上起來慕檸會先到酒店健身房跑步，回來時早餐已經(jīng)送過來，吃完早餐慕檸開始工作，謝杭壹看劇本看新聞。

    中午齊銳送飯或者酒店客房服務，一點多謝杭壹開始拉著她睡午覺。

    濱市的春天比北城溫度高，臥室里開著空調(diào)蓋薄被，很舒服。

    謝杭壹每回都先醒不叫她，慕檸要是自己起不來就會睡到三四點，然后晚上睡不著，把白天落下的工作十一二點做，接著導致第二天起不來。

    惡性循環(huán)，慕檸嚴重抗議，要求他必須把自己叫起來，不然不陪他睡了。

    于是第二天午覺睡了45分鐘后謝杭壹乖乖把人叫醒，然后在床上看著她哼哼唧唧賴床，不賴個半小時絕不起。

    他也能自己換藥能洗澡了，但腿還不能用力，晚上嘴巴和手總不老實，慕檸想起第一天晚，羞得臉通紅，堅決拒絕不被誘惑。

    但謝杭壹總有各種辦法，六天晚上慕檸只成功兩回。

    第七天一大早，又醒不來。

    慕檸看著鏡子里一層厚重黑眼圈，心里把人罵得狗血淋頭。

    她下午三點的飛機，陪謝杭壹去檢查完直接從醫(yī)院出發(fā)機場。

    照完ct等結(jié)果，他說不想在等候室等，慕檸問他想去哪，他說想出去逛逛。

    這幾天大部分時間都待在酒店里，確實悶得慌。

    慕檸站他跟前仔仔細細檢查，鴨舌帽口罩眼鏡，確保萬無一失后才繼續(xù)讓他走。

    謝杭壹失笑，“好了？”

    “好了。”

    然后他伸出一只手，慕檸皺眉，“干嘛？”

    “男女朋友不都是牽著手逛街散步？你不知道嗎？你不是談過戀愛嗎？”

    “......”

    什么男女朋友......他們又不是男女朋友......而且這跟談沒談過戀愛有什么關系？

    慕檸心里嘀咕幾句，但依舊乖乖把手給他。

    不是周末，早上八九點的小城市街道，特別是醫(yī)院外的巷子都是賣早餐的店鋪，每家門口都有兩三個顧客，生意很好。

    擺在籠屜里的包子饅頭飽滿圓潤，熱氣騰騰，慕檸瞥了兩眼又收回。

    謝杭壹注意到，“餓了？”

    早上她起得晚也沒什么胃口，只喝了兩口白粥，這會被包子香味勾出饞蟲，不好意思點了點頭。

    謝杭壹牽著她往人多的一家去，慕檸拉了拉，“那里人太多了。”

    “人多說明好吃。”

    “大家都跟你這么想，所以人才會越來越多。”

    謝杭壹知道她顧忌什么，說了聲沒事，走近了，松開她手，自己擠進去。

    慕檸站在人群外，看看直接坐在路邊矮凳上吃早餐的人們，又看看擠成一堆爭先恐后和老板點單的人們，口罩下緩緩溢出笑。

    煙火氣。

    她不喜歡和陌生人打交道，但喜歡這種煙火氣，平凡人的平凡生活造就的平凡美好，國外只在過節(jié)時的唐人街見過，慕檸十分懷念。

    回國后忙忙碌碌，閑下來逛逛街成為奢侈。

    這一刻多少有些難得。

    慕檸視線移至那個其實不怎么合群的男人身上，他身形優(yōu)越，氣質(zhì)也好，跟身邊大爺或者趕著上班的小年輕們不同，擠在中間買包子像是哪家的少爺來體驗生活。

    不止她在看他，里頭麻利打包包子的阿姨、邊上排隊的小女孩、路邊坐著的大爺目光都落在他身上。

    慕檸笑了笑，收回視線，不愧是頂流啊，裹得嚴嚴實實還是人群的焦點。

    謝杭壹很快買好出來，“梅干菜扣rou，阿姨說他們家特色包子是奶香椰蓉包，我也買了個，你嘗嘗。”

    剛出爐的包子燙手，慕檸拿在手心一陣溫暖，她看了看四周，有些猶豫，“去哪吃啊？”

    謝杭壹替她做選擇，“坐著吧，我不吃。”

    于是倆人就在路邊一個空的小矮桌小矮凳坐下來，慕檸感覺新奇。

    桌子臟得不行，凳子都是塑料，環(huán)境吵鬧，路邊車輛小電車來來往往。

    實實在在的人生第一回 。

    謝杭壹用吸管插好豆?jié){，拉開口罩嘗一口，再推到她面前，“不甜。”

    “你餓嗎？要不吃點？”